25号,女儿返校。31号儿子开学,我计划处理完孩子的事情,回家探母。
昨天下午,我骑车去各大药店为母亲选购拐杖,拐杖有很多种,常见的靠腋下用力的那种,母亲气管不好,用起来肯定不行。听说一种类似桌子似的拐杖,可以在院子里自由转动,我找了很多药店都没有。在和平药店有一种类似马扎的拐杖,我试探一下,轮子转动不是很稳,用手扶的平面也不牢固,最后在一个老中医的建议下,我选择了一种类似手杖式的拐杖,长弯头,下面是四个支撑点,我演示了一下,觉得适合母亲用,买下。当我打电话告诉母亲所买拐杖的样式时,母亲说自己想回老屋里去住。
母亲没有跌伤前自己住在我家的老屋里,肆间小房子。摔伤后,轮流住在大哥二哥家,他们照顾的很好,但是母亲的大小便不习惯嫂子们伺候,多数时间是二姐和妹妹照顾,我照顾的时间相对少一些。二姐妹妹不在的时候是侄女姗姗照顾,明天侄女要开学了,母亲担忧很多,想回自己的老屋住,我想主要是大小便不愿意麻烦嫂子们吧,大哥二哥都是大房子,厠所的台阶高,母亲犯愁,这时老家正收花生,二哥没有时间照顾母亲,大哥厂里的事也忙。我和老公商量接母亲来我家小住。
我先和大哥商量,大哥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接到我的电话说母亲去女儿家住让乡邻笑话,我说,儿子女儿都一样,谁有时间谁照顾,为人儿女,都有照顾老人的义务,不分什么儿子女儿,大哥还是不同意。我说,我没有时间回家照顾,来我家方便我工作,大哥没再反对。我又给二哥电话,二哥的话和大哥如出一辙,我又把说给大哥的话重复一遍,二哥沉默。
其实,我也没有时间照顾母亲,但是母亲的腿可以依靠拐杖活动,如果教会她一些基本常识,不需要人时常陪在身边,在楼上大小便也方便,我知道母亲在儿媳面前处理这些的尴尬,自己的母亲做女儿的知道,要强,自尊,脸面。
人老了,难!
今早,我和老公很早就开车到二哥家,母亲的大包小包放在大炕的一边,看到这些,我的鼻子一酸,我的母亲很少住女儿家,不是她需要人照顾了,是不会来我家的。记得母亲第一次来我家,是想看看我的新房,二姐陪她来的,吃过午饭就要回家,怎么留她也不在我家住,她说还是自己的小破屋子舒服,还有老姐妹找她玩。二姐的儿子结婚,母亲三天没到就喊着回家,说自己的小院子虽小,但是喘气顺溜,还可以做个马扎在院子里看看自己种的南瓜茄子芸豆什么的,还有她养的鸡鸭,也该想她了。
我家的老屋,牵萦着母亲的魂。
当我扶母亲上车,她很可怜很瘦弱的身影,像一把钳子深深地嵌进我的脑海中,那个又高又大的母亲永远找不到了,她是如此弱小,如此地无所依靠,尽管她有六个孩子,可是她觉得自己没有家了。
我家住一楼,母亲慢慢地移到楼上,像一只受伤的老蚂蚁。老公坚持背她,母亲坚持自己上楼。我早给她把沙发整理成一个小床,母亲可以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如果累了还可以躺一会,枕头我都给她摆好了。
等母亲坐稳,我说娘在我家会很寂寞。她说我不要什么热闹了,只要不给别人麻烦,只要没人嫌,就好。我的鼻子又一酸。
我把儿子的床单还有被褥统统洗一遍,给母亲换上,担心她年纪大睡觉不舒服,我又在床上铺上一床毛毯,母亲捎来的衣服我也洗了一遍,当我坐下给她换一个频道时,我对母亲说,今天天气好,一会我帮你洗澡吧。她像个孩子似的回答,嗯。
娘,是真老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给娘挑一块鱼肉放到小碗里,说你吃吧。娘听话地吃起来,我想起小时候娘为我挑鱼刺的镜头,娘一边挑着鱼刺,我一边不耐烦地等着,现在的娘却是很有耐心地等着。
午饭后,我给娘吃几个葡萄,然后用小刀削好一个苹果分切成小块给她,她也吃了,娘像幼儿园里的孩子,一个不敢别扭的孩子,我的有个性的娘到哪里去了?是否她觉得只要听儿女的话就是不麻烦我们呢?
娘,好可怜。
我让娘睡一会,在她睡时,我开始晾晒娘的枕头还有毛巾被。然后我冲刷卫生间,等娘醒了时,我在大澡盆里放上一个马扎,马扎上放上厚厚的布片,我扶娘坐在马扎上,帮娘洗澡。娘有六个儿女,儿女也算日子过得去,可是娘在太阳能下洗澡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二嫂强制性地让娘去二哥新盖的大房子里洗澡,那时娘的身体还好,直埋怨二哥的太阳能差点把她烫死,不如在她的小院子里她用太阳晒得热水舒服。
我脱掉娘的衣服,娘一个夏天没有彻底洗澡,只用热水擦澡,娘除了松弛的皮肤就是与皮肤彻底脱节的骨头,她的皮肤让我想到冬天在墙上倒挂着的葫芦,用手一拍,壤是丝丝垮垮的空。娘的皮肤空了,娘的盼头也空了。
我用洗发精轻轻按摩娘的头发,没有全白,但是头发稀疏了,想起娘的长缵,想起娘在我的逼迫下剪掉长缵,才几天的记忆,娘就老了。
时光,很无情;岁月,也有情。
记得生下女儿,我计划每天为女儿写一篇日记,写过一段时间,当时一句话我自己记得很清楚,我说等女儿18岁时,我把日记作为礼物送给她,遗憾的是我没有坚持下来,女儿没有得到我这件精美的礼物。和娘小住的日子,我希望每天为娘写一篇日记,流水账而已,但是我却觉得很温馨,毕竟在娘健全的日子,我真正为娘做点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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