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播时尚信息 关注百姓生活 进入旧版 | 收藏本站 | 繁體中文
诸城信息港
新闻 频道 生活 互动 视频中心 诸城故事
诸城|图片|行风|专题 房产|汽车|家居|美食 第三方|悠闲会|商城|人才 论坛|聊天 生活剧场 万家灯火
民声|聚焦|访谈|视点 旅游|文学|亲子 违法车辆查询|分类信息|交友 微博客 微电影 地方民俗

2014-4-24 09:11| 发布者: 丛中笑~| 评论: 6|原作者: 北极星的眼泪

摘要: 娘出生在大雪纷飞的冬天,生母不详,娘的命,是姥爷给的。 姥爷是一名军官,长得高大英俊一表人才。但是那个年代,就算风度翩翩的英俊少年,婚姻也得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一个破落地主家的小姐为妻,就是 ...

  娘出生在大雪纷飞的冬天,生母不详,娘的命,是姥爷给的。

  姥爷是一名军官,长得高大英俊一表人才。但是那个年代,就算风度翩翩的英俊少年,婚姻也得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一个破落地主家的小姐为妻,就是我姥娘。地主家的小姐,想想吧,养尊处优惯了,自然什么家务活也不会干,姥爷本来就不满这桩婚姻,又加上姥娘一连生了几个孩子都夭折了,对此,姥爷颇有微词。因此,姥爷把娘抱进家门,姥娘也没敢说什么,在没有自己的孩子之前,也算尽心尽力的照顾这个姥爷心上的宝贝儿,直到有了她亲生的孩子,娘的好运就急转直下,从一个人人羡慕的小公主,一下子摔成了灰姑娘。其中的辛酸苦涩,只有娘最懂。说来也怪,自从娘进了姥爷家的门,姥娘接连生养了四个孩子, 都是娘帮着看大的,因此感情也一直都非常好。     

  姥爷在乡镇驻地工作,离家较远,不常回家。 偶尔回家一趟,总要悄悄地问娘是不是挨打了?罚站了?对你好不好?对你不好你要和我说实话我好给你撑腰啊。但是,娘总是把委屈往肚子里咽,从来不说姥娘对她多苛刻,她怕姥娘软硬兼施的威胁利诱,怕姥爷离家之后变本加厉的惩罚。所以,姥爷不知道,娘从六岁开始,就给姥娘当牛做马,丫头一样使唤来使唤去。姥娘本来就不会做家务活,生了孩子之后更不做了,冬天的夜寒风刺骨,姥娘早早的搂着孩子睡下了,临睡前吩咐娘把做小豆腐的菜剁碎、淘洗、第二天早起推磨磨豆子。幼小的娘怕黑,只好把菜板搬到姥娘的卧室去剁满满的一盆青菜,姥娘酣然入睡。等娘把菜剁碎,用冰凉的水淘洗干净,手已经又红又肿麻木了,也半夜了。躺下,好不容易暖和过来小小的身子,姥娘的吆喝又传进耳朵:明天了还不起来推豆腐!你这个孩子真懒!快起来!干活!娘只好一咕噜爬起来,半睡半醒的去推豆子。磨盘就在窗外,磨棍和娘差不多高,娘小小的身子费力的推着,磨盘也艰难的’吱悠、吱悠’的转着,一圈又一圈,日上三竿,终于推完了,终于可以歇口气了。吃完饭,姥娘拿出一个大提篮,对娘说:去搂草,篓不满提篮就别回来!   

  其实,和小伙伴一起去田野里篓草,是娘最开心的事,不在姥娘的眼皮子底下,不用小心翼翼看脸色行事,娘终于可以大声的说话大声的笑了。和同伴们漫山遍野的嬉笑打闹,贪玩忘了干活是常有的事,在别人家里,这都不算事,顶多大人呵斥两句算完。但是这事发生在娘的身上,就不同了。姥娘看到提篮不满,恨恨的把娘推搡到大门外,大声说:不干活还想吃饭?在门外站着别想回来!娘委委屈屈抽抽搭搭的抹眼泪,不敢大声哭啊,要是让姥娘听到了就得挨一顿揍。天都黑透了,姥娘也没有开门的意思,娘就这么站着。直等到一个要好的伙伴吃饱了晚饭出来玩,回家和大人说那谁谁还在门口罚站,人家大人气不过,过来捶门,姥娘才不情愿的让娘回家。回家了又怎样?以为有饭吃吗?没有!不但没有,还得罚站,姥娘大吼一声去炕上站着!不准睡觉!娘就乖乖地爬上炕去墙角站着,大气也不敢出,直到姥娘关灯睡着了,才饿着肚子偷偷地躺下。

  姥娘如此苛刻。左邻右舍看在眼里气在心上,可怜我娘小小年纪受此虐待,都趁姥爷回家的空偷偷告状。姥爷震怒了,除了警告姥娘一顿,还要把娘带在身边,安排娘去他工作的地方上学。姥娘知道这个消息慌了,要是娘走了,谁替她干这一大堆活呢?于是,姥娘偷偷把娘拉到一边,抹着眼泪说:你舍得离开我吗?你舍得离开你的弟弟妹妹?你走了我怎么办?威逼加利诱,娘屈服了,坚决对姥爷说:我不去上学,我要在家帮着俺娘干活看孩子!姥爷很是无奈,只好就近安排娘入学。学校离家几步之遥,这为姥娘提供了方便,动不动就隔着教室窗户叫娘回家看孩子拾草。娘一如既往的听话,照顾着弟弟妹妹,家里家外,功课也样样不差。

  如此苦涩的童年,一桩桩一件件,三天三夜也说不完。当时娘要是跟姥爷走了,她的人生完全可以改写,至少不用遭这些罪。但是娘说,她放不下这些弟弟妹妹,姥娘虽然对她不好,但是娘老是觉得她是姥娘的依靠,她离开了家,姥娘会手足无措一筹莫展,活不下去。

  我记事的时候,姥娘已经风烛残年了,得了偏瘫,解手都得别人系裤腰带。有时候大小便失禁,娘上班忙,就吩咐我去大湾里给她洗弄脏的裤子。和姥娘家就隔着一条街,我一溜烟就去了,看到我去她就对我笑,有时候笑的情不自禁。现在想想,那或许是病态的笑,但是对小时候的我来说,也算和蔼可亲吧,所以我不讨厌姥娘。那时候姥爷也退休了,在电影院附近看自行车,兜里有很多零钱。姥娘常常拖着一条病腿来我家,塞给娘一两沓毛票,她在用这种方式弥补内心的愧疚。娘不忍心花她的钱,总是买点好吃的再给她送回去。     

  1985年的冬天,姥娘灯尽油枯,走完了她的一生。送走了姥娘,娘打开了话匣子,晚上睡觉之前,像讲故事一样把她的童年往事讲给我们听。讲到不会烙饼挨了好几棍,讲到偷吃了一块糖受了一顿暴揍,在黑影里罚站,姥爷捎回来给她做新衣服的花布却穿在别人身上。。。我们几个听得长吁短叹,唏嘘不已,心里难受啊!这不就是现实版的灰姑娘吗?这么可怕的事情怎么能发生在娘身上呢?可是,真真切切的发生了,而且娘也熬过来了。记得有一次我问娘,我说娘啊,俺姥娘活着的时候你怎么没说这些呢?娘说:怕你们知道了这些事以后,不好好对待她了。唉!娘啊,你这么善良宽容,处处为别人着想,我实在难以想象,你矮矮的个头,是怎样承受住了这些苦难的。   

  一年又一年,苦水里泡大的娘出落成大姑娘了,恋爱了,结婚了。命运可以改变了吧?是不是从此就过上好日子了呢? 

  愿望总是好的,命运却是另一回事。谁都知道那是一个穷坑,娘却要铁了心的往下跳,怎么办?没法办,所以就有了后来的种种折磨。
      娘十六岁就参加了工作,在学校里任民办教师。娘和爹谈恋爱的时候,姥爷死活不同意。爹虽然比较有能力有魄力,可是家里穷得,用家徒四壁一贫如洗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赤贫,穷的就剩下三间小草屋和七口人了。我爹弟兄五个,站着是一串儿,躺下是一排,又都是长身子的半大小伙子,吃饭如蝗虫过境般风卷残云,一扫而光,家里粮食从来不够吃。我爹曾经这样描述:我奶奶每天早上擵煎饼的时候,弟兄五个蹲在鏊子边等着吃。奶奶擵一个老大吃,再擵一个老二吃,再一个老三,再一个老四,最后老五。这样一圈圈的转下来,煎饼擵完了,也吃完了。奶奶吃什么?爹说奶奶就是抠抠鏊子窝里的‘煎饼翅儿’香香嘴。爹说,你奶奶这辈子就是饿死的,叫孩子累死的啊!   

  这样的家庭, 姥爷就算一千个不同意,也拗不过娘。唉声叹气的置办好嫁妆,娘就这样嫁给了爹。   

  其实,穷点没什么,人人都有手有脚有脑子,只要肯吃苦耐劳,好日子总会来的。再说了,只要家庭成员之间和和美美,互相关爱,穷点又有什么关系?穷是暂时的,家和才能万事兴啊。可是事实是什么呢?我爹的家庭,是那种封建思想严重的家长制,爷爷虽然没有文化没有本事,脾气却跋扈的不得了,又独断,奶奶在他面前唯唯诺诺,没有什么发言权。娘嫁过来之后,爷爷处处刁难,总想着把娘的一切权利封杀,让娘只有干活的份儿,没有说话的份儿。唉!多干点活没什么,就是觉得爷爷他们少了那么一点点‘人情味’。     

  那一年腊月三十,娘怀着姐姐已经八个多月了。过年要包饺子吃,爷爷去生产队借了十斤白面,割了五毛钱的肉,剩下的事就全部交给娘来做。娘挺着大肚子,剁馅、和面、擀皮子,累得腰酸背疼。十斤面的饺子,八口人的饭,始终没有人帮一帮娘。奶奶心软,想伸手帮娘干点,爷爷一把拽住说:今天你不准干活,咱有儿媳妇了,你就坐炕上等着吃等着享福吧。奶奶悄悄往后坐了坐,没出声。好歹地包完了,娘弯腰下肚的烧火煮熟,算是开饭了。一家人麻溜地上炕正襟危坐,就等娘伺候到嘴底下。娘站在饭桌前负责盛饭,这顿饭注定吃不安生。先给他们盛好,最后盛自己的,还没等吃个,早盛上的吃完了,娘接过碗来盛饭,一个饺子还没等吃完,那个又吃完了,接着盛上,娘一碗接一碗的伺候他们吃的油光满面,到最后,十斤面的饺子,娘只吃了五六个就没了。因劳累过度,又加上吃不饱,娘初三就生下了姐姐,还不足月。   

  生了个‘曼儿’,娘在医院住了两天,除了同事送点好吃的,爷爷奶奶不闻不问,出院回家更是白眼珠子不惜看,只因为没生个孙子。这个月子,地瓜干窝窝头就着白菜帮子,爱吃不吃,不吃饿着。左邻右舍送的鸡蛋红糖,娘没见过。这还不说,爷爷奶奶整天拉着个脸,冷嘲热讽说些难听的,娘从小学会了忍让,能忍就忍,从来没和他们吵过。娘的心里,还很天真,以为逆来顺受就能感化他们的心。但是后来,娘改变了想法。忍耐是有限度的,任谁都是。在这种环境下,娘学不会保护自己,就活不下去。靠我爹是不行的,我爹是大队里的骨干分子,当时兴起了一股农业学大寨的热潮,我爹带领着他的青年突击队没日没夜的奋战在东岭那几千亩薄地上,家里发生的事情,他一概不知道。我娘想诉诉委屈都见不着他的人。    

  促使娘要改变生存现状的,是这样一件事:奶奶每天早上两点准时起来推煎饼糊子,雷打不动。奶奶在屋外推磨,娘睡不着,不是不打盹,是心里过意不去,总觉得老的干活小的睡觉太不对了。因此,娘白天上班,晚上看孩子,每天还要半夜起来推磨,天长日久,娘就是铁打的也受不了啊!一天早上,娘试探着和奶奶商量说:娘啊,咱家好几个半大小子,都不小了,叫他们起来帮着干点吧,我天天这么干受不了啊。谁知道奶奶不淡不咸的来了句:谁叫你起来的?我没叫你起来不是?你自己爱干!娘气的眼泪包着眼珠,饭也没吃就上班去了。课间操的时候,娘饿的受不了,回家找饭吃。本来一直都是留着饭的,那天早上却没留。爷爷看到娘回来了,怪声怪气的对奶奶说:以后不管谁,吃饭的时候不吃饭,过了时候不伺候!娘转身去了娘家,热水蘸着地瓜干,一边吃一边流泪。   

  这是过的什么日子啊!吃不饱是小事,拿着人不当人可不行。娘作为这个家庭的一员,任劳任怨逆来顺受却感受不到家庭的温暖,处处遭受的是冷血和冷漠,娘一味的忍让付出只会让爷爷更跋扈,思来想去,娘最终决定分家另过,只有这样才能温暖自己。     

  分家,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我爹是老大,其余的兄弟都还没成家,爹和娘是主要劳力,爷爷还指着我爹娘挣工分给他们娶媳妇。果不其然,娘刚一说出自己的想法爷爷就一蹦三尺高:你想分家?你凭什么和我分家?这个家不该你的事!你就老老实实的干活,还反了你了!谁想分家谁就滚出去!娘也豁出去了,据理力争,为了让自己和孩子活下去,绝不退让!分家的仗打了三天三夜,不得已,我爹匆匆回家,说服爷爷,最后拿了两双筷子两个碗,借了别人两间小破屋,娘抱着姐姐搬过去,算是分家了。   

  分家之后,爹是i一如既往的忙,白天训练民兵,晚上还要站岗,家里的事什么也顾不上。娘一个人上班带孩子做家务,忙的团团转。即便这样,不用看别人的冷眼了,娘心里也舒坦。   

  时钟不论春夏秋冬的转着,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两年过去了,1973年的夏天,我出生了。   

  又是个‘曼儿’,爷爷奶奶的态度就不用说了。这个月子,娘自己伺候自己。刚出满月没几天,必须上班了。没办法,把我和姐姐托付给姥娘照望。姥娘看孩子可不是白看的,是要‘粗工换细工’的。娘抽空要给姥娘挑水洗衣服,割麦子的时候,娘顶着烈日趁午休的时间给姥娘家拣麦穗。就算这样,姥娘也是时不时的头疼脑热,爱答不理。有一次,学校里组织学生劳动,去地里拾麦穗,娘作为班主任是要带队的。可是碰巧那天姥娘‘不予做’,看不了我。娘一手领着姐姐,一手抱着我左右为难,娘的同事好心提醒说:要不就先送给他奶奶吧。娘犹豫着,这时正好我四叔从对面走来,娘就让四叔抱着我俩去找奶奶。领着学生走了一会,娘心思心思得亲自过去说说,免得惹老人不高兴。刚走到奶奶家屋后,就听到奶奶无好气的大声嚷嚷:你抱着她来干什么!她娘来?死了?!没想到娘一步闯了进去,奶奶怔了怔,很是尴尬。娘心里很生气,但是什么也没说,抱起我俩头也不回的去了姥娘家。姥娘赶紧往外推:不是说了吗?我今天不予做,不看孩子!娘再也受不了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倾泻而出,直哭得天昏地暗,把这些年的委屈统统发泄了出来。哭够了,心情平静下来,娘做了一个决定:辞职回家看孩子。
  辞职回家看孩子,这不是娘一天的想法了。娘做为一个女人,除了干好工作还要照顾好孩子,身兼数职,在这条人生路上,娘每天像上满发条的座钟一样疲于奔命。爹是事业心很强的人,什么事情也阻挡不了他追求事业的热情,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娘一个人扛。我记忆中最深的一次,是一个下着雨的深夜,姐姐忽然发起了高烧,爹又不在家,这可急坏了娘。心急火燎的娘背起姐姐就往医院走,我睡眼惺忪的跟在娘的身后,深一脚浅一脚,等到了医院,娘仨成了落汤鸡。这样的事情说也说不完。  

  对于娘辞职的事情,爹表示非常支持,这样他可以更忘情的投身于工作。娘牺牲了她热爱的事业,一心一意的照顾好孩子们的生活,换来了我们茁壮的成长。后来,娘又接受村里的邀请,当了个时间相对比较宽松的幼儿教师,从此又忙里忙外不得闲。      

  几年过去了,一路走来,爹也不再像以前那么忙,有点时间会去伺候几亩口粮地,和娘干干家务。1979年又给我们添了个妹妹,一家五口人算是齐了。小日子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这是娘的前半生最安稳的一段时间,也是娘梦寐以求的日子,一家人安安稳稳、其乐融融,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健康平安。                                          
  好运貌似眷顾了几年,厄运又来敲门了。   

  那是1987夏天一个闷热的黄昏,娘心里莫名烦躁,说要出去走走,我在家写作业。吃晚饭的时候,爹回来了,他有个习惯,晚饭要喝上二两酒。那一天和往常一样,爹吩咐我用铁勺子炒个鸡蛋他喝上二两。说话间我看到他好像喝醉了一般踉踉跄跄的进了屋。我赌气说:你都喝醉了还喝酒!爹无辜地说没喝酒呀。那你是怎么回事?爹莫名其妙的说我不知道啊!过了会儿我发现情况不妙,爹趴在炕沿上嘴眼歪斜,口吐白沫,已经不会动了。我吓坏了,赶紧哭喊着出去找娘,等大家七手八脚的把爹送进医院,爹已经昏迷了。
  爹昏迷了一个多月,娘衣不解带的伺候了一个多月。喂水喂饭,伺候大小便,还要筹措医药费。这段时间,娘面黄肌瘦心力憔悴,承受着巨大的打击。这时候多需要亲人的安慰和帮助啊!多需要雪中送炭的温暖啊!   

  家里,只有我姐仨,娘一万个不放心,幸好姥爷晚上过来和我们作伴,爹的病床前,娘一个人连轴转。爷爷没去过吗?去过,因为我五叔替娘伺候了一上午,爷爷不高兴了,倚在病房门前对五叔说:你在这里谁给你钱?回家!挣钱去!五叔无奈的走了,爷爷也像一阵风一样来了又走了,根本没去命里不保的儿子床前看一眼,好像躺在床上的人与他无关。爷爷啊!儿媳不是你养大的,难道儿子也不是你亲生的吗?一个人要冷血到了什么程度才能做出这样绝情的事情来? 

  爷爷如此绝情让娘寒心,坚定了要把日子过好的信念,决不能让他们看笑话。在医院的积极治疗和娘精心照料下,爹终于醒过来了,娘长吁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我爹人是活过来了,可还处在恢复期,说话口齿不清,生活不能自理,完全依靠娘伺候。娘又和以前一样,忙完了家里忙地里,忙完了大人忙孩子,所不同的是又添加了个病人,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能打能冲的积极分子了,而是变成个偏瘫病人,事事需要娘亲力亲为。娘比以前更累了,可是她心里头踏实,累得心甘情愿,只要爹还在,就是娘最大的安慰。
      时光好像倒退了,我们家又回到了生活困难的年代。爹的病有后遗症,只好办了病退,从此没有了收入。生活的重担,再次扛在娘一个人的肩上,别人家一个星期能吃一顿肉,我们家一年吃不了几次;别人家的孩子每年都有新衣裳穿,我姐仨只能穿人家穿过的,没办法,我家因病返贫了。
  娘和爹的人缘好,左邻右舍纷纷伸出援助之手接济我们,谁家做了好吃的,总忘不了送给我们一点,谁家有小孩子穿不下的衣服,也送给我们姐仨穿,娘心里非常过意不去。平日里,我家吃的菜,是四叔卖菜剩下的黄恹恹的茄子萝卜小白菜,舅舅们经常送些油盐酱醋,这样,基本生活保住了。可是,仍有一大笔开销需要钱。爹的病情还不稳定,打针吃药需要钱;我姐仨上学,也需要钱。娘每月就那么三十几块钱,省了不能再省,依然堵不上这个窟窿。为了保住口粮,娘要抽空侍弄几亩责任田。庄稼拔高的时候,娘天不亮就起床,给我们做好饭,扛起锄头就走了,她要赶在上班之前除草。下午下班之后顾不得做饭又下地了。庄稼地离我家足有五六里,娘又不会骑自行车,来来回回,披星戴月,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   

  收获的季节, 有这么两件事我记忆犹新:有一年麦收,割下来的麦子一垛一垛的堆在麦场里等待脱粒,一个小队只有一台脱粒机日夜不停的轰鸣,要脱粒必须没日没夜的排队挨号。那天,挨到我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天不作美,下起了大雨,这可怎么办?机器是不能闲着的,后面还有好几家在焦急等待呢。于是,在瓢泼大雨中机器怪叫着旋转起来,人们各负其责,续麦穗、垛麦草、挑麦糠,我负责运麦穗和装麦粒。谁也不顾得说句话,紧张而有序的忙碌着。雨越下越大,哗哗的雨声盖过了机器的轰鸣,不大会儿麦场就变得泥泞不堪,我手忙脚乱,来不及装袋的麦粒在雨水的冲刷下四散而去,又被杂乱的脚步踩进泥里和成了稀泥。娘发现这种情况时脱粒已经接近尾声了 ,她心疼的直掉泪,这可是她一滴汗水摔八瓣换来的粮食啊!娘蹲在地上,泪水和着雨水,小心翼翼地抠着被踩进泥里的麦粒,抠啊抠啊,指甲都渗出血来了也不停下,就算这样,仍有很多的麦粒抠不出来,回归了泥土。我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不想动也不想说话,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想躺下睡去,永不醒来。   

  还有一次,秋收的时候大雨滂沱,玉米眼看要烂在地里,为了抢粮食,三叔赶着他的驴车,和我们一起冒着大雨进地拉玉米。一连下了好几天的雨,地都湿透了,我们深一脚浅一脚的装好车后,突然下起了冰雹,我们只能顾头不顾腚的蹲在地排车底下躲着,等雨停了,车轱辘都陷进去了。没办法,只能卸车,背着一袋子的玉米,那地一脚下去几乎陷到膝盖,鞋都拔不出来,为了快,鞋也不穿了,赤着脚在玉米地里来回趟的扛玉米.....粮食到家了,我们也成了泥人,累瘫了,想死的心也有啊!而当时病情刚刚有点起色的爹,为了我们回家能喝上口热水,拖着半边身子生炉子烧热水,不小心摔了一跤,滚烫的热水浇在胳膊上,手上、胳膊上全是鸡蛋大的燎泡,痛的翻来覆去打滚啊!我急火火的去医药公司买回京万红,这是治烫伤的好药,抹了一个多月总算痊愈了。   

  桩桩件件的遭遇,让娘身心俱疲,但是压不垮娘坚强的意志。娘瘦弱的身躯,在无比困难的情况下迸发出巨大的能量,不再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人,成了我家的顶梁柱,替爹撑起了半边天,为我们遮风挡雨。姐姐很懂事,她知道爹和娘有多不容易。平时帮着娘刷锅洗碗做家务,暑假的时候,主动要求卖冰糕贴补生活。我记得,姐姐骑着爹的飞轮自行车,车后座绑上一个白色的木头盒子,趁中午最热的时候走街串巷叫卖冰糕。一支冰糕挣两分钱,姐姐一中午卖一百支,能挣两块钱。娘不舍得花这钱,攒着,寒冬腊月给我们做棉衣裳。   

  这个家里, 爹是娘的精神支柱,我们几个,是爹娘的希望。他们都是知识分子,非常希望我们三个能好好读书,哪怕再苦再累,也不让我们辍学。姐姐非常用功,几经曲折终于考上了大学。娘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培养出了一个大学生,忧的是高额的学费该怎么解决?只有借了。娘又一次为了钱求爷爷告奶奶,低声下气,看透了世态炎凉。我们家的情况谁不知道?三个学生,一个病人,只有娘一个劳力,借出去的钱哪辈子能还上?不怪世人太世俗,只能说,人都是活在现实中,谁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借是人情,不借是公道,我们没有理由去谴责谁。那段时间,娘愁得吃不下饭。幸好,这世上还是好人多,距开学还有两天的时候,终于筹齐了学费,姐姐如愿以偿的进了大学的门槛。     

  姐姐成了大学生,爹和娘如释重负,这是他们做得最引以为荣的一件事。     

  接下来的一年又一年,娘用微薄的工资支撑着生活,虽然清贫,但是日子比以前好多了,至少是风平浪静,还算安稳。
  再过几年,我们长大了,工作了,娘的担子轻了一些,也老了。
  娘过度操劳,四十几岁头发就白了。爹得病的时候,刚刚四十一岁,娘才四十岁,这正是人生最辉煌的时候。爹在他的壮年时期,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不幸成了半身瘫痪的脑血栓患者,疾病折磨着他的身体,却控制不了他的灵魂,在人生被从高峰抛入谷底的磨难面前,没有沉沦,没有怨天尤人,依然用半残的身躯和敏捷的智慧给予了我们希望。母亲,在她人生最美的年华,用孱弱的身躯撑起了这个家,任劳任怨、无怨无悔的用实际行动带领着我们走出了那片阴霾,走出了那段属于我们家的艰难岁月。 

  后来,我们相继组建了小家庭,日子还算和美。娘也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含饴弄孙享受天伦之乐,娘终于可以歇歇了。

  转眼间,从爹得病到现在,二十六年过去了,爹的病情很稳定,生活自理,很多人都说这是一个奇迹,只有我们知道,娘付出了什么。当初,就算所有人都失望了,娘也决不放弃!冷血的爷爷以为爹活不了几天了,处处为难娘,孤立我们,娘咬牙挺过来了。爷爷病重之时,娘摒弃前嫌,尽心尽力的伺候,爷爷很愧疚,临终之时拉着娘的手感动的说:‘你是个好人啊,以后会有好报的’。     

  是的, 好人就应该有好报。 ‘风雨过后是彩虹’,如今,年近古稀的爹娘生活的幸福愉快,所有的苦难都烟消云散了,只是这幸福和安逸来的相当不容易。现在的爹非常健谈,亲朋好友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爹的开导是付良药。娘和她那一群志同道合的老朋友载歌载舞,老有所乐,家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
  古语说得好啊,‘有付出就有收获’。一路走来,这个家,最应该感谢的是娘,没有娘艰辛的操劳和无悔的付出,就没有我们的今天。从小到大,我是娘最操心的一个,直到今天也是。娘为我操持家务,爹用病残之躯骑着三轮车给我驼大了两个孩子。最享受爹娘恩泽的是我,最应该感恩的,也是我。老人最大的心愿是希望孩子们健康平安的过安稳日子,我无以为报,我会尽最大的努力解除她们的后顾之忧,陪伴他们走到最后。
       一直以来想写写娘的故事,又不知如何下笔。我没有华丽的辞藻,只能听从心的指引。其实,这只是娘苦难生活中的点滴,娘遭的罪多得多,这些只是缩影,正所谓‘一斑而窥全豹’。我也没有忤逆哪位先人的意思,因为这些都是真实发生过的。娘的经历无比坎坷,无比艰难,让人唏嘘,百感交集。娘很平凡,是亿万人中的一员,娘很伟大,用实际行动诠释出什么是‘真、善、美’。爷爷和姥娘最终的良心发现,足以说明一切。
  娘啊,你该歇歇了,该享享清福了,我们姐仨都知道你这辈子不容易。我忘不了姐姐因为听到你遭的这些罪而趴在书桌上嚎啕大哭的那一幕,我也哭了,很难过,就觉得像您这么善良厚道的人不应该受那么多的磨难。
 
  都过去了,不论贫穷还是苦难,您用超乎寻常的坚强和坚韧不拔的毅力走出了一片天,为我们铺平了道路。您的人格,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从此以后,由我们来为你们遮风挡雨,陪伴你们开心过好每一天。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也是你和爹应该得到的报答。
  



发表评论

最新评论

引用 小鱼儿游啊游 2014-4-24 06:42
祝天下爹娘一生平安.长命百岁寿比南山.
引用 flp2014 2014-4-24 08:06
{:soso_e163:}{:soso_e178:}
引用 春风依旧笑桃花 2014-4-24 15:23
祝天下父母一生平安!
引用 tianqing 2014-4-24 17:04
{:1_354:}
引用 吴心柳 2014-4-24 19:55
唏嘘。恩情重如山。
引用 天山冰山 2014-4-24 20:03
不孬

查看全部评论(6)

Copyright © 2005 诸城信息港 版权所有 |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鲁B2-20051026号 | 备案/许可证号:鲁ICP备12015127号-7 | 电子公告许可:电信业务审批[2008]字第262号函
投稿信箱:webmaster@zcinfo.net   总机:0536-6017778    新闻、业务热线:0536-2165588   法律顾问:山东东武律师事务所 刘清波、秦丽律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