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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像是一本怀旧故事大全,《水井》算是重要一篇。俺庄一直像个孩子,从诞生至今始终偎在北岭的前怀里,吃饭,靠千亩良田供给,而喝水就依赖于岭前怀里那十多个乳房般地水井。
这些看似非常普通的老水井,却是几百户人家赖以生存的命根子。其重要性一点不亚于婴儿维系生命的母乳。它哺育和滋润了一代又一代家乡父老,几百个小菜园和不计其数的家畜家禽,甚至惠及周边的庄稼地。 早年,每天清晨,各家各户的男人们,首先要做的事就是摸起勾担,勾上俩桶,到最近的井里去挑两担水。这是全家一天的生活用水,包括烧水、做饭、洗菜、洗衣、熬猪食、饮牲口。担水的路上,老的少的你来我往,如同穿梭。一旦碰面总少不了问候一声,显得亲近、热情。家家户户天天如此。偶尔有个女人挑水,准惹来一些议论,不是说男人懒,就是说婆婆厉害,要不,咋叫个女人干这么危险地活呢? 说的也是,十几米深的井,身单力薄的弱女子站在井沿上,悬着身子摆桶提水,确实很危险。尤其到了冬天,整个井台像是南极洲,冰结的很厚,且高低不平,人站在上面,稍不注意很容易滑倒。万一滑到井里,后果不堪设想。 大集体以前,全村七口井,正常情况下够用的。有了生产队以后,八个队,为方便人畜饮水和其他需要,各队都专门打了一眼井。这对离队场较近的那些户来说,自然受益匪浅。 俺村坐落在岭前,土层很薄。半米以下全是石头,打出来的水井像个大石臼,所泉之水皆源自石缝,水质特好。真像广告里说的那样:农夫山泉——有点甜。 开凿出来的井筒都是圆形。井帮用石头垒砌至井口,则成方形,便于人们站位和提桶。 井水的多少与降雨成正比,四季不一。一般春天最少,夏季最多。汛期提水根本不用井绳,直接用手拽着桶把就能提上水来。不过这时的水,喝起来口感大不如冬天和春天。
上世纪50年代以前,每个井上都安有一个辘轳架,专供各户浇菜用的,条编的大斗子,能盛三桶水,浇园很救急。谁家浇时,自带辘轳、绳子和打水的斗子,即可使用。我最爱看别人用辘轳浇菜,特别往下放斗子时,打水人一手卡腰,一手轻轻扶着辘轳滚子,斗子拽得辘轳滚子快速转动,看起来像是表演杂技绝活。 那时我小,父亲用辘轳浇菜时,我试过一次,往井里放斗子时,怕叫快速转动的辘轳把子打着,往上摇盛满水的斗子时,怎么也摇不动,只好离开辘轳,去看水渠。 一九六几年,原始的木头辘轳被半机械化的水车所取代。各户用,人力推;集体使,毛驴拉。猛然换上新玩儿,越推越爱推,两畦子菜,没试着浇完了。当时觉得,用水车浇地就非常现代化了。没想到,几年以后,水车又被抽水机顶到废铁堆里去了。 1970年以后,大口井成了学大寨的一个标志性产物。俺庄八个队,打了八个。直径十至二十米不等,较之原先那些水井,大了很多。在那些年的抗旱、栽苗和喷药中,确实发挥了很大作用。 随着社会的快速发展,老家的水井也与时俱进。农村土地承包后,几乎所有的老井都被淘汰,各家各户雨后春笋般安上了压水井,卫生方便,省时快捷,风靡了十几年。
从2002年开始,老家父老乡亲的饮水,又有了新的飞跃。家家户户都喝上了健康、洁净、卫生的自来水,过上了和城里人一样时尚的新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