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 妻喜 （六）

“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原伟拉别鹿在葡萄的月影下席地而坐。“今天周二。”别鹿脱口而出。周二是元宝学围棋的日子。赶紧掏出手机，“8月13号，七夕节”手机的日历清晰而具体。

别鹿的大脑“呼啦”像开了天光！

七夕，七夕，那是牛郎织女相会的日子。

曾经，别鹿是怎样的钟情于这个日子啊！

小时候，听的最多的就是牛郎织女的故事，奶奶讲过，姥姥讲过，母亲也讲过。

夏夜，吃过晚饭，奶奶拖着张破凉席攥着把破蒲扇到街口。母亲收拾好碗筷也攥着把破蒲扇来了，姐姐、别鹿疯够了也来了。四口人挤在一块凉席上，姐姐和别鹿偏还要抢着在凉席上躺下，你戳我一下我捣你一捶地闹着，奶奶和母亲就被挤得身子朝外各坐一个角。别鹿和姐姐闹够了疯累了就仰天躺着，奶奶和母亲手中的破蒲扇“拍哒”“拍哒”在别鹿和姐姐的身上忽哒着，蚊子就不敢近前。有时，“嗡嗡”的蚊声从发间就要到鼻尖了，“啪”，不知是奶奶的还是母亲的破蒲扇落下了，“嗡——”蚊子狼狈逃窜了。

奶奶手中的破蒲扇一下下摇着，为嘴里的“瞎话”伴奏似的。奶奶最爱讲的“瞎话”就是牛郎织女，每每讲到动情处就会指点着天上的星星让别鹿和姐姐看。

“咱们头顶上密密麻麻的一堆小星凑成的长长的像根带子样的，就是天河。那是王母娘娘拔下头上的簪子出来的。天河这边最亮的那颗就是织女，天河那边最亮的那颗是牛郎。”“王母娘娘为什么要划出条天河来？”别鹿总是打断奶奶。“不让牛郎和织女在一块呗。”“为什么不让牛郎和织女在一块？”姐姐打破砂锅地问。“织女可是王母娘娘的闺女，是仙女。牛郎就是个穷放牛的，是凡人。王母娘娘能让自己的闺女跟个穷放牛的？”“可他们不是都有孩子了吗？”“是啊，是有孩子了，还一儿一女呢。看到牛郎一前一后的两颗小星了吗？那就是牛郎挑着的一双儿女。”别鹿、姐姐瞪大眼看，果然牛郎左右各有一颗小星，细心的姐姐还发现这两颗小星与牛郎的距离并不是一样的，一颗稍近些，一颗稍远些。别鹿就说远的是儿子，近的是女儿。姐姐偏说远的是女儿，近的是儿子。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吵吵着让奶奶说。奶奶拍达一下蒲扇，“照我说啊，你们两个说的都对。”对奶奶的和稀泥姐妹两个当然不满意，非得逼着奶奶断出个对与错来。“那牛郎看见织女被王母娘娘捉上天了，就急了，披上老牛的皮，把两个孩子放在两个箩筐里挑起来就去追。追啊追，织女明明就在跟前，可就是追不上。就更急了，就把肩上的挑子从左肩换到右肩。追啊追，眼看就要追上了，就又把挑子从右肩换到了左肩。你们说一儿一女不是又在前又在后吗？”别鹿和姐姐觉得奶奶说的在理，就都点了点头。

奶奶见姐妹两个不吵了，挥挥手中的破蒲扇，“你们两个小眼睛帮奶奶看看，牛郎身边除了孩子还有什么？奶奶老了，看不清啦。”别鹿和姐姐就张着嘴睁大眼，仔细寻找。满天的星星总是在眨啊眨啊眨眼睛，看一会儿，眼睛就花了。还是姐姐眼尖，在闪闪烁烁的群星中，终于发现牛郎下边有一个由四颗小星组成的像菱形一样两头尖尖的东西。“对喽，那是织女扔的织布梭子。”孙女这么快就找出了织布梭子，奶奶显然很满意。“你两个再看看织女身边有没有东西啊？”奶奶有点趁热打铁的热切。这次别鹿暗暗发劲，一定要比姐姐先找出来。就用两手撑着眼皮像戴望远镜般盯着织女星上下左右快速找，还真让她找出一个三颗小星组成的三角形的东西。“还是你们的小眼睛好使啊。那是牛郎扔的牛锁头。”别鹿为自己最先找出了牛锁头而沾沾自喜，眼睛酸得淌眼泪也不舍得离开那个牛锁头。“奶奶，他们为什么要扔织布梭子和牛锁头啊？”姐姐却早已想开了别的事。“那是他们的信物啊。日后他们见了面可以拿出来相认。”“那么宽那么深的一条天河，他们怎么见面啊？”姐姐竟长叹了一口气。“有喜鹊啊。每年的七月初七日，全天下所有的喜鹊都飞到了天河边上，搭起了一条鹊桥，牛郎织女一家四口就可以在鹊桥上相会了。老辈人说啊，七月初七这天晚上，只要你躲在葡萄架下，就能听到牛郎织女说的悄悄话呢。”“奶奶，你听到过他们的悄悄话吗？”别鹿和姐姐不约而同地问。“听到过啊。我还听到过他们的哭声呢。每年七月初七不下大雨也会筛几个雨星，那就是牛郎织女在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