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播时尚信息 关注百姓生活 进入旧版 | 收藏本站 | 繁體中文
诸城信息港
新闻 频道 生活 互动 视频中心 诸城故事
诸城|图片|行风|专题 房产|汽车|家居|美食 第三方|悠闲会|商城|人才 论坛|聊天 生活剧场 万家灯火
民声|聚焦|访谈|视点 旅游|文学|亲子 违法车辆查询|分类信息|交友 微博客 微电影 地方民俗

老屋(上)

2013-8-14 18:58| 发布者: 丛中笑~| 评论: 0|原作者: 独木桥

摘要: 一 老屋是三十年多前盖的,村里无师自通的瓦匠头儿带着他的手下亦是庄稼汉们,在属于我们家的宅基地上面用几根白色的细线圈就了我们家未来房屋的大体轮廓,然后依线开槽,把采自马耳山中形状各异的石头们砌成整体的 ...
           一
   
  老屋是三十年多前盖的,村里无师自通的瓦匠头儿带着他的手下亦是庄稼汉们,在属于我们家的宅基地上面用几根白色的细线圈就了我们家未来房屋的大体轮廓,然后依线开槽,把采自马耳山中形状各异的石头们砌成整体的东西与南北方向的几排,作了房子的地基,这道地基一直承载着房子墙壁与顶盖的重量。
  我记得很清楚,房子只有地基用了寥寥的一点弥足珍贵的水泥,其余的无论砌墙还是抹灰,都是用村后那片储量巨大的黄泥。
  在我们家人的殷殷期盼中,房子的墙壁在慢慢的变高,房屋的轮廓也在日渐清晰,当麦秸草均匀的铺满屋顶,宣示着房子终于竣工,宣示着我们家有了崭新的房子,后来我想,更宣示着我们兄弟几个在未来的岁月里娶妻生子有了坚实的基础。
  在短短十几天盖屋的时间里,父亲跟母亲都瘦了一圈,父亲胡子葳蕤的盘绕在嘴巴周围,使得他像个邋遢的小老头。但他精神气十足,无论看什么眼睛都是熠熠生辉,脾气也格外的柔婉。那天傍晚时分,瓦匠头儿带着父亲先是围绕着房子转了一圈,然后又在各个房间走了一遭。
  瓦匠头儿说,大哥,不要说咱们村,就是周围的几个村子,一下子盖八间屋的也没有几家呢。父亲嘿嘿的笑笑,说如果不是儿子多,我才不盖这么多屋,盖一次脱一层皮,我这是脱两层皮啊。瓦匠头儿呵呵一笑,说,大哥,儿孙自有子孙福。父亲摇摇头,他目光越过挺拔马耳山,喃喃的说,以后啊,指不定连猪圈也住不上呢。瓦匠头儿再次笑笑,问,大哥,着看看还有哪儿不满意呢,咱再整改一下。
  其实,现在想来,这群庄稼汉砌房的技艺连差不多都轮不上,而是异常粗糙或者说拙劣,跟盖的猪圈差不多。比如,屋内的阴阳角蜿蜒如蛇,地面凹凸不平,更为可笑的是窗台竟然宽窄不一------但是,在父亲眼里,这群庄稼汉的杰作让他无比的满意。那个时候,他不需要精致,他需要的仅仅是遮风挡雨的几间房子而已。于是,父亲望着湿漉漉的墙皮折射着的深刻颜色,嗅着墙皮散发的泥土浓烈的腥甜气息,脸如花魇,对瓦匠头儿连连点头说好,说没有需要整改的地方。
  这天晚上,在我们家借住的房子里,他陪着瓦匠头儿他们喝完工酒,一直喝的脚边横七竖八躺着几个诸城白酒的瓶子,一个晚上一直嘿嘿笑着劝酒让菜。送走瓦匠头儿他们,父亲一屁股坐在炕上,他倚着墙,脸上忽然流下两行清泪,喃喃的对母亲说,咱俩的任务完成二分之一了。然后慢慢的倒在炕上,一阵仰扬顿挫的呼噜声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
那个时候我小,不知道父亲说的“任务”是什么。
  母亲看看我,说,你父亲这些日子累了,今晚你到新房子那儿睡吧。还有好多的工具在那儿呢,睡觉的时候不要睡的那么死啊。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父亲叫醒的,我掀开被子,被子吸尽了屋子里的潮气,异常的沉重,在盖屋的日子里,每个夜晚父亲都是盖着这床被子睡的。后来,我无意中听父亲对母亲嘟囔说,让老二看门,人家把他偷走了他也不会知道的。
 
               二
 
  二十岁那年,我的同学渐渐的有人定亲了。而我,竟然连一个来提亲的都没有,母亲常常一个人唉声叹气。在此之前,父亲早就已经在村里有意无意的放话说,他只有盖八间房子的本事了,他的四个儿子每人两间房子。有人问,他跟我母亲住哪儿呢?父亲笑笑说,我们老了,哪儿不能栖身呢。
  这一年,大哥竟然有人提亲了。女方的条件是必须要四间房子。父亲望望参差不一的其余三个儿子,咬咬牙答应了------
  秋天的时候,父亲在家里安装了一套榨油设备,这是一套老的设备,在东墙边搭了个棚子与最东边的房子连接起来作为榨油的地点。去年的时候我去山东头一个村子,一户人家也是开了油坊,那是全自动的,榨油的时候是用电机带动千斤顶,蒸胚也是电机带动翻转的大锅旋转。而我们家的这套设备,榨油的时候需要用巨大的丝杠人工旋转挤压豆胚,蒸胚的时候是母亲边烧火边用特制的大铲子翻动。
  那年,母亲51岁,父亲50岁。
  那个时候,父亲已经托人给我在城里一个单位找了个临时工干。已经是深秋了,树叶落尽,风凌厉,天地渐趋萧条。一天我回家,母亲从榨油的屋子钻出来,她穿着单薄的上衣,煤灰与汗水在她脸上均匀的涂抹了一层,她单薄的身体佝偻着,看来像六七十岁乞讨的老妪。我说外面这么冷,你穿的这么少,别感冒了。母亲说,习惯了,即使要感冒,进去干一阵活,汗冒出来,那感冒就没了。然后指了指里面,说,看看你父亲吧。父亲竟然只穿着一个裤衩,双手抓住插在丝杠上的木棍,龇牙瞪眼的用力转动着。他身上,在昏黄的灯光下明晃晃的,就像刚刚钻出水面------我说,那临时工我不干了,还是回来跟你一起榨油吧。父亲抹一把脸上的汗水,不假思索的说,不行,即使不发工资你也要给我呆在城里------
  多年后,我无意中想起父亲的这句话,我猜不透他这话的内涵。而他,一个除了多生了几个儿子无其他本事的马耳山区农民,或者根本就没有到说话可以有内涵的高度。那个时候,我在周围的村子里很难讨到媳妇,可能他最大的愿望就是我能够给他“哄”个媳妇回家。我终于没有让他失望,不但给他“哄”了个儿媳妇,还是一个至今不错单位的正式工,而我,仅仅是个临时工------
  油坊大概开了三四年,因为母亲身体太过虚弱不得不终止了。父亲在经过艰难的思索和权衡之后决定栽烟。栽烟需要盖烤烟小屋,我请了几天假帮助父亲和一个帮忙的邻居一起盖,我们套上黄牛拉着地排车翻沟越岭的捡石头做地基,为了节省珍贵的红砖,我们在水库边挖泥打胚做墙体,那个时候是春天,风从马耳山那边吹来,有些凉,但是水库里的水却还是冰凉刺骨,我挽起裤腿,把麦秸与黄泥均匀的踩在一起,晚上回家,两腿撕裂般的疼痛,在灯光下一看,整个腿上都是细小的裂纹,好像用极细的工笔蘸了红墨水勾描的------在泥胚半干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即将临来,而父亲与邻居到外村买檩条了,我一个人把泥胚搬到距离水库边三四米高的打麦场上,那些泥胚都是特制的,厚度十五六公分,长四十公分,宽三十公分,等我全部搬到打麦场上,忽然乌云散开,暖煦煦的太阳慵懒的悬在天上,我却一头栽倒在地上------
  去年夏天的时候,吃过晚饭,我们兄弟几个跟父亲闲聊,说起闲置多年的烤烟小屋忽然在大雨中倒塌了,父亲说,房子也是有灵气的,有人住,有了人的气息跟烟火的薰陶,才有了生气,多年不住人的房子冷不丁的进去,都是阴森森的。又说,当年,他甚至跟母亲认定,那烤烟小屋就是他跟母亲的栖身之地。弟弟开玩笑说,你若是还想去住,我们兄弟几个就再给你们盖起来。母亲笑着在一边插话说,那你们盖吧,盖了我跟你父亲就去住。大哥说,别啊,你们去住了,这些房子怎么办,没了生气就很快就倒啦,还有,那我们兄弟几个还有脸回村里么?母亲说,天地间最厚的跟最薄的就是人的脸了,人若不要脸了,连老天爷都没有办法。你看看何老太,快九十的人了,住在烤烟小屋两年了,三个儿子,都是四间大屋,那个房间放不下一个不足百斤的老人了?他们家养的一只狗想来也比老人吃的多吃的好------唉,唉,唉------
  父亲想栽烟致富的想法终于无可奈何的落空了,栽了四亩烟,卖烟的钱刚好与成本相抵。父亲坐在院子里,半天不吭声,母亲安慰她说,都说天无绝人之路,我就不信咱的儿子就像别人说的那样打光混?父亲说,可我看不到那路在哪儿啊。这年,他的头发迅速花白,牙齿也在秋天的时候脱落殆尽。
  后来,他养过老母猪,别人家的母猪一窝生产六七只小崽子,他养的这头只生产两只,他养过母牛,指望母牛生产小牛,那个卖牛的对他说,看看牛的乳头这么膨胀,带崽子啦,若不是等钱我才不舍得卖呢。父亲牵回去精心伺候着,哪想到那母牛膨胀的乳头日渐的萎缩,肚腹也没有了发育的迹象,找了懂行的看了看,对父亲说你被骗啦,那牛的乳房是用火烤过,是烤肿的------
  再后来,他还想在家生豆芽菜卖,还买了一种专门催生豆芽的药剂,母亲说,这个不能用,若是用了有毒什么的,咱的良心不安------
  母亲说,父亲有很多的致富的想法,但是,老天老是与他作对,他的想法有的付诸行动,但都是以失败告终,有的想法还在萌芽状态中就湮灭了。最后,母亲说,你老老实实的种你的地吧,你就是这个命了,种地的命。父亲几乎是捶胸顿足的说,那咱的计划什么时候能实现啊?母亲说顺其自然,你这么折腾把命折腾进去也是没有用的。父亲说,每个儿子四间屋,都给娶到媳妇,咱们就是死了,到了那边也是心安的。但是这样,咱死不瞑目啊。母亲冷冷的说,走一步看一步,你记着我的话,咱的儿子咱知道,不傻不痴不坏,不缺胳膊少腿,不会打光棍的。
             

最新评论

Copyright © 2005 诸城信息港 版权所有 |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鲁B2-20051026号 | 备案/许可证号:鲁ICP备12015127号-7 | 电子公告许可:电信业务审批[2008]字第262号函
投稿信箱:webmaster@zcinfo.net   总机:0536-6017778    新闻、业务热线:0536-2165588   法律顾问:山东东武律师事务所 刘清波、秦丽律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