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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苏联元帅的逝去和张灵甫陵园的拆除
儿童节前夕总是让人愉悦,缤纷的节目安排、渴望已久的礼物,以及孩子们充满希望和憧憬的笑脸。但首先,在欢度“六一”、培育希望之前,先让我们回味一下今天的两条新闻,一条是国民党著名将领张灵甫将军家乡的新造陵园,迫于舆论压力被拆除;一条是苏联硕果仅存的三位元帅之一的库利科夫高龄去世。前者是历史在现代的模糊投影,后者是现代对历史的结案陈词——即便并非如此,看起来也是这样。
超脱出新闻媒体的八卦、猎奇、娱乐色彩,我们应当从这两件事情当中获得什么信息,从两者若有若无的联系中获得怎样的启示呢?
人们对于历史的遗忘异曲同工,对历史的记忆和反刍也大同小异。对于活着的人来说,历史是没有定性的,它的价值可以按需索求,按照不同时期的需要,进行各种不同的架构甚至编撰,按照不同口味进行翻炒或者像垃圾一样倒进回收箱。张灵甫和库利科夫处在中俄目前的社会和文化环境的语境中,虽然不可比行要大于可比性,但两人所代表的历史烟云均被遗忘很久,也都因为他们身后的结局性安排再次引起人们的注意,而且同样的,这种关注度又何其渺小,赶不上媒体边角的化妆品小广告,这让任何一个具有历史感的人喟叹不已。
无论生前事,何惧身后名。——我还发现,我们在津津乐道三国、大汉、盛唐、前清题材历史故事的同时,对于跟我们的记忆直接接壤的那部分刚刚成为历史的岁月,均视为禁区,极少有人踏进,更不用说进行深刻、及时和全面的论述与评价。也许是离得太近,也许是人为原因,也许是时代使然,但也能看得出,历史和历史人物如同一面镜子,你站在他们面前,所照出的是一幅怎样的模样,那就是你最真实和最内在的形象。作为某个历史时代和阶段的人群,如果根本照不出来,那说明你连使用这面镜子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时代是卑微的,注定要在时间的长河中被忽略,这样的时代是无关紧要的,也许并未如我们所想的那样伟岸和光辉——我们只能这么想。
库利科夫元帅将在俄现任国防部长、职业军人绍伊古的主持下,以俄军特有的军事文化为背景进行非常合适的一种告别仪式——至少我是这么看。这让人觉察出俄罗斯人在经历世纪之交的巨大变革中所秉承的、沉淀的或始终不曾改变的一些基本的价值观念,一些超脱出时代、政治和历史车轮碾压的、流淌于俄罗斯民族血液中的东西,有点像当年斯大林尊崇库图佐夫,他们尊敬而不迷信,没有任何政治化、利益化、导向性的实际考量,出发点非常自然和正常。也因此,只是引起了怀念苏联时代的人们的一些喟叹,影响很小,但这是淡定。
而张灵甫将军的这一次历史性投影,恰好在我们处在这样一个浮躁的时代和社会环境,拆除也算是正常的。首先,修建陵园的动机和智慧都不令人欣赏,就像曹操墓的拙劣争夺一样,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闻到铜臭味。我在想如果不是在张的家乡修建,而是在孟良崮修建,舆论和百姓会怎么说呢?虽然按照官方语境,张曾是内战战犯,但却实实在在是抗战英雄,未免有点不敬……等等的纠结和考量,涉及到了政治的、历史的、商业的等等方面,就像一个万花筒,折射出我们所处时代的各个细微处。但有一点表明,我们还不能就类似的历史和人物达成像俄罗斯人对库利科夫那样的一致性意见,我们未能形成或从来不曾有过,或曾有过现已丢失的历史价值观,我们的现实总能照进历史,因而历史总能根据现实变化多端,因而我们学习的历史处处可疑、时时翻案、屡屡篡改。这是我们非常虚弱的一面,而且还不自知。
苏联的逝去如此之近,俄罗斯人也曾热血冲头但这么快就如此淡定,让人钦佩这个民族的根基之稳;张灵甫被击毙早已被写入教科书,但直到现在还未能让我们坦然面对,让人叹息。当然,这里面颇多时代特色,地方追求名人效应的功利性考量占据主导地位,舆论缺乏准绳的无聊炒作成为有毒添加剂等等。我在想,在我们水煮三国、爆炒大唐、油炸前清的时候,我们可有看到自己对自己历史的正确的态度?我们的儿童节在培育一种怎样的希望和憧憬呢?要知道,任何的希望与憧憬,都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如果现在人为污染了水源,你能指望后代汲水而饮后,成长为怎样的参天大树呢。
老船
2013年5月31日 荣誉公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