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个春天,乍暖还寒,终有一种寒凉彻骨。
站在窗前,看到小区的灯火依次熄灭,昏黄的路灯下,繁花重又开满枝头。累累垂垂的花瓣堆积,又一片片飘落到泥泞的地上。忽然就想起了一户候在《江湖·对决》中说过的一段话:“象我这个年龄,很多话已经不喜欢再说,于是我整日沉默,不是深沉,是无话可说,很多被江湖人提起的事情我已逐渐忘却,很多时候时间就是如此残忍,它让我们连想起的机会也没有了。”二十岁的文字现在读起来依然触目惊心,原来自己曾经那样敏锐,喜欢剖析。十年的岁月过去,世事如麻,揉搓的灵魂行将就木,清晨揽镜,往往觉得面目全非,很多话自己真的已经不喜欢再说。
就是这样的一个夜晚,忽然想起了海子,想起了诗歌,这种在世界上以逐渐消失的最优雅最简洁的语言,与这世界格格不入无法沟通的小众语言,注定它的命运就是随着诗人的消亡而消失吧。可是依然迷恋,读诗歌仿佛是跳一首久已忘却的灵魂舞蹈,随着拈花含笑,腰肢婉转逐渐复活,渐渐千回百转,遗世独立。
少年时读海子,最喜欢大声念诵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喜欢它的直白天真,仿佛与少年的心情相和,也曾经以为这世界像诗歌中写的那样简单,直白幸福,甚至在想也许海子写这首诗歌时真的是满心喜悦,所以他才会写下一连三个对世人最真挚纯粹的祝福。
年岁渐长却发现,每一首好诗歌天生都带着歌的韵律、舞的节奏,既有歌舞的妙曼,也有时光凝结的永恒,有其空间上的延展,也有时间上的延续,一首好诗歌是一道连绵不断无穷无尽的风景.当然诗歌的时间和空间的延续取决与诗人和读者的思维广度和深度,这一切相同于中国书画中的意,形已备矣,意在笔先。而作为一个天生的诗人,一定要有敏感、纯粹如孩子般的心灵和眼睛,在尘世中跌跌撞撞不断受伤,鲛人流泪化作珍珠,诗人的眼泪都是诗行。当然拥有这样敏锐和洞察入微的心灵,海子是寂寞的,诗人的潜质让他注定一生成为看风景、爱风景的人,灵魂永远和这世间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看得见人间烟火,却永远无法用内心去拥抱,很多时候我想这种敏锐的如同孩子一般的心灵往往最容易受到伤害,诗人因心思敏锐而感觉的痛苦世人永远无法明了,也许很多时候海子也厌倦于自己的敏锐吧,所以他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里才那么直白质朴,他向这个世界发出宣言:他想过最简单的生活,他想融入这俗世烟火,同芸芸众生一样同喜同乐。在一片祥和温暖的背后,我们可以看到他的犹豫和试探,他想向这世间伸出手,企图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可是他真的不能,有这样敏锐、纯粹的心灵注定是一个悲剧,悲剧是注定要将无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的。
其实他忘记了,他真的骨子里是个诗人,连这宣言他都不自觉的用了诗歌的韵律,诗歌的文体,写的这般自然,就像俗人们在地摊端起了酒杯,擦了擦混浊的醉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