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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真如流水,顷刻之间就会流出好远。我还没好好享受我的青春路途,却已是女儿的妈妈,婆婆的儿媳。
婆婆的六十大寿,近在眼前,我思量着送给婆婆一件像样的礼物。社会在进步,文明在进步,我们的生活也随之发生了改变,再不为吃喝,穿衣发愁,只要不是追求什么高标准的东西,就不用再像过去那样连打补丁的衣服 都穿不暖;只要不是要求太高,我们不用担心吃了这顿,下一顿没得下锅。面对婆婆的六十大寿,尽管我和老公还有房贷需要还,但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给婆婆随便买只蛋糕或是衣服那样敷衍过去,婆婆的一生有几个六十呀,现在乡下生活也进步了,那些大婶们也很多穿金戴银的,我想让婆婆也潇洒一次,让她也享受一下城里人的感觉,让她感觉自己的这一生是有意义的一生。我打算给婆婆买一副耳环,戴耳环比较方便,不妨碍婆婆的活动。
多年来,婆婆含辛茹苦的撑起这个破碎的家,20岁嫁给18岁的公公,家里有一个没人照看的老人和三个孩子,四间从东间一眼就看到西墙的草屋。小姑姑还穿着开裆裤,说白了婆婆就像妈妈一样照看着我的三个姑姑,还要千方百计的照顾生活。20世纪70年代,那时还是大集体,每天需要按时间出发去山上劳动。无论是春夏秋冬,女人们都要在早晨早起去推磨,用碾子碾碎谷物,照顾一家的伙食。那年月集体生活就像那跑在轨道上的火车,时间是不容你选择的,迟到了,是要挨罚的。人们生活的辛酸如同一杯浓烈的酒,火辣辣的,你不想喝它,却容不得选择。屋漏偏逢连夜雨,婆婆结婚第三年有了我的老公,在临产时,粗心的小护士给大夫发错了消炎药,导致婆婆下身严重灼伤。老公是在六月出生的,季节的高温,那些腐烂的伤口,想想就吓人!公公又常年在外,婆婆娘家的人因饥饿都闯东北去了;家里又没有个有能力的人来照顾她,我的三个姑姑轮流搭把手,帮她干点力所能及的。婆婆一年来一直不能自理,躺在土炕上生不如死,看看小的嗷嗷待哺,老的又要照顾,眼望着窗外,日月轮流,漫长的日子,不知道泪流了多少!后来多方调剂好容易恢复,却已是疾病缠身,加上病后的医疗费用,还要照顾这一大家子,整个家庭负债累累。40年来,婆婆的苦没人可以给她数明白,现在的人也无法想象那时的人们。
一直到我和老公结婚,我更加了解到了婆婆的不易,我们是一个七口之家,一切的伙食都是婆婆一人操办,包括地里的活。下雨了,哪块地里的水沟需要扒开;刮风了,哪块地里地头需要扶苗,也是她指挥着我和老公。冬天去小河里洗衣,刺骨的凉水,冻得手都拿不住东西,开裂的口子一次次流出血渍,但每次她去小河洗衣服,都要将老公的一起拿去,怕我在家里洗的累;炎炎夏日,要把人烤焦,她却把家里唯一的电扇拿给我和老公,说自己不热!婆婆除了默默干活,曾不计较我回娘家拿的多少,总是在一边嘱咐我别忘了落下什么。我做了两次月子都是婆婆为我洗刷所有,叮嘱我不要把肩膀露出,腿不要伸到外面,热也挨着,别落下病根;一天让我吃好几次饭,说吃多了身体硬朗!看着婆婆每天忙碌在我们的世界,每次看着她转身离开,我的心总是太多的感慨,所以我每次都像喊我自己的母亲一样,亲亲的喊她,妈!
现在三个姑姑都是儿女满堂了.我们也是事业有成的成年人了,两个女儿 也已上学了。婆婆算是熬出来了。
鑫源金店里,我领着两个孩子从东走到西,从西走到东,在柜台前挑了又挑,选了又选,终于看上一款,但需要1500多元,可身上的钱羞涩的差好多!怎么办呢?我很失望。当我转身的时候看到“回收”的字样时,内心一喜。我还年轻,机会多,等我工作了,生活会好的,婆婆却老矣,我不想这样放弃。于是和销售员讨教还价,将自己只有2.4克的小铂金戒指卖掉,填上了700多,给婆婆买一副耳环,虽不是最好,但在乡下也算是上等的了。
我轻轻的取下戒指,递给了销售员。看着空空的手指,只有那个被戒指渲染的痕迹。我的心里也一下子空了!
“油条”!······老公那一声声的喊卖,响彻在乡村的胡同里,也浮现在我的眼前,农忙的大叔大婶相互传告,“刘大夫来了,刘大夫来了,谁不做饭了快去买油条吧,要不刘大夫就走了”,我老公是个大夫,乡亲们喜欢叫我老公刘大夫。处于经济拮据,又不能离开家里的人外出打工的原因,老公去同学那里借了一部分资金,我又去娘家拿了一部分开了一家小吃店,专为收购土货的那些人提供餐饮。那日子如同荡在湖面上的小船,虽然不稳定,但有方向。当那些走街串巷的小商贩停下喊叫声,脱下疲惫,钻入被窝时,我便关门称面,拖着一天的汗渍,继续揣那很有讲究的油条面、包子面,如果揣不好,面的发酵就不好,所以三遍下来,已是凌晨1.30左右。那段时间,恨不得把人掰开来用,凌晨四点,我就得起床,疲惫的身子爬不起那张硬硬的木板床,只好让闹钟闹起。30斤面的油条开始下锅,看着锅里那翻滚的油条,我想了很多,也做了很多。整个炸制过程,全有我一个人完成。我想象着我的日子会和油条一样,翻滚过后就是成熟。五点半,我喊起老公,带上这一天的希望,走庄喊卖,不管刮风下雨,从不间断。老公卖完差不多七点钟就回来,有时顾不得吃饭,或是胡乱吃点就去上班了。一个什么都不会做只会吃的我,学会了我人生中太多不懂的,老公是独子,却也尝到了独子尝不到的东西。我们一天天就这样转着。为了多赚些钱,老公请了厨师师傅教我炒菜,白天的时间安排的满满的,有时瞌睡和劳累都来了的时候,便坐在墙角眯上一会。那段日子,是我和老公人生中最艰难的日子,也是最有收获的一段人生经历。有了第一笔收入,老公欣喜的在我生日的时候买了这枚小戒指。那是老公的心!曾经有一段时间,为了孩子的学费,我和老公商量要卖掉戒指,老公说,不让我操心,如果卖了戒指,就等于卖了他!人生只要认定自己的目标,再苦再难也会看到蓝天!
“妈,你把戒指卖了,我爸爸肯定不高兴的,妈你别卖了,这样奶奶也肯定不高兴的”。女儿的话,惊醒了我,是呀,我这样做,婆婆知道后肯定会伤心,也不会戴这耳环。老公更伤心!女儿看我有了犹豫,赶紧去阻止销售员,不要毁掉‘我的戒指’。
“妈,下个月我是寒假了,生活费不急,等我开学的时候,爸爸的工资就发了,这八百先给奶奶买耳环吧!” 女儿从兜里掏出了生活费!销售员说金店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但被女儿感动,便去找来了经理,经理是个和我差不多年龄的女人,很高兴的接待了我们,破例将戒指退回。
走出店门,透过高楼的阳光洒了我们一身,暖暖的!女儿一路上询问我,让我想象一下奶奶看到耳环的景象,想象奶奶会说什么,我告诉女儿:奶奶肯定会嫌我浪费钱,但她心里是高兴的,因为每一个人都喜欢自己年轻漂亮,只是无法改变岁月的磨练,但是岁月却让人看到了每一天不同的自己,我希望奶奶看到今天的自己和昨天的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