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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辣丝子

2012-5-7 16:37| 发布者: 小青蛇| 评论: 0|原作者: 嘟噜嘟噜

摘要:   小时候,盼年,实在是一件最激动人心又最折磨人的事。经过了漫长的没有尽头的清汤寡水的日子,终于可以有鱼有肉有白面饽饽吃,有簇新的衣服鞋子穿,有噼啪噼啪的爆竹玩。只要想想,就让人心里热乎乎的 ...
   

 

      小时候,盼年,实在是一件最激动人心又最折磨人的事。经过了漫长的没有尽头的清汤寡水的日子,终于可以有鱼有肉有白面饽饽吃,有簇新的衣服鞋子穿,有噼啪噼啪的爆竹玩。只要想想,就让人心里热乎乎的。一进入腊月,喝了粘稠香甜的腊八粥后,年,就是实实在在能在指头上扳数着的日子。从腊月二十三小年起,就正式拉开了忙年的序曲:扫屋、蒸饽饽、摊煎饼、做大豆腐,煮肉烤肉、做菜摆供……就紧锣密鼓地紧张上演了。自古以来,家庭主妇,都是忙年这幕大戏当之无愧的主角。母亲身体不好,从我记事时起,各种药丸就一直是母亲饭前饭后的佐餐。每年临近年关,母亲的脸上就开始布上愁云。拖着多病之躯,操持完年这顿大餐的主菜配料杯碗盘碟,母亲都是累得窝在炕上好长时间缓不过劲来。我略微懂事后,忙年时就不再跟在一群丫头小子后边满大街疯跑疯玩,而是尽量跟在母亲身边,给她递递拿拿打打下手。每年无论多忙多累,母亲都要见缝插针,做上一坛辣丝子,一是父亲好这一口,二是一盘色相口感俱佳的辣丝子,也是正月里待客必不可少的佳肴。
  上好的辣丝子,颜色莹白,粗细均匀;吃一口,清脆清爽,微辣带香。特别是吃过鱼肉满嘴腥腻污浊,慢慢嚼上几根辣丝子,轻轻咽下去,唇齿舌间一直到心肺,竟是说不出的清新舒爽,像用上好的清洗剂来了一次彻底的大扫除,更像是铆足了劲吸进了一大口新春刚刚翻过的泥土气息,人顿时舒泰安心了。
没有比辣丝子更本色更简单的菜了,开坛装盘即可,不需任何调料不需任何搭配。可正宗的辣丝子做起来,还是挺费时耗神的。
  挑大个的辣菜头,剔除须根,放在清水里洗净。别小瞧了这简单的工序,真做起来没那么轻省。寒冬腊月,滴水成冰,手伸进水里,先是刺骨的凉,再就是猫咬似的痛,再后来就木了麻了。十几个辣菜头洗下来,两只手早成紫红,手指又粗又僵,弯不过弯,攥不起拳,感觉整个手比平时大了好几倍,估计都赶得上熊掌了。母亲怕冻伤我的手,一般不让我洗。如果能用温水洗,那就另当别论了。可我们村人多地少,各家的烧草一直都是捉襟见肘,麦秧玉米杆玉豆皮都宝贝似垛好苫好,平时烧火做饭都节省着用,谁舍得为洗辣菜头烧火温水?再说那辣菜头是从封了冻的地里现挖出来的,上边厚厚的泥土,不洗个三五遍是很难洗干净的,要温水,得满满一大锅呢。记忆中,母亲好像从来没为洗辣菜头温过水。
  洗好的辣菜头,去皮晾干,然后就可以做辣丝子了。
要做出粗细均匀的辣丝子,切片是关键,切出的辣菜片必须是韭菜叶样的纤薄,并且要纸片样平展均匀,不能一边薄一边厚,那样切出的丝就会成“末末角儿”,不但有碍观瞻,吃起来口感上也大打折扣。要切出纤薄均匀的辣片,要有过硬的刀功,还要有过硬的手劲。辣菜头比土豆萝卜什么的质地都要硬得多,跟地瓜南瓜差不多。切时握刀的手自然要准要直,摁住辣菜头的手要稳要牢。母亲切出的辣片每一片都标准得像从机器里旋出的,我反复练过,怎么也达不到母亲的水平。所以切片的活没人能替得了母亲。有一年父亲看母亲切片累得抬不起脖子,仗着自己手上有劲,把母亲拨拉到一边,嘴里嘟囔着“切几片叶子有什么难的”,一边拉开架势操刀上阵。父亲几刀下去,一个辣菜头很快没了,再看切出的辣片,每片足有地瓜干般厚实。母亲一边心痛废了的辣菜头,一边抢过了父亲手中的刀。父亲摸着自己的手,又从母亲手中夺过了刀,赎罪似地在磨刀石上“哧啦哧啦”磨开了。父亲是左撇子,他用过的刀,母亲再用就不顺手了。我也继承了父亲的左撇子,所以练习切片时,我从不敢用母亲的刀,只用那把备用的。
  要切出好的辣片,一把锋利称手的刀是必不可少的。每年只要听母亲说要做辣丝子了,父亲都早早地把刀磨好。父亲磨刀是很专业的,把家里那块已经成月牙形的有些年头的大磨石在一条长板凳上绑好,端来一盆凉水,把菜刀用两根木片固定住,然后两手握紧木片两头,就一推一拉地磨开了。大冷的天里,父亲扒掉棉衣,只穿一件秋衣,身体拉得很开,两臂伸得很直,身子前倾,随着两臂的一推一拉而一进一退, 像踩着节拍般有韵律。父亲磨刀时不抬头不旁视,不跟人说话的,也不接别人的话,旁边围着看的人也都屏声敛气,只有那极有节奏的“哧啦哧啦”声响亮地唱着。我那时不懂舞蹈节奏什么的,只觉得父亲磨刀的样子很有气势很好看,常常坐了板凳在一边痴痴地看。大概觉得父亲磨刀好看的不止我一个,因为父亲磨刀时,周围总是聚着一圈的男女老少。村里人知道父亲刀磨的好,一看见父亲支好了磨刀的家什,拉开了磨刀的架势,都急急地从家里拿出了自己的菜刀丢在父亲脚下。父亲脚下的刀有时竟越磨越多,多到十几把几十把。大概村里不少的妇女一年也只有这一次能用上锋利的菜刀。家庭主妇们包括我的母亲,平时做饭菜刀不快了,都是操起来在水缸沿上镗锒几把接着凑合用。父亲说好好的钢刀都被她们镗锒坏了,钢刃都成“复刃”了,再磨起来就特别费劲。
  母亲的辣丝子里自然少不了父亲的功劳,所以父亲吃起母亲做的辣丝子特别满足惬意也特别心安理得。
  辣菜头片成片后再切丝就容易多了,只要片的均匀纤薄,就不会出现火柴棒样的丝。只须把片斜着摞成摞,剁馅样连着剁下,一把把粉丝状的辣菜丝就可以码在早已刷净晾干的大瓷盆里。如果两三个人同时切丝,“咚咚咚”的清脆声此起彼伏,一扫前头切片时的沉闷紧张。我刚开始学切丝时,一刀刀小心切下,总是连不起刀来,听着母亲的菜刀在案板上不停地敲出咚咚声,我就急,越急,越手忙脚乱,深一刀浅一刀的,母亲给我摞好的片不是东倒就是西歪。母亲就叮嘱,别急,小心手。
  切好的辣丝盛在大盆里,放一大把姜丝,几个八角,一小把生花生米,适量的盐,用筷子拌匀,就可以装坛了。装坛前先在坛子里铺上萝卜片,萝卜片也跟辣菜片一样厚薄。萝卜片铺得也要均匀不能露出坛壁,否则辣丝子就会发黑。先铺好坛底,一边装辣丝子一边在坛壁四周铺萝卜片,待辣丝子装到上半坛时就不能再装了。这时就要往坛里倒汤水了,汤水是醋和清水按一定比例调好的,这个比例是多少我一直没弄明白,问母亲,母亲总是说大约摸就是。我只见母亲一碗水一碗醋地调和,一边倒一边用筷子蘸点尝尝,到底是几碗醋几碗水,我数着数着就迷糊了,大概也没真的用心数过,也许心底里一直觉得一切有母亲呢,我怎么会想到有一天母亲会离开我们!
  坛子里的汤水刚好能浸过辣丝子,用手轻轻一按就能看到汤水就可以了。辣丝上边用萝卜片盖严实,用塑料薄膜封好坛口,就大功告成了。一周左右,就可开坛装盘了。
  刚出坛的辣丝子,白白的,杂着几根嫩黄的姜丝,冒着凉气辣气,凑上鼻子闻闻,一股清凉,从头顶贯通到脚底,整个人立时精神了。
  装盘时一定舀上几勺汤水,这样才能更有辣丝子的凉爽清辣。另外别忘了从坛子里捞上一两个花生米装在盘里。可别小瞧了这小小的花生米,准保让你过嘴难忘。小时候,看到莹白的辣丝子上粉红的花生米,馋得我们总要抢着吃,母亲却总不让我们吃,结果花生米都便宜了父亲。那个时候花生也是稀罕物,平时母亲都藏在我们找不到的地方。有一次,我馋不过,就趁母亲不注意,偷偷把辣丝子盘里的那个花生米抓起来塞进了嘴里。谁知我刚急不可待地咬了一口,一股辛辣“轰”地直冲鼻子,眼泪“刷”地就出来了。我一边跺着脚一边慌慌地把花生米吐了出来,饶是这样,我还是眼泪鼻涕抹了一脸,伸着舌头拚命呼气,呼出的气都是辣的!从此,我再也没敢打过辣丝子里的花生米的主意。
  母亲做的辣丝子,正月里来了客人,是不可或缺的一道菜,如果不上这个菜,客人就会张口要。凡是来过我家吃过一次的,都不会忘记母亲的辣丝子。那个时候,没有机器片片,也没有那么细的擦床,要切出粗细均匀纤细的辣丝子,不是谁都能做出来的。再说母亲做出的辣丝子,干净清白,味道纯正,一如母亲做的所有菜肴。有人吃辣丝子时喜欢加香油白糖味精什么的,如果这样吃母亲的辣丝子,那纯粹是糟蹋。我见过别人家的辣丝子,要么粗粗细细,像杂乱的扫帚苗,要么黑巴巴的,看看就倒胃口,实在登不了“大雅之桌”。
  母亲去世后,我再也没有做过辣丝子。前几年,三哥琢磨着用硬币夹住刀片自己做了个切辣菜片的擦床,擦出的辣菜片比纸片厚不了多少。做出的辣丝子也得了母亲真传,堪与母亲的辣丝子媲美。每到过年时,无论多忙,三哥都会做上些,送给亲朋好友。不过三哥做辣丝子不用坛子了,而是用塑料袋,做成真空包装的,这样运送起来方便得多,放起来时间也可长一些。吃起来也便宜,每袋刚好可以装一盘。
  每次吃三哥的辣丝子,都能吃出我的泪花来,不知是三哥的辣丝子太辣,还是三哥的辣丝子太像母亲的辣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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