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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喜、惶恐及一个并非最佳的时机 ——关于莫言获诺奖的点滴感想
当年,泰戈尔和辜鸿铭一起获得诺贝尔奖提名,泰戈尔胜出,但辜鸿铭始终瞧不上他。泰戈尔访华,学人踊跃迎迓,唯辜氏闭门谢客。他认为泰戈尔不懂《易经》,因此也不懂东方文化的精微之论,不如回印度整理诗集好些。
数往矣,回头看,泰氏获奖名至实归。盖因彼时我国文化界泰斗巨魁灿若繁星,所以后人对泰戈尔氏与诸君的交游津津乐道,却不知辜氏之狂,也不知当时宇内文坛面对泰戈尔的自信。
那时的中国文学界、文化界是有着强大的底气。这与彼时国弱民穷的现实形成强烈反照,积贫积弱,屡遭凌辱,却有书生意气豪。今时之日,莫言先生陡获巨奖,无论媒体言路,还是文学中人,无论后生小子还是前辈高人,有羡慕嫉妒恨,有欣喜也有批判,什么面部表情都有了,就是缺乏一种东西,叫做自信。
包括获奖者莫言先生本人也是如此。这很客观也很正常,这一次的诺奖,在笔者看来,有点天上掉馅饼的感觉,区别就是掉在谁的头上,因为当下的文坛,具备迎接馅饼好运的脑袋,绝非莫言一个。这连莫先生自己都知道的(见山东高密莫言新闻发布会)。
那么狂喜就是很自然的了,惶恐也油然而生。莫言先生不愧是文学大家,他用来描绘自己心情的两个词,也高度概括了当今文坛文学同人面对获奖现实的心情。狂喜,来源于这么多年,横跨世纪的文学夙愿,来源于多年的集体羡慕嫉妒恨,来源于多年的自怨自艾和自暴自弃,来源于多年面对西方软实力强势包围下的自卑情结……摸摸自己的心口,笔者一样感同身受。
惶恐呢?究其根本,还是来源于不自信,不管是好的,还是不好的,我们至今连起码的自信都不具备。因为不自信,就不能断然说出好或不好,就不能自然流露对所谓巨奖的近与远的渴望,就不能坦然举手承接瑞典人伸出的橄榄枝。高行健我们不提了,可是莫言先生一定明白,此时浮现在文坛同人脑海里的首先未必是他,而是鲁迅、巴金、矛盾……那些在黄金时代未能实现黄金价值定位的大师们。这么多年来,为什么当有人炒作北岛、炒作莫言,或者其他什么人获奖时,大家背后难免有一点嗤之以鼻?因为大家觉得他们还不配。不是不配诺奖,而是与前面几人相比还不配。因而,客观一点评价,莫言先生获奖固然主要由于自身的创作成果,但恐怕与其所身在的时代、环境有着更多的关联。对文学界而言,这产生出两个大问题:一是自信之源在哪里的问题,二是文学浮标在哪里的问题。留与大方斟酌。
所以我说,这个奖的时机不是最佳时机。这与谁获奖关系不大。如果我们把这次获奖看作对整个中国文学界,也就是当代文学发展的一种肯定,那就非常值得我们思索。我们究竟干了什么,以至于瑞典文学院终于觉得有必要给予肯定一下?文化复兴的意义?经济腾飞的意义?政治补偿的滥觞?抑或就是认为这些年汉语文学的发展已足以登堂入室,展示给世界观摩?怀疑论者的作用,在于打开思考的一条小径,这条小径将通往我国文学史,并延伸很多很多年……
当然,我们祝贺莫言先生。他是当之无愧的,就他个人而言,他的创作,他的人品与文品都在此次大曝光中得到较好的展现,希望获奖是对他文学人生的一此奠基,从此成为当代汉语文学迈向世界文学之林的一个窗口。
PS:自我二十年前开始文学创作,我本以为未来获得诺奖的中国人必然是一个诗人,未曾想……祝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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