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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的月色

2012-9-26 16:16| 发布者: 丛中笑~| 评论: 33|原作者: 弱水先生

摘要: 我逝去的至亲们曾经在旧时的月色里生活和劳作过,并且会一直生活在那段时光里。在这个日渐迫近的时节,我内心与她们有一种未曾有过的接近和亲近 ...

 

                                                                  一
    傍晚时分,行色匆匆的路人和川流不息的车辆,被迫近的仲秋催的多少有些浮躁,我从练武场上接着儿子,牵着他的小手躲闪了半天方穿过马路。看着渐圆的月亮儿子歪着头问我,爸爸快过节了,你给我买什么好吃的?这话让我感到一阵恍惚就没有回答。回家后一家三口神情落落的吃完晚饭,看了一会电视便各自睡去。半夜醒来后,再也睡不着,披衣起身走向了阳台,看见月华如水。


    我隐约记得三十多年前的仲秋之夜,父亲在外当兵,恰逢秋收季节,大爷一家帮我们掰完玉米运到场院天就黑了,母亲让他们带着妹妹先回去过节,自已留下来再从地里推几车豆子挑成垛后再回去,让我在一边陪着,她一直拿我是惯孩子八岁多了未让我干过农活。我看着天上的月亮反复催问:快回家吧娘,做好吃的给我。答非所问:一会就回好了,一会就好了。最后我等的倦了俯在玉米棒子堆上沉沉睡去,母亲将我抱回了家。醒来已是第二天了,母亲说我睡的很沉,做好了饭也没有摇醒我,她说那时就是醒来也没有什么好吃的。母亲每每提及总一脸不能释怀的样子,而我的记忆中的这个仲秋节却只有满满的月光和四周的草垛,没有谙世情后的辛酸。   


    母亲认为我身体动辄恹恹的样子是先天不足的缘故,她多次愧疚的对我说,你父亲在外你姥娘又那样,怀你时是饥一顿饱一顿,没能吃到什么好东西。母亲为“识字班”时有一个要好的朋友与她嫁在同一个村,回娘家时见到长住娘家的母亲生活困苦,看不过眼给了半袋面,然后遣她十二岁的儿子小国用小拥车送过潍河。母亲后来说小国还是个孩子,河水都没到他的膝盖了还硬推着过了河,人情大厚厚啊。

 

    父亲复员回城开大货车时,曾无偿给结婚盖新房的小国拉过几车砖瓦,算是有些心安。现在的小国五十出头贩钢材已是千万富翁了,不需要再回报什么,我相信好人有好报。我出生后由于条件所限,所能吃到最好的就是芋头,偶尔能吃到煎鸡蛋,饼干更不必说了。与父亲同母异父的张姓二子爷在另一个村子生活,闲来靠打鱼补贴家用,母亲有时看我营养缺乏了便带我过去,二子爷便让二子娘用黑铁勺子给煎一个蛋,烧几条小鱼给我吃。母亲说这就是我小时候吃的最好的美味了。当我们的生活过的比他们好时,母亲总不忘叫上我多带一些礼物去看二大爷。


    儿子上幼儿园的时候,母亲还健在。儿子一回家,母亲会和他一起从隐蔽的地方拿出一些好吃的东西,然后喂他。那笑意盈盈的眼神再也熟悉不过,曾经专属于我很多年,现在已经延绵到她孙子身上了。那天我回家吃了妻子洗的玫瑰香葡萄,又啃几口妻子买的果味烤鸡背,过去的岁月电光火石般再现了,便难再下咽,借口不舒服到洗手间去洗澡,然后用四十多分钟平息出来。我某段时间内爱吃的东西,母亲一直都知道,或者买或者自己做,可我至今都不知道母亲最爱吃的是什么。


    母亲曾开过小饭店,在小店里劳碌和烟熏火燎了好几年。有一次炼油着火,急着往下端铁瓢时,让滚汤的油烫伤了双腿。我在外地上学,是回家后才知道的,赶到医院后看到双腿皮开肉绽的母亲,心疼的直落泪,埋怨她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却笑着问我的近况。现在回想起来比当时更痛切些,我返校后竟然没有想到过多给母亲打几个电话问候。我属那种后知后觉的人,情商近几年才有所开窍,没用太多心思关注过母亲的喜怒哀乐,没认真探究她需要和不需要什么,更没想到过如何去讨她欢心。当我内心真的会疼惜她的时候,她却一点机会不给我了,曾答应带她到北京去玩的简单愿望,也无法实现了。在我三岁时,她曾带着我到北京探亲找当兵的爸爸,在天安门留了照。黑白照片上的我胖胖的一脸稚气,齐耳短发的她穿着大花袄抱着我,一脸的青春微笑。


 

    母亲在三十多岁后患上了哮喘,这病一直伴随了她二十多年,在不发作时能正常人一样的生活,在夏天却接二连三的犯,喉咙会象风箱似的响,嘴唇也因缺氧而发紫,这让陪在身边的亲人象挨钝刀子割一样的难受。我曾给她买过家用吸氧的设备,但效果不理想。在她去世前的七八年间,曾有过两次呼吸困难和两次打针轻度过敏而晕厥,因医院抢救及时而有惊无险。母亲人长的胖胖的,又一脸的福相,这四次的逢凶化吉让我的心里放松了警惕,根本不会想她会猝然的离世。长时间的痛定思痛后,我心里涌出一种很无望的明白,我与母亲很早就面临缘断人离的课题,四次的险情是生活所能给予我不泄天机的暗示,只是当时的我并未体悟到。现在,儿子她给我看大了,我的工作和家庭等方面都能岁月静好的安稳度日,那么就需要了结了。能让我自责的心稍存安慰的是,她的最后一刻我守护在身边。


    龙应台在《目送》中说:“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地告诉你,不用追。”


 


    母亲的生父是沙戈庄一张姓老头,后来看我姥娘的精神疾病一天重过一天,便赶走了她们另娶了人。母亲曾和我提及这张姓老头有一个女儿模样与她很相似,并且还收养了一个养子。在他养子结婚时,张姓老头赶驴车到我家搬去吃小饭,被母亲婉拒后灰心的走了,那时我正在校上学没能看见。不知面对抛弃自己的亲生父亲,我的母亲硬硬的闭上了大门后心里是何等的滋味,也不知道那张姓老头赶驴车在来回的路上会有怎样的感慨。母亲谈及此事时,眼里是一汪平静的水,没有爱意和恨意掀起的波澜。直至母亲去世,张姓老头再也没在她口中出现过。


 

    姥娘姓丁,据说是解放前旧县城的大户人家,有点望族的意思,具体便不甚清楚了。母亲说丁家当时的户门很大,那时就能供我舅姥爷上大学,供姥娘在济南上女子师范学校。解放后的舅姥爷在山东大学的当教授直到退休,而姥娘在女子师范学校上过两年多时间,后因精神疾患便退学了,受了什么刺激不清楚。她发病时哀哀的唱着不为人知的调子,神态甚是痛苦,但不是癫痫的状态。她喜欢穿花衣服,喜欢对着镜头自己剪发,喜欢诵读文章和讲英语。我在她背上长大,在外被其他小孩欺负时,她会动手打人家,然后人家的父母会领着找上家门来,这让父母很难堪。一次傍晚,发火的父亲将她推搡出门,然后不顾母亲的阻拦任由她在门外唱哀歌发作,最后拗不过半夜再起来给她开门。她重男轻女思想很严重,对我甚是的疼爱对妹妹却不感冒,有一次竟然和我妹妹互相吐起了唾沫,边吐边骂小丫头片子。

 

    我现在有点怀疑,如果姥娘当时生的不是我母亲而是一位男儿,即便患病也许不会被抛弃。 她后来再嫁一林姓人家,我的母亲也就跟着姓了林。林姓姥爷曾在国民党军队当过兵,后被俘虏,经过革命教育和转化后编入了解放军,复员返乡后都发着固定补贴。至今我家还留有他的两把大汤匙,上面刻着U.S,我上初中时才明白这是美国的缩写。林姓姥爷的亲侄子和亲侄女,听说在军队都混的职位很高,七几年的时候,林姓姥爷去世他们回来一次,之后一度想接姥娘和母亲到北京定居,母亲想都没想就放弃了,大城市里怎么会有她生长的土壤呢,之后时间一长也就失去了联系。姥娘过世后留下的一块玛瑙环现在还在家存放着,我记得还有一块雕龙的玉佩让母亲100元卖给收古钱的人了,为此我还多次埋怨过母亲。


    父母在十五六岁就相互认识,两人所在的村子只隔一条潍河,我姑姑嫁到母亲所在村里,并且是不远的邻居,当兵前的父亲去看姐姐便时常遇到母亲。年轻的父亲手很巧,会用绵槐条子编各种提篮和用桃核刻桃猴,母亲便央告他给做这两样东西。父亲编的提篮结实耐用,刻的桃猴唯妙唯肖,又一表人才,这让他赢得了母亲的心,姑姑看出了端倪,便牵头提了亲,这事算基本定下来了。林姓姥爷去世后,母亲曾捎信给父亲表示将来要带着自己的娘一起过日子,但在外当兵的父亲却迟迟没有表态,我想他18岁丧父22岁丧母,日子过的一直很苦,是穷怕了才当的兵,所以没敢大胆的应承,尽管他后来表现很孝顺。但这足以让母亲失望了,此时有人给她介绍了邻村一位在武汉当兵的,见第一面之后母亲就同意了,因为对方很痛快的同意赡养姥娘,第二次见面两人便一起约定到乡里登记。

 

    后来的故事有些传奇,姑姑听说此消息后急急的趟过潍河跑到我大爷家告诉这事。考虑到家庭贫困,自己的兄弟将来找个对象并不容易,不能这样轻易放弃,大爷便借了一辆自行车骑到镇上去找民政助理,民政助理说已办完手续走了,大爷便用自行车载着民政助理朝着武汉当兵的所在村的方向去追,追到后民政助理谎称手续不对将结婚证要了回去,然后他们就分头回家了。武汉当兵的因假期已到第二天就返回了部队,此事就再也没有了下文。父亲当兵时辗转南北,在青岛时母亲曾带着妹妹去住了半年多,将我寄居在大爷家。大爷撕一碗玉米煎饼加酱油加猪大油,然后用热水一冲就是我眼中的美餐了,这时他多半会说:没有你大爷我就没有你小姓么,你小子可不要忘本,然后就讲起这段往事。我那时半信半疑没放心上,后来上高中时问过母亲,她说这是真的,那武汉当兵的听说现在日子过的挺好,早在大城市留下了。



    母亲去世后的一年多,父亲再婚征求我的意见,我嘴上微笑,心里却是极冰冷的,我不怀疑他与母亲三十多年的感情。母亲为人随和并且心胸宽广,好多的时候,是她对急性子的父亲进行包容。他们一路磕磕碰碰,恩爱远大过争执。母亲在医院去世时很突然,父亲不管逝者不卧热炕头的风俗,和我们一起将母亲运到了他们的卧室。然后,让我们出去,自已端水拿毛巾给母亲仔细的擦拭清洁身体,然后换衣,之后在旁边躺着陪了一夜,说了一夜的话。这让我无法说不,但还是感觉这一时刻来的太早些。之后的父子关系,便有了隔,我的孝顺貌似以往,但有了客气的成分,客气有时是会拒人千里的,我懂,父亲也懂。妻子便成了中间的调和剂,我会在她多次催促下给生病的父亲打电话,或者让他吃药或者说陪他去医院检查。但那不是我内心的声音,我也不会过分的勉强自己,就交给时光打理吧。


    今年天旱时节,妻子提及一同回去给母亲坟前的两棵松树浇水,我明白她的意思。在浇水时,发现树长高了好一截,森森的墓地因了我至亲的人安息在此,在眼中也就变的和谐自然了,我忙着除着草,修补着周边的土洼,抬头看到儿子踩着别处的坟头到车的后备箱一小桶一小桶拎水时,便急忙的呵止,他还没真正明白生死,也就不知道敬畏为何物。姥娘与母亲的坟只隔几座坟头,她们娘俩是可以为伴的。我的母系一脉,她们的诸多的基因,想是延续到我儿子身上了,我在呵责儿子轻拍他薄薄的后背时,会不由的瑕想到这些,然后就觉得很温暖。


    我逝去的至亲们曾经在旧时的月色里生活和劳作过,并且会一直生活在那段时光里。在这个日渐迫近的时节,我内心与她们有一种未曾有过的接近和亲近。基因的秘密也许就是蛰伏在你的体内,在某个时机适时的将你摇醒,然后让你再也睡不着,它会带你回溯一些往日旧时光,然后告诉你不必再悲伤。


    我真的不悲伤了,我只是很想念她,很相念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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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青荷小筑 2012-9-26 15:14
月华如水浸心扉,凉薄的感觉。分不清是源于文字还是源于月色。
引用 丛中笑~ 2012-9-26 16:43
{:soso_e109:}感动!
引用 弱水先生 2012-9-26 17:33
青荷小筑 发表于 2012-9-26 15:14
月华如水浸心扉,凉薄的感觉。分不清是源于文字还是源于月色。

感谢青荷小筑朋友的耐心阅读。问好!
引用 弱水先生 2012-9-26 17:34
丛中笑~ 发表于 2012-9-26 16:43
感动!

感谢丛中笑朋友,握手。
引用 蓝桥 2012-9-26 21:33
人生,多是徘徊在旧时的月色中。
引用 弱水先生 2012-9-26 21:46
人生,多是徘徊在旧时的月色中。谢蓝版,问好。
引用 半山月 2012-9-27 07:23
我的心里只留半山月。
引用 傅培宏 2012-9-27 09:48
敢于表白是人格的力量,善于表达是文字的功力!精华一次,握手并拥抱!
引用 弱水先生 2012-9-27 13:40
半山月 发表于 2012-9-27 07:23
我的心里只留半山月。

感谢半山月先生,未圆满时,就有出路。
引用 弱水先生 2012-9-27 13:41
傅培宏 发表于 2012-9-27 09:48
敢于表白是人格的力量,善于表达是文字的功力!精华一次,握手并拥抱!


感谢傅老师,严重问好。
引用 弱水先生 2012-9-27 13:42
啦什么rh 发表于 2012-9-27 10:25
绝对喜欢,好帖子不多哦,顶一下

谢谢,是不是网络的缘故。
引用 图兰朵 2012-9-27 15:36
我不悲伤了,只是很想念他
引用 沧海微波 2012-9-29 11:16
读得泪眼婆娑
引用 外观 2012-9-30 20:08
顶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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