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咚咚!”我不耐烦地挥动着拳头重重地擂在茶炉房的屋门上。
“张师傅……张师傅——醒一醒啊!日头都能把跳蚤烤成芝麻饼了。”
我嘴里虽是尊称,心里可早就不乐意了。瞧你这老张头儿,平常公司大院就说你起得早,今个儿是咋了?上班了还在背炕头?!我很不甘心地又把拳头擂在了门上……
想归想,怨归怨,可我打心眼里尊敬老张师傅。一年四季,无论寒冬酷暑,不管刮风下雨,我总能看到他忙碌的身影——个头不足1.6米,单薄的身材却显得很硬朗,左腿有点瘸。爬满皱纹的消瘦的面颊上镶嵌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不知是因为他文化不高,还是因为他那条残腿,抑或是因为他那认真的近乎无情的倔强性格,还是那份不太咋地的工作,年过半百的他至今依然是“孤家寡人”,茶炉房成了他的“金銮殿”。
令我费解的是,像他这样孑然一身,却怎么能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拖着一条残腿,一跛一拐地来回地掂送茶水、清扫大院、装运垃圾,有时还兼作传达,擦拭车辆,同事们有事相求,他都乐呵呵地帮忙。在他的词典里没有享乐、欺诈、虚假、拍马。工作好像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他如同负重的老黄牛,总是那样诚实善良,那样辛勤劳作,循环往复地吃草献奶,以至无穷。有时他也发一些牢骚,跟那些挥霍浪费的败家子,跟那些不尊重他劳动的人顶牛、瞪眼,且得理不让人。还蛮有股子“牛”劲哩!
“张师傅——”还是没有动静。出事了。我的神经骤然绷紧,心跳得厉害。急切地推开门上的摇头窗,跳进茶炉房,然后冲进里间休息室,只见张师傅昏厥在床上……
急救室里,在紧张地抢救。急救室外,我和同事们焦急地徘徊。
张师傅一直默默无闻,工作平平常常,没有惊天动地的事迹,没有战天斗地的豪言壮语,没有鲜花,没有掌声,没有赞誉,甚至没有爱情……可是,我尊敬他,我永远也忘不了他那一跛一拐的单薄瘦小的身影。
急救室的门迟迟没有打开……我却满脑子老张头儿的身影。我默默祝愿:愿张师傅过得平平安安,活得永永远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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