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外（十四）大结局

2012-7-18 09:20| 发布者: 丛中笑~| 评论: 3|原作者: 王泽妍

摘要: 一个人，无论对这个世界多么绝望，真正与这个世界作别时，就像茫茫大海上的溺水者，双手还是要拼命地扑通，这时，哪怕是一根稻草，也可能把一个人拉回来 ...

　　开门的是李明明，她1米75的个子，比只有1米63的范青青高出一个头。她站在那里，居高临下、冷静地注视着范青青。范青青没有回过神儿来，径直往里走。李明明上前一步，挡住她，说：你是来拿东西的吧？我来帮你拿。范青青抬起头，狐疑地望着她，她沉着而坦然地迎着范青青的目光，说：青青，我劝过你很多次，可你不听。是你自己先放手的，你不能怪我。范青青再笨，也有些明白了。她的目光从李明明的身边探过去，落在卧室门口并排放着的两双鞋子上：一双是宋天宝的，另一双是橘红色—— 那不是范青青中意的颜色。

　　范青青能怪谁呢？李明明是她的闺中好友，她比范青青更了解范青青，她料定范青青会后悔，会回来，她也明白一旦范青青回来，一定会得到善良的婆婆和宋天宝的谅解，所以她先入为主，根本不给范青青回头的机会。范青青忘记了自己是怎么下楼的，临转身时，她似乎还很矫情很可笑地对李明明说了句“祝福你”之类的话，幸亏李明明没有送她下楼，她被眼泪糊住了眼，下最后一级楼梯时闪了下去，这一下摔得不轻，她跪在那里半天爬不起来。

　　出了小区，她也不知往哪走，但又不能不走，尽管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街上乘凉的人还不少，她很怕碰上熟人，就沿着一个方向快步走开去，边走边流泪。待走出一段路去，碰上熟人的几率小了，她才放声哭起来。一个穿裙子的中年女人，披头散发，在深夜的大街上，边走边嚎啕大哭，那景象是很凄惨的。范青青感觉到了这种凄惨，可她的眼像泰山经石峪的两眼泉，泪水汩汩地冒不完。她哭什么呢？哭自己的命，小小年纪失去母亲，九死一生活下来，好容易有了温暖的归宿，现在又无家可归了；哭自己的任性和糊涂，把美梦当成了现实，把现实当成了梦，到头来梦碎了，现实也一塌糊涂；哭自己年幼的儿子，自己还没来得及尽母亲的责任（来得及时没有珍惜机会），就让他和自己当年一样，落入后娘手里……每一个念头，都像针一样扎在心上，惹出新的眼泪，她越哭越心酸，越心酸越哭，后来她也不明白为什么哭了，一路嚎啕着来到三里庄水库。

　　她爬上高高的护堤，要往下跳时，又想起儿子。那张可爱的小脸，好像就晃动在眼前。为了儿子，她也必须活下来呀。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想母亲的夜晚，曾经多少次流着泪，跪着，祈求老天爷，让母亲回来看自己一眼。可是母亲永远回不来了。她要活下去，只要她活着，即使不能和儿子朝夕相处，起码还有相见的机会与期盼，在别人眼中，儿子也不会那样凄惨；只要她活着，儿子就不是没娘的孩子；她要活下去，尽管现在，活着比死去需要更大的勇气—— 一个人，无论对这个世界多么绝望，真正与这个世界作别时，就像茫茫大海上的溺水者，双手还是要拼命地扑通，这时，哪怕是一根稻草，也可能把一个人拉回来—— 儿子正是范青青的那一根稻草。

　　范青青从护堤上慢慢下来。夜已经很深了。远处的路灯发出惨白的光，路旁的草丛里有夏虫的呢喃和小动物快速穿行的声响。饥饿、疲惫和从夜幕深处渗透出来的丝丝凉意，让她不由地颤抖起来。路上已经没有行人，她感到一丝不安。她正犹豫着是否先到父亲家住一宿，一辆摩托车从她面前驶过去，在十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一个铁塔似的身影摇摇晃晃地向她走来。

　　那个人把一只相当实惠的猪头（带着在酒缸和氨水缸里轮流泡过的味道）凑到范青青的鼻子尖儿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一双小眼睛在酱紫色的猪脸上闪闪发光：哎呀，这不是小嫂子吗？我是常树生啊！诸城真小！怎么，徐正道不要你了？你可千万别想不开—— 你说你，跟着个老头子有什么劲儿？跟着我吧，我保准让你满意！说着，常树生试探着把猪嘴巴往范青青的脸上拱。愤怒让范青青在一瞬间产生了惊人的力气，她毫不犹豫地甩了他一个耳光，正摔在常树生的一只猪耳上。常树生的耳朵里好像炸了马蜂窝，火辣辣地嗡嗡响，半个猪头都麻了。常树生用一只猪爪抚摸着耳朵，恶念顿生：妈的，敢打老子？！你他妈的装什么假正经！老子今天要是不把你办了，就他妈的不是俺娘养的！他把范青青拖到护堤边上，用一条腿顶在她的胸口上，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剥光了，又拽下范青青的裙子……

　　范青青被压得喘不动气，加上一天的疲劳饥饿和情绪的大起大落，终于支撑不住了，她产生了幻觉：一会儿是宋天宝笑眯眯的眼睛，一会儿看见儿子扬着两只肉嘟嘟的小手向自己跑来—— 一团巨大的黑云从天而降，在即将被黑暗吞噬的那一刻，她听见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几声吆喝：什么人！在干什么！公安局的！起来！穿上裤子！走！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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