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播时尚信息 关注百姓生活 进入旧版 | 收藏本站 | 繁體中文
诸城信息港
新闻 频道 生活 互动 视频中心 诸城故事
诸城|图片|行风|专题 房产|汽车|家居|美食 第三方|悠闲会|商城|人才 论坛|聊天 生活剧场 万家灯火
民声|聚焦|访谈|视点 旅游|文学|亲子 违法车辆查询|分类信息|交友 微博客 微电影 地方民俗

他在墙那边朝我微笑

2012-7-16 09:43| 发布者: 丛中笑~| 评论: 9|原作者: 康金芝

摘要: 他在墙那边朝我微笑 他就在泥墙那边看着我微笑,深幽的眼睛里,慈祥如河水般在奔流。入夏的热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来,摇曳着泥墙根边树上缀着的金黄的杏子,这时,一个沧桑的声音穿越火辣辣的的空气朝我耳膜撞来 ...

   
  他就在泥墙那边看着我微笑,深幽的眼睛里,慈祥如河水般在奔流。入夏的热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来,摇曳着泥墙根边树上缀着的金黄的杏子,这时,一个沧桑的声音穿越火辣辣的的空气朝我耳膜撞来,“你吃杏子么?自己爬上来摘就是。”
 
  每次攀上院墙根下我家被雷劈成两半生长的老槐树离地面一米多高的那根粗树杈向泥墙那边眺望,我就会看到坐在屋门口前的他在墙那边朝我微笑。一根长长的烟袋不时地“呼呲呼呲”冒着青白相间的烟,他整个人挤在云雾缭绕间,千沟万壑的额头随着吧嗒的嘴唇忽而舒忽而展的,完了他就在鞋掌上使劲一磕,灰白的烟灰得到了风的召唤,打了个旋儿,一溜烟的就飞走了。然后,他就又裹上一袋,依然沉浸在云雾缭绕间,深幽的眼神穿过敞开的两扇木门,一直延伸到门前打扫得干净得街.直到我悉悉索索爬上老槐树杈,他的目光才从门外移到墙头上来,在墙那边朝我微笑.
 
  生在农村,我尽管是个丫头可是野得要命。当我一出娘肚,那不竭的哭声使家里人闹心。“男孩子哭声也不这么大,一个小丫头片子咋就这么能嚎!”MA  MA 有点心烦。本身作为家里出生的第二个丫头就挺让人不高兴了,而这哭声就更惹得家人一肚子窝火。“别哭了!再哭扔了你! ”父亲也挺来气。可那时的我硬是天不怕地不怕,哭声非但没停,还越哭越凶,母亲、小姑、MA MA 他们不得不轮流抱着我来回在炕前里走,颠着哼着“嗷嗷嗷,小孩睡了,老猫跳了囤里,小孩醒了,老猫跳了井里……”直到我哭得筋疲力尽慢慢合上那张不依不饶的嘴,他们便小心翼翼地将我放下,可我一碰着席,“哇”的一声又开始了。“我的小祖宗,真让你给折腾死了!”于是他们只好轮着抱着我坐在炕头倚着墙睡。“唉!看着吧,长大了肯定更有人受的了!”我似乎不爱听,拉起了小嘴,哇啦哇啦地哭着以示抗议。“哎呀!小祖宗……”
 
  其实也真如MA MA所料,我一扎地就没安分过,上墙爬树,下河抓鱼扣虾,每天弄得浑身这一个疤,那一道口子,旧伤添新伤,没少挨揍,但依然野的屁颠屁颠的,还把小我一岁的弟弟也给带坏了,父母也束手无策。 “树大自然直吧”他们叹口气,就由着我了。
 
  于是,我像从栅栏里跑出来的鸭子——野了心。不知何时起,我就瞅上了院里的老槐树,就想着法儿上去玩儿玩儿。“奥!”我恍然大悟,“从这老树杈正好可以攀上墙头,那我不就……”心里暗自为自己的大发现高兴。于是,在老槐树劈开的两只树干间攒上一根胳膊粗的棍,另一头支在东墙事先挖好的墙壁的窟窿里,这样就搭好了二级阶梯。自此,我和弟弟就经常爬上老槐树靠到墙头上的老杈子,然后踏上墙头,再攀上我家隔壁崔大爷的那棵结果齐整饱满的杏树……
 
  隔壁崔大爷是个老光棍,其实他年轻时有过老婆,女儿慧出生时难产死了,他就没再找。也不是不想找,而是他拖着个女儿,右手又在年小的时候到沂水“Chu fu”炸山时被雷管炸掉了四个手指头,仅剩一根食指,干农活不方便——这对于在庄户地里刨食的人乃是一个大缺陷,所以,他就成了老光棍。
 
  他不仅对女儿疼爱有加且待人特和气慈祥。至今母亲仍常常提起我们全家从东北迁回来时没草没粮,他接济了不少。我记忆里他也是一个慈祥又热心的老人。他给村里看树林,夏天的蝉粘来炒了,秋天的蚂蚱捉来炒了,总瞒着墙吆喝,“宁,蕾,上来吃喽!”白瓷小碗就蹲在墙头上了。我和弟弟忙不迭的就争着窜上槐树杈攀上墙,一人一头骑在杏叶茵茵的墙头上抓着吃,吃完了就吆喝:“大爷,没了。”“来来,还有那。”他就把自己盘里就着喝酒的抓到我们的碗里,完全忘了我们这俩混账小子把他还不熟的杏子给糟蹋了,翻过院墙偷溜到他家把他的石榴花给掐光啦,又如两只贪婪的蝗虫,将他院里带着泥土的萝卜、铮青的柿子、还顶着花胎的黄瓜纽,一切能进嘴的东西都被我们送进并不饥饿的肚子。一进腊月,他就赶村里集买上一大盘“小豆扎”炮仗,在门口哄着我和弟弟放。我们怕,他就说:“不怕,你看在手里放都炸不着。”他就用左手食指和大拇指捏住炮仗根,右手仅剩得那根手指挽住冒着红火头的一根香,一碰芯子,“呲呲呲”冒着火花,“啪”炮仗就在他手里炸了。奇怪的是,他的手一点也没事。“看吧,没事。大胆放吧!”他就在当街看着我们放,脸上开了一朵菊花。我们一股脑儿的把炮仗放完,他就坐在门槛上拿出烟袋,我弟弟从他的烟袋包里掏出烟丝给他按在烟袋锅里,我早就划着了火柴,直到烟袋锅又冒出了清白的烟,他有滋有味的吧嗒着,我和弟弟蹲在两边呛得直冒眼泪……他女儿出嫁后,他没事总爱哄着我和弟弟玩儿,我们也愿意和他玩儿,因为我们总会从他那里得来很多好处,有时是几块糖,有时是一包麻花,有时是几个泥哨,有时是一个木陀螺……
 
  我们家和他邻居久了,妈妈常给他补补衣服之类的小活,他总感念着,我家的一些小活他总不遗余力的帮忙,母亲见他年纪大了,不忍让他干,他却靠不住,每天早晨早起就把两家的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姐姐上中专那年,秋里时不时地下雨,晾的满街的玉米棒棰总淋雨,他就急得团团转:“老天爷,别下了,快让他的棒棰干了吧!”后来天放晴了,棒槌干了要上囤,他就来帮,一筐筐满满的棒槌,用他那只残缺的手顶上头顶,“哗啦!倒进”围起的帐子,黝黑的光脊梁汗水直淌……

  蝉声在茵茵的叶子里开始鸣叫,翠绿的杏子就被金色的太阳染黄,阵阵风儿送来甜甜的香,把我们的鼻子牵上墙头,眼巴巴瞅着树头。
 
  “吃,自己上墙摘!”他在墙那边眯着眼朝我微笑着。杏树上的杏子肥壮黄嫩,站在墙头上用力一踮脚就可以用手指从枝子上摘下一个来。不用洗,在褂子上一抹就被送进口中。滋溜——清香甜蜜的汁水从嘴角溢出来,我就像一头吃了一饱嫩草在幸福地反刍的小牛。“你吃不?”自己吃够了才想起主人来 。“不吃,人老了,啥也不馋了”他朝我微笑着悠悠地说,“看,现在好吃了吧?青时候不让你们摘你们偏不听,摘了不也是扔了,白糟蹋了,要不这会儿不就多吃了……”我滋溜一下滑下墙头,不再听他的聒噪,拖拉着拴好的罐头瓶子就下河去了。
 
  那年的春天,大人们都到村东头的大河大会战去了——建东河大桥,村子里只剩我们这些小孩子。这天上午,我和芹、燕几个半大的孩子趴在门口晾地上赌了一会儿糖纸,感到没劲,芹就一眼瞟上了崔大爷那棵翡翠果子缀满枝头的杏树,就提议大家上去摘。我看到芹肥厚的舌头如伸出蚌壳的蛤蜊,柔软地舔着嘴唇,口水如丝般坠到胸前,把她的前襟潮湿一片,我也忍不住咽了口水。“好,得快,别让老头回来碰着。” 我们说干就干,滋溜滋溜先后爬上墙头,一人捋了一布袋,还没等下来,老远就听见“小兔崽子们,看我不收拾你们!”“不好!老头回来了!”我们连滚带爬地窜下来一溜烟儿跑远,气得他在后面直跺脚。
 
  我们跑到村里的场院上,躲到草垛后头才敢拿出来吃。“咔嚓”一口下去,“呸呸!酸死了!酸死了!” 我们将一布袋的青杏子翻出来挨个咬一口就扔掉了。
 
  太阳已经很热了,晒得人后背上像有蚂蚁在爬——天晌了,我们不得不都又滚回家。燕儿还是背着他父亲的那件黑厚的棉褂改成的棉坎肩。平常,村里的大人常拿他这件老棉坎肩寻开心,“燕儿,你身上这件棉坎肩要出虱子了”小红总是抻抻棉坎肩的角,白白眼幽幽地说,“你的才招了虱子来!”口气神态和老头无异,让人忍俊不禁。不过,回来家我被父亲一顿收拾,也因此老实得好几天,不再敢往墙头上爬。
 
  杏树静静地迎着风,眼见隐在心形的碧绿的树叶的杏青了黄,黄了红,痒痒的一颗心又收不住了,爬上墙,爬上墙,朝院子里望。他在墙那边朝我微笑着:“吃么?自个儿摘去。”烟袋窝子里冒着青白的烟,他的周围云雾一片缭绕。
 
  那年腊月,放了寒假他依旧在门口哄着我和弟弟放大盘的“小豆扎”炮仗。他说:“不怕,在手里放都炸不着。”他还是用左手食指和大拇指捏住炮仗根,右手仅剩得那根手指挽住冒着红火头的一根香,一碰芯子,“呲呲呲”冒着火花,“啪”炮仗就在他手里炸了。还是奇怪,他的手一点也没事。“看吧,没事,放吧!”他还当街看着我们放,脸上又开了一朵菊花。我们还是一股脑儿的八把炮仗放完,他还坐在门槛上拿出烟袋,我弟弟又从他的烟袋包里掏出烟丝给他按在烟袋锅里,我也早就划着了火柴,直到烟袋锅又冒出了清白的烟,他有滋有味的吧嗒着,我和弟弟依旧蹲在两边呛得直冒眼泪……
 
  正月初六早晨, “嗷嗷!嗷嗷!” 我家的狗跑他家里了,狗在他的大门里的门根下叫着团团转,看样想出来。我就和弟弟趴在墙头上大声喊:“大爷,大爷,大爷……我家的狗跑你家里去了,快开门!”没动静。“大爷,大爷,大爷……我家的狗跑你家里去了,快开门!”我们又喊,还没动静。“大爷,大爷,大爷……我家的狗跑你家里去了,快开门!”依旧没动静。我挺气愤,以为他要拦住我们家的狗。于是,我翻过墙去,趴在他的窗根下喊:“大爷,大爷,大爷……我家的狗跑你家里来了,快起来开门!”没动静。“大爷,大爷,大爷……我家的狗跑你家里来了,快起来开门!”我加大了嗓门,依旧没动静。“哼!你不开,我自己开!”走到大门根,我把门闩抽开,“吱呀”两扇木门敞开了,狗跑出去了,我气得在门板上跺了两脚,门也没给他闭上就走开去找芹、燕等死党玩儿去了。
 
  天晌回家,老远就见我家的地方为了好多人“什么事?”我纳闷。
 
  “崔连科死了。”我听见有人互相议论着。“什么?”我很气愤“胡说八道!”我朝那人白了一眼赶忙跑家里。“娘!”母亲坐在炕沿边上没抬头。“娘!我大爷死了?”母亲的脸上满是泪痕,“真的?”我不敢相信,我瞪着眼看着母亲。“是的,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没的,初四那天晚上我还给他送水饺来着……”母亲哭出了声,“还是今上午‘二五’找他打牌才发现的。”至此,我才明白,今天早上为什么……
 
    “就那么躺着,被也盖得好好的”大门外的人们依然议论着,“棉袄、棉裤都还搭在被上呢……”
 
  梦里,他还没来得及把璀璨的星星串成珠环戴在从的苍老的额头,黑白五常就引领着他善良慈祥的灵魂,将他送往了天堂……
 
  他女儿回来料理他的后事哭得死去回来。后事完了,他女儿就将家里的东西分给了亲朋好友,也给了我家一个大水翁还有一堆柴。那木门就被锁上了,因为再也没有人出出进进了。
  
  阳光和暖的日子,杏花开了,粉红的满枝头都是,谁料一夜寒风,清晨落花满地 。就是还幸免于难的也白惨、暗淡,萧瑟凋零地挂在灰褐色的枝头——主人没了,院子里的树就落寞。暮春,几颗奄奄的青杏愁苦的张望着满是荒草的院落。入夏,绿叶间再也没看见肥壮黄嫩的杏子……
  
  “吃,自己上墙摘!” 他在墙那边眯着眼朝我微笑着就一直印在了我的心里,一辈也挥之不去。
 

  温馨提示:作者为相州郭家屯初中教师  

  诸城信息港文学频道欢迎诸城市广大师生踊跃投稿,请确保原创。

  诸城文友群:241402637  编辑工作QQ 813751920

发表评论

最新评论

引用 道听途说 2012-7-16 08:04
光着身子来,一丝不挂去。崔大爷崔老光棍估计是看开了这世界,这世界也放过了他。
引用 李汶燕 2015-4-17 18:48
老师你写得太好啦,还有别的文章吗? --- 你的学生李汶燕
引用 李汶燕 2015-4-17 18:50
崔大爷太可怜啦
引用 蓝桥 2015-4-21 10:35
自从《童年趣事》征文,很久没见康老师了,文章又有进步了,祝贺。
引用 sdzczjg无鸟之树 2015-4-22 00:27
拜读了,受益匪浅。
引用 青青叶子 2015-4-25 18:45
春天,多成长的故事。生活恰是一面镜子,你不愁眉苦脸,镜子里的自己就会笑得灿烂。
引用 鹿钦海 2015-4-28 15:19
除了稍微的几处笔误,文章很精彩。学习了。对了,你这个性格,可能就是当今说的女汉子,是很适合当老师的吧?
引用 康金芝 2018-6-5 17:52
李汶燕 发表于 2015-4-17 18:48
****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

汶燕同学过奖了,我只不过是一时有感而发,聊以慰藉自己枯燥的灵魂而已。才刚写了一篇,怀念感恩身边的人。有空欢迎浏览。
引用 王焕光 2018-6-7 16:29
纯朴的语言,叙说着纯朴的邻里故事,再去寻找那份醇情,奈何时过境迁

查看全部评论(9)

Copyright © 2005 诸城信息港 版权所有 | 增值电信业务经营许可证:鲁B2-20051026号 | 备案/许可证号:鲁ICP备12015127号-7 | 电子公告许可:电信业务审批[2008]字第262号函
投稿信箱:webmaster@zcinfo.net   总机:0536-6017778    新闻、业务热线:0536-2165588   法律顾问:山东东武律师事务所 刘清波、秦丽律师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