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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女人,骨子里特别喜欢烟视媚行样的生活状态。想那烛影摇红里,一女子眉眼低垂含笑缓缓走来,或红袖添香陪伴心爱的人读书,茶水笔墨不离左右,爱与被爱琴瑟相随;或将自己款款秋眸寄情于古书诗词之上,随句词起伏而眉眼收展,在怡闲情得画意间烟视媚行,那该是一种怎样旖旎绮丽的生活状态呀!我以为,能以烟视媚行状态生活的女子,定是心中没有大悲苦的人,定是生活中有些小资情调的人,否则,那样旖旎安然的生活状态是出不来的。 烟视媚行的这种生活状态,喜欢自管喜欢,却因某些客观条件不具备导致的不可行性,而只能将其放在精神世界的一个角落里闲置,偶有空闲时,弹去上面的尘土,拽出来体味下而已。
上帝在关掉一扇门的同时总会为你打开一扇窗。生活关闭了烟视媚行这扇门,却打开了一扇烟视菜行的窗子。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小区大门南面开辟了一个早市,卖菜摊位占了绝大多数,偶有一两家卖水果、肉鱼和家纺的摊子掺杂其间,共占据了长约100米的步行道。而这条步行道,是我每天早晨走着上班都要经过的地方。早市的开辟,无疑为我的生活添了一道在菜市中穿行的风景。
若哪天从家里出来的时间早些,我会在穿过早市那段步行街上慢慢的溜达,边走边看市场上的摊子。我喜欢吃绿颜色的蔬菜,自然也喜欢看那些绿颜色的蔬菜。一般情况下,我前行的脚右边总有个规模很大的菜摊,菜的样数特别多,有磁丁丁的白菜,青凌凌的萝卜,油绿的菠菜和木耳菜,嫩绿的生菜和尖椒,茂绿的茼蒿和苦菊……这些绿颜色的蔬菜,怎么看怎么打心底里喜欢。也有些不是绿颜色的蔬菜,如土豆,藕,杏鲍菇,山药,黄豆芽等,这些菜一般都是儿子喜欢吃的,我有时也会向前问问这些蔬菜的价格,等到儿子回家的时候买来做着吃。象这种摊位大,蔬菜种类多而全,而且摆放捆绑都很齐整的摊主,一般都是菜贩子,若你细心查看,会发现其实他的菜并不是特别新鲜。你若要想买最新鲜的蔬菜,最好找那些来赶早市的菜农,他们的菜摊子都不大,一般只卖一种蔬菜,最多也就有三两种,蔬菜论堆放着,装菜连像样的塑料袋都没有,一般用草给你捆上,菜都是自家地里种的,特别新鲜,我们习惯称这种摊主为“自卖头”。这些自卖头的摊位一般都在我前行的脚左边,你看,你看,那位菜农大爷摊上的芹菜根上还带着湿泥,菜叶上还顶着露珠呢,真是新鲜呐,这样新鲜的绿菜看着就有食欲。
自卖头和菜贩子的摊位扯南到北,占了早市的绝大部分场地。
早市的最南端是三家肉摊子和一家水果摊。最北边的那家肉摊是一对小夫妻开的,女人白白净净,很俊俏,很时尚,要不是看到她手里割肉剁骨头的刀上下挥舞,我是怎么也不会把她跟一个卖肉女人的身份联系起来的。每次走到这里总是看见女人在忙着割肉、剁骨头,称秤,不得空闲。而那个一脸横肉个子矮矮的男人,总是蹲在摊子后面门头前的台阶上观风景,或弯腰捡拾什么不起眼的东西,这男人横看竖看怎么都配不上这女人,附近村里那些个男性居民,不管丑的俊的四六不上套的,都娶了些好媳妇。不期然,一句“猪不好,圈好”粗话涌在唇边,虽说这话粗理不粗,但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淡然一笑后,又赶紧把这话咽回肚子里去了。思忖间,已溜达到最南边的肉摊前,这个肉摊主人是一个中年女人,皮肤黝黑,从里往外泛着油光,怎么看怎么就是一个卖肉的主儿。这人脾气很好,满脸带笑,每次走到她摊子跟前,她总是问我上班啊或走着啊,我就回她你忙啊或不忙啊,一问一答间也就熟了,遇上我顺路买米,面等生活必须品时,便也就从她的门头上拿了(她的门头在路边的沿街房),应该说这人深谙做生意之道,正所谓和气生财吧。有时候我从家里走的晚了眼看要迟到,就在人缝中左躲右闪的小跑起来,她看到我总是笑着说耽了班了汗,我总是急急匆匆的应着是啊是啊,说完的时候自己早已走过她的摊子好大一段距离了。看来,行色匆匆是瞒不了人的。你看别人是你的风景,而你也未尝不是别人眼中的风景。自始至终,谁也跳不出这风景之外。
随着天气转暖,在早市那段步行道以及再向南延伸100米共大约200米的步行道上,迅速的开张了八家烧烤店。我下午下班经过这段步行道时,各家烧烤店外的烤箱内早已碳火噼啪,浓烟缭绕,餐桌摆在道上。于是,下午回家,我又眯着眼侧着身绕着餐桌在熏烟中穿行,过足了一把烟视侧行的瘾。
我往家走遇到的第一家烧烤摊前,总是挂着一个或三个削光了肉的羊骨头架子,我很好奇他们家羊身上的肉哪儿去了。我下班走到这儿一般在六点二十到六点半之间,在这个点上来他家吃串儿的客人顶多有一桌,大多时候是没有客人的,因为天太早了都还没赶过来。他家挂羊骨头架子无非就是做活广告,标榜他家的羊肉串货真价实,但这串子在里屋里穿好再端出来烤,到底烤的是羊肉还是貂肉猫肉或其他什么肉就难说了。其实我对他家挂的羊头的关注程度绝对要大大高于对羊肉真伪的关注,因为每次走到这儿看到挂着被杀死羊的羊头,我就想起了我高三时班主任经常批评同学说的一句话——“你看看你抻着个烈士头……瞪着个死羊眼……”我们上高三时教室前有一排水泥面的乒乓球台,我们班有几个男生打乒乓球打的很迷,下课铃一响还没等老师走出教室他们就离弦的箭一样冲到球台前了,因为动作慢了根本抢不到台,直接从怀里掏出球拍就开打。有几次周日上自习时上课铃响了他们都还不进教室,被校长抓住好几次,每次校长都让班主任去领,班主任直接火窜了,开班会就不点名的批评说有些同学你看看你一打乒乓球就什么也不顾了,抻着个烈士头楞上,也不管上课还是下课,一进教室学习就死揉懒筋地,瞪着个死羊眼什么也不是。那时老师说我们就听着,但心里一直对死羊眼有什么特征,比喻什么样子的眼神很拿不准也很好奇。现在下班路上在他家摊子前仔细端详了三两回死羊眼之后,这才明白,原来死羊眼是木木的浑浊地没有任何光泽无神的涣散的,别说,老师用这话批的还真传神。
中间那几家烧烤摊子,除新疆人摊子上那个有伊斯兰血统的青年人有时用忧郁深邃的目光看几眼行人外,别基本没什么特色。倒是最后那一家烧烤摊上,有几次天还很亮的时候就坐满了客人,有次几个二十岁左右光着上身的小青年坐一桌,喝啤酒对瓶吹,嘴里吃着串,眼睛也不闲着,不时的萨摩着步行道上的行人,看到刚刚走过两个穿短裙的时尚女孩,随即吹起了口哨,等到那俩女孩回头看时,他们就发出一阵刺耳的哄笑声。这时,旁边另一桌一家三口中的中年男人,看了看那几个小青年,然后笑了。或许是这个中年男人,从这几个小青年的口哨和哄笑声中,透过岁月的烟雾,依稀看到了自己已经逝去了的青春吧。
如果撇开弄脏环境挂着羊头卖狗肉这个弊端不论,对于步行道上的烧烤,我还是很崇尚的,幕天席地吃串儿,感觉心儿放飞的空间也天地般的大,很洒脱,很惬意……几年前,每个夏天也曾经一家三口围着乡谣串串香和建国村委院里新疆伊斯兰烧烤吃了又吃,转了又转……现在想起来,恍若隔世。
有次上班路上碰着几个同行的同事,说你看这条步行道现在这样子,早上早市人攘攘地,晚上烧烤摊乌烟瘴气,真是难走,以后不稀从这里走了。我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我知道不管怎么人多烟多,我是会一直从这里走的,人多自管心静,就不会觉得拥挤。
烟视菜行,就是我们一直在进行着的生活状态,很烟火,很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