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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旧事

2012-6-15 09:22| 发布者: 丛中笑~| 评论: 0|原作者: 李成武

摘要: 在红地毯样铺摊开的鞭炮纸碎屑里,李十三搜到几枚未响的落(la)鞭,其中一枚仍带有极短的引信,他如获至宝,赶紧收到撑胀的裤兜里。正待扩大搜索范围继续寻找,却感到腮帮子火辣辣得痛。。。

 

本文获得2012年全市“郎酒·特曲杯”怀旧故事大奖赛“社会组”一等奖
 

\李成武

 

 

农历一九八三年正月初一,李十三跨过7岁门槛。凌晨时分,他呵了口热气,暖了暖满是冻疮鼓蛤蟆样的小手,感觉温热过处竟有种针扎般的刺痛。抬头望天,启明星已经攀离地面,闪烁得如一枚钻石镶嵌在藏蓝色的天际。

 

爆豆似的新年鞭炮声已经停歇,空气中飘浮荡漾着一层薄雾般的淡黄色火药尘灰,香烛、白饽、硝黄、油烟、酒食的馨香回荡在人们的睡梦里,氤氲成美妙的年味儿。仍有稀疏的炸响从很遥远很遥远的村落穿越广阔的潍河冰面传来,如旷野的回响,梦境般不真实,反衬的这个大年夜愈加静谧。

 

在红地毯样铺摊开的鞭炮纸碎屑里,李十三搜到几枚未响的落(la)鞭,其中一枚仍带有极短的引信,他如获至宝,赶紧收到撑胀的裤兜里。正待扩大搜索范围继续寻找,却感到腮帮子火辣辣得痛,他没有触碰那个疼痛的部位,他知道那是一个小时前自己与另一个孩子打架争斗时留下的创伤。两个孩子的手电筒不期而遇,又恰巧同时停留在一枚遗落于地未燃的爆竹上,互不相让,你说是你先看到的,我说是我先看到的,道理既然讲不通,那谁拳头大谁就是老大。两个扯膀大的孩子拳来腿往,崭新的衣裤很快就顾粘得满是泥印土痕,乏累了,又你撕我头发我扯你衣领厮扯翻滚到一起,衣兜裤兜里的落(la)鞭散落一地,更加难分彼此。大门外异样的动静惊醒了男主人,他推开门,被吓了一大跳,只见门前并排仰躺了衣着光鲜却是灰毛乌嘴的两个半大小子,呼呼呼吐着白色的气柱,宛若浅水洼里两条苟延残喘的小鱼儿。在终于闹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后,好心的男主人哈哈大笑,他从庭院里的长杆上扯下两段小姑娘辫子似的鞭炮,每个孩子手心里塞上一段,纠纷就此平息。

 

那一年,前凉台村共有387户人家,自村庄西北角的1号门牌开始,蛇游螺旋状向东南角推进,最后一家的门牌定格在“前凉台387”上,蓝底白字,李十三巡夜般每家每户门前寻了个遍!当然,还有一处是其他孩子未曾想到的,早些年前凉台村曾是乡党委驻地,生产资料供销社和生活供销社就矗立在村后。从两处公家单位铁门前松软肥厚的纸屑里,李十三以自己的童心隐约体会到了一丝财大气粗的意味,未燃的落鞭铺了厚厚一层竟然就无人前来捡拾,乐得李十三禁不住在鞭炮纸堆上来回打了几个滚。

 

天蒙蒙亮的时候,李十三轻推开自家虚掩的大门,轻手蹑脚蹩进无人的西屋,大人们忙碌了一年,这会儿睡的正酣,吵醒他们后果很严重,李十三是追求上进并要脸的孩子。入冬以来,西屋就再无人居住,如冰窖般寒冷,土炕上横七竖八散布着十几棵大白菜,散发着怪异的臭气。李十三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回来卸“货”,他掏空了衣兜裤兜,泄漏的火药粉洒落到了衣兜里,沾得白色的衣兜里面一片儿银灰一片儿深黑一片儿浅黄。有火药粉抖扬飘荡到了空气中,刺得人鼻腔痒痒的疼让人时时有种想打喷嚏的冲动。还有火药粉沾染浸渍进孩子手上冻疮鲜红色的肉缝里,刺骨的疼。

 

李十三捡拾回来的落鞭七长八短形态质地各异花花绿绿铺摆了一炕,绝大部分是因信捻儿在脖颈位置被掐得太紧而造成的臭火,在手工而不是机器掐口的那些年这种现象非常普遍。对于这种鞭炮,以七岁孩子的智商当时能想到的唯一处理办法是剥开纸壳儿取火药粉。后来李十二教他使他娘攮鞋垫用的针锥捅开落鞭的紧脖儿疏通一下再塞进新信捻儿,补上点药粉掐实,一颗臭火往往就能起死回生。当然,“掐实”是技术活儿,手劲分寸拿捏要恰到好处,掐得紧了自然再次卡壳不响,掐得松了却会变成“出溜子”—— 嗤嗤嗤只喷炽白的花蛇信儿不炸的那种。但因为取了药粉来重新卷鞭炮仍要经过“掐实”过程,所以两相比较,李十二的办法更科学简便、更省时省力。大点儿是点儿,多吃一年馉扎多一岁的心眼子,一点儿不假。

 

落鞭的外壳一般都是紧卷的厚纸筒,外沿用糨糊封粘。要想得到里面的药粉,就非得由外而内一层层往里扒不可。李十三的指甲盖盖儿后来被磨秃了,很快又有殷红的血丝从指甲缝里渗出来粘到鞭炮纸上,印渍成一朵朵艳红的小花——李十三继之以牙,连啃带咬,取药行动又得以继续。

 

李十三闲翻被解成卷儿的鞭炮纸,见到大部分是些泛黄的旧报,后来随着李十三一年一年长大上了学识了字有了胡须进了青春期,发现上面有些词自己认识,比如:最高指示、伟大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西哈努克、两个凡是、十一届三中全会等等,再多,就不记得了。当然,也有的鞭炮卷儿是孩子们的书本课本作业本甚至试卷,有的上面有鲜红的分数,42分;有的暴露了当初所有者的名字,赵向东、钱卫红、孙香花、李文革,还有一个名字,周盈盈,在那样一个时代,这样的一个名字取得有些另类,令人禁不住无限暇想:一个与己素昧平生的人,当是个女孩子吧,她是谁,多大了,长什么模样,距这里多远,一切的一切都是未知,唯有纸卷上隐约透来一股若有若无的脂粉香气,放到鼻息间刻意嗅辨却无从找寻,曾让那些年思春发情的李十三心头生起浓浓的莫名惆怅。

 

旭日东升,天光大亮,李十三终于耐受不住煎熬,斜靠到身边堆积的白菜堆上睡着了。身边,是三个深褐色玻璃瓶,原本用来盛装土霉素药片。一个盛了亮银色的火药,李十三称之“电光”,一种浅黄色的,自然叫“黄药”,而那瓶黝黑的,却被称为“灰药”。炕前,铺了一层层打着卷儿的鞭炮纸,足足有十来公分厚的样子。

 

剥取采集来的火药粉很有用处,最直截易懂的是卷了纸筒来装填回去再做新的大号炮仗。一般的鞭炮填药的口径不过一根牙签那么粗细,而十二、十三两兄弟这次要做的炮仗火药装填口径却至少是筷子甚而电池口径,把刚剥解开的鞭炮纸缠绕筷子类圆形的填充物滚卷成筒,压牢粘实,填充物被抽出来后,一个新的炮仗纸外壳就此诞生。塞实纸钱壳后屁股,往内腔里装填入火药,插进引信,掐实,一枚动静异常简直能被形容为惊天地泣鬼神的“超级怪物”就完工啦!电池口径的“超级怪物”两兄弟仅制作并成功试爆一枚,身为哥哥的李十二责无旁贷明火执仗靠上前去点的火,握紧耳朵赶紧往回跑的空儿就响了,他说爆炸的瞬间,他感觉自己后脑壳热了下。李十三没觉得后瓢热,因为当时他面对着炮仗站那里旁观,他说他只感觉腮和耳朵被扯揪得生疼,当时他还莫名愤怒了一下,心说我这没犯什么错哪来大人拧他。李十三没舍得捂耳朵,他对自己说千辛万苦做了炮仗就为了听响儿,捂得耳朵严实的还听个屁。结果响声过后,他耳鸣了好几天。

 

并非所有火药粉都将被用来做炮仗,有一部分被用来当了枪药。李十二给李十三做的土火药枪,有土柄铁管的,有铁架自行车链子扣串装枪身的,击发动力来自废旧自行车胎铰成的皮筋。土火药枪形态描述和制作程序不属本文主题,此处省去一万字。李十三往枪管里填满火药,扣响扳机,一声巨响过后,发现火枪的木柄托还在,但上面作为枪膛的铁管却不翼而飞,自己右手麻沙沙的疼,定睛观瞧,已经皮肉模糊。此后,他再也没敢去触碰李十二的“汉阳造”。

 

普通的大扣罗丝(现在叫紧固件)当时也消化了一部分无聊的火药粉,往罗丝帽扣缝里洒上点药粉,拧紧,头朝墙用力甩过去,剧烈冲撞挤压也能让火药粉“啪”的响声,很文明,一点儿也没暴力,挺让人满足。

 

临近元宵节,仍有大量的火药粉有待消化。李十二提出要借弟弟的火药粉使去个好地方。原来潍河滩上有个荒废下来的水泵房,一台早被人拆得七零八落的大水泵孤独地深卧在土坑里,而土坑两侧都是高高的山墙,屋顶早不知什么时候坦塌了。李十二指着水泵上那块亮闪闪的铜块给李十三看,铜块是水泵的一个活舌,圆盘形,足有十来斤重,但因为一侧有浇铸的铁环扣压着,所以尽管铜块是活动的却难以取下,要想取下来,只有毁坏那个铁环。李十二把剩下的所有火药粉卷成一个包裹塞进了铁环里,点上了捻信儿。李十二对李十三说等炸下了那块铜,把它送了废品站卖钱买糖弟兄们平分。两个孩子捂着耳朵蹲了远远的地方观瞧,爆炸声如期响起,甚至地面都跟着轻震了一下,但两面早已非常不结实的山墙这时候却不合适宜地更也承受不住爆炸冲击,摇了三摇倒塌下来,发出“轰”的一声巨响。两个孩子面面相觑,都被吓得脸色苍白,觉得这次肯定惹下了滔天大祸,也不去理睬那铜块被炸出来了没有,拔腿飞奔。

 

元宵节傍晚,李十三下班回家,顺便从街边小摊上买回一大捆烟花焰火。这些烟花焰火或粗或细或长或短或扁或圆奇形怪状五花八门儿,无一例外都有着花花绿绿足够吸引人眼球和注意力的包装。

 

入夜,吃过晚饭,李十三的儿子李淑政同学和比他大几岁的堂哥每人抱了一捆就下楼了。在李十三感觉来不过十来分钟的样子,两个半大小子就回来了。李十三有些惊讶于自己贰百多块钱买的东西这么快就被报销了,问:“东西来?”李淑政有些颓废意味地把自己扔到松软的沙发上,“放完了!”说着,手里电视遥控器拨个不停。李十三很兴奋地再问:“儿子,感觉怎么样,好玩好看不?”

 

李淑政撇了撇嘴,一个一个走马灯巡阅似换台,过了十几秒,才在李十三痴热目光逼迫下敷衍作答,“无聊,没意思!”

 

李十三有些疑惑,问,“怎么会木意思呢?”

 

李淑政瞥了自己老爸一眼,道,“怎么就不能‘木’意思呢?!”说着,又以很诚恳的目光望着他道:“爸爸,我玩会儿赛尔号不行?”——所谓“赛尔号”是电脑游戏的一种。

 

“不中!”李十三的疑惑自然消散,而某种愤怒失望甚而失落的情绪竟莫名其妙跟着涌上心头,堵得他心口有那么一点点的难受。

 

李十三一而再再而三自己劝阻自己不要做“祥林嫂”,就自己小时候那么点儿屁事儿不值和孩子倒粪样讲个十遍八遍。他沉默着起身,不由分说“叭”地一声关了电视的电源,在李淑政及他的妈妈我爱淑政同学惊愕目光的注视下去了另一间卧室,顺手反锁了卧室门。他在书桌前坐定,长舒一口气,平抑了一下心情,摊铺开稿纸,拿起笔。

 

以上文字,即是他的记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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