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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水(小说添加中)

2012-6-11 07:02| 发布者: 丛中笑~| 评论: 72|原作者: 老屋

摘要: 克俭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一天就和妻子浅秋分居了。刚开始的时候,克俭的睡眠出了问题,晚上稍有动静,他就躺卧不安,继而心慌、心跳、烦躁,他闭着眼,像有无数蚂蚁在身上爬行 ...

                           

 一



    克俭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一天就和妻子浅秋分居了。刚开始的时候,克俭的睡眠出了问题,晚上稍有动静,他就躺卧不安,继而心慌、心跳、烦躁,他闭着眼,像有无数蚂蚁在身上爬行,耳朵动动,就觉得耳边到处是老鼠走动的声音,在老家的时候,他的家是个土房子,还是石灰摱墙的那种,屋山墙上大片大片的石灰撕下来,他习惯用手去抠,他还想象着这些掉了石灰的土墙是驰骋在战场上的男人,这些男人的嘴脸是扭曲的,还呲着牙。
     老房子的浮棚用新闻纸糊着,到了晚上,就是老鼠的天下。他的邻居刘墩在南场里养鸡,好几年不回家住了。这个刘墩兄弟四个,他是老二,分家时分得一间半屋子,和老三同居,奋斗了七八年才自己盖了这所老房子。房子就用石头垒垒地基,土打墙,刚开始的时候,用麦秸草培屋,换上红瓦也就两年的时间,地基的石头缝连水泥都没舍得用,窗户用塑料薄膜封着,塑料薄膜最怕日光,有的被晒爆了,破出一个个洞,这些洞破得很有艺术性,像一对对榆钱儿,小风走过,它会摸摸风的耳朵,很亲昵的样子。若是大风,克俭会听到刘墩家发出“啁、啁、啁”的声音,像女人哀怨的哭泣。到了晚上,刘墩家的老鼠会从棚顶蹿到克俭家的东屋棚顶上,在浮棚上就是一顿乱跳。浅秋刚嫁过来的时候,晚上不敢睡觉,说,老鼠是不是在大集会?还说,是不是克俭家的老鼠和猫一样大?用新闻纸糊好的浮棚见风就缩了,四边裂成一道缝,浅秋时常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问习俭,老鼠不会从纸缝里漏下来吧?克俭捏捏浅秋嫩嫩的脸蛋,说,不会,老鼠就是在浮棚上生存的,不敢见人。
     克俭当时在村里的纸厂干业务员,晚上习惯去厂里和一帮小伙子打打扑克,也是赌钱的,一次五元钱。浅秋知道克俭的这个毛病,每当克俭像猫一样要偷偷溜走时,她会飞个媚眼,让克俭晚上不要出去,她一个人在家担心老鼠真的会掉下来,浅秋这样说的时候,两只像紫葡萄似的眼睛就水汪汪的了,克俭犹豫过,也拉着浅秋的手慢慢坐下来,手也不安分过,一会就伸进浅秋的上衣里了,但是没过五分钟,克俭的那些狗朋狐友就打过电话来,说克俭是不是恋新婚的老婆,好没出息的样子。倒不是这句话起了作用,而是扑克桌上那呱地呱地的甩打声让克俭兴奋不已,平日萎靡不振的他,到了牌桌眼睛就瓦亮了,特别是赢钱的时候,他一边摘下眼镜用衣袖子擦擦,一边揉揉发红的眼睛,他的瞳仁里仿佛注入了鸡血,精神倍增了。这时,任是浅秋几度哀怨,克俭都会找个借口溜出去,浅秋望着克俭走出家门,恨恨地想起一句歌词: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
     浅秋把所有的电视频道翻个遍,都是一些叽叽喳喳的台剧,里边的主角和配角都叫得声嘶力竭,且脸红脖子粗的,浅秋感到好没意思,就拿出香港作家亦舒的小说来读,她刚刚挪动枕头,就大叫一声,她的叫声应该是台剧主角的一百倍分贝,她惊恐的叫声惊动了睡下的婆婆,婆婆跑过来,问怎么了,浅秋看看光着上身,穿一条短裤的婆婆,说我的枕头底下有小老鼠。婆婆养育了三个孩子,克俭、大伯哥克勤,姑姐克雯。婆婆很瘦,两只乳房像两条断流的小溪,她跑动的时候,小溪流起来,可是没有一丝力气,浅秋还联想到丝瓜的瓤子,她甚至想到了三十年后的自己,她的那两个东西会变成什么样?是干瘪了的车胎还是像风干了的柿子?
     婆婆轻易地拿走了小老鼠,很轻松地说,不要大惊小怪,又不是没见过耗子(老鼠的别称)?然后,赤着脚走了,她的乳房走动起来就好看多了,像擂起的两个鼓槌,依稀可见当年喂养孩子的情景,不知为什么,浅秋刚才的恐惧消失了,涌上来的母性团团地围着她,她躲进被窝,不自然地握握自己的乳房,她的乳房结实也有韧性,像两个蒸熟的白面馍馍,克俭说,每次看到都想咬一口。
     浅秋不想看书了,她也不想给克俭打电话,克俭打牌入迷的时候,接到浅秋的电话会说,一会就回去,一会就回去,你先睡着呀。过了一会的好几倍时间还不见克俭的影子,浅秋又打电话,习俭就关机了。浅秋这个气呀,她会委屈地流泪,流泪的时候还不敢出声,担心被婆婆听到了。她还会不停地翻身,在翻身的时候,右下腹就像按上一个流通器,一会就开始发涨,然后胸口发闷,在肾的下方发疼,肩部发紧,两个胳膊发酸,整个人像掉进万丈深渊,四肢无力,感到很无助。眼泪淌出很多,湿了被角,浅秋会关了灯,瞪着一双眼睛,望着这黑嘘嘘的世界,她在想,这就是婚姻吗?月亮像什么也没有看到,把一丝清光从窗户缝里泄进来,直接照在浅秋的被角上,泪水反出光,月亮的清光还是源源不断地照进来,最后照在浅秋的眼角上,浅秋的长睫毛一动不动,月光就围着睫毛转圈,树梢随风动了动,窗户上投下一个大的阴影,浅秋坐起来,她把头抬抬,就望到南屋像一尊要说话的塑像,南屋的窗户开着,插着几把镰刀,借着月光,一闪闪的黑影,那棵毛白杨长过了屋顶,它的影子投到天井里,遮了好大一块,只有浅秋住的东屋窗子边是白茫茫的一片。
     浮棚上的老鼠又跑起来,发出咕噔咕噔的声音,浅秋不感到害怕了,她在脑子里构想这个老鼠的样子,这是只母老鼠还是只公老鼠呢?肯定是只公老鼠,还是只发情的公老鼠,想到公老鼠,她就想到克俭,她看看手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克俭的手机还是关着,浅秋就往坏处想了,前些日子听大嫂红锦说,有人给大伯哥克勤写了一封信,要求他把1000元钱放到大队西边的小桥下的大青石下,如果不按时间放钱,就给他家放火。红锦吓得好几天不敢外出,还不准克勤出发,还告知了一家人,克勤和克俭没当回事,只有婆婆当真了,把孙女涵涵搂在怀里,好像讹钱的坏人随时会抢走她的孙女,浅秋对婆婆说,娘,你放心好了,没有人会为1000元钱去放火的,也没有人为了1000元钱进行敲诈的,犯不上。红锦就反问,那他为什么写这封信?浅秋说,这个世界无聊的人很多,真正有胆量的却很少。
     
    克俭快午夜了还不回家,浅秋就想到那封信,她想是不是克俭被坏人一棍子打晕被拖进草垛后边去了,是不是这个坏人觉得克勤干厂长有钱,作为他的弟弟,克俭也应该有钱呀?浅秋否定了自己的错误猜想又重新构想克俭还没回家的可能性,她也在分析为什么一个人无法控制自己的一些不良习惯呢,为什么一个人在白天可以理性地思考,到了晚上就思维混乱呢,难道没有阳光的时刻真的如此可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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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引用 图兰朵 2012-6-6 20:30
精彩继续,期待下文。
引用 李十三 2012-6-7 09:42
给我这感觉,这更像是正儿八经写的文字———当然,这样说并不是说别人不正经,只是说这种风格更容易入我的小眼——这么细腻复杂的心理刻画,难为作者了。赞!
引用 老屋 2012-6-7 09:54
                                                                        

            这天晚上伸手不见五指,路灯照在远处的楼层上,凸出的阁楼像一个怪物长了一个怪异的鼻子,靠近马路边的复式别墅贴了格子地砖,借着车灯,那一道道格子闪着黄边,在克俭的眼里,像浅秋那双冷若冰霜的眼睛,没等照在克俭的身上,他就远距离接收了一股凉气。
  浅秋昌潍师专毕业,在村里的小学教语文,校长和克勤的关系很好,经常聚在一起喝个小酒,这种关系一点不奇怪,屁大点村子,也就那么几个名人,除了村长、厂长就是校长了,校长也是村里的文化人,文化在村民的眼里是至高无向的。谁家的孩子考上大学,在邻居面前都是昂着头走路的。克俭叔二嫂的儿子在青岛建筑学院毕业后,叔二哥找了和他一起当兵的战友,这个战友现今是青岛市四方区的建委主任,一个电话就把叔二嫂的儿子安排到建和房地产公司做建筑设计,叔二嫂逢人便说,他儿子的工作如何如何好,公司每月给六百元的房屋租赁费,他儿子还懂PHOTO,那些被听傻了大娘大爷们,问什么是PHOTO?二嫂低头想想,说问那么多干什么,反正不是我们锅里蒸的饼子。有一次,叔二嫂遇到从城里回家看婆婆的浅秋,她知道浅秋的斤两,就不说那什么PHOTO了,而是说他儿子找了一个即墨当地的女孩,就在这家房地产公司做保管员,虽然只有中专毕业,但是女孩家的老房子拆迁后就可以赔偿两套90平米的楼房,没等浅秋露出羡慕的神色,叔二嫂也深知浅秋不会露出她想得到的东西,就话锋一转说,你家的房贷快还上了吧?
  还有十二年。浅秋看着叔二嫂的屋山头,几棵柿子树开着黄色的花,这些花瓣的形状,让浅秋想到大婆的脸,大婆去世三年了,但是大婆的脸就像一朵绽放的柿子花,村里人都说大婆长得好看,也说大婆是个厉害角色,浅秋看过大婆走路,走起路来像一股风。后来浅秋对心理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研究了好长时间女人走路的步姿还有女人走路的速度,她还决定写一篇有关《女人的命运和走路的关联》的论文,克俭取笑她,说人家教师都是为了评职称才写论文,你是闲的没事要写论文,浅秋懒得搭理他。夫妻这么多年,她觉得和克俭很多事情无法共享,也无法达到一致的兴趣平面。时间久了,很多东西她宁愿和好朋友诉说,也不愿告诉克俭,克俭也没有耐心听她对哪篇文章的评价还有对文章中女主人公的怜惜和同情。浅秋说的这些在克俭的脑子里连个记号都没有,他也找不到切入点和她沟通。克俭回到家就喜欢躺在沙发里看看电视,浅秋也会坐在他的身边,不一会,两个人就因为选择哪个电视节目发生争执,浅秋喜欢看那些情感细腻的家族片子,克俭喜欢看球和战争片子。有时,浅秋会霸道地从克俭手中夺过遥控器,打开自己喜欢看的电视频道,克俭却板着脸抢过去,说你不是不喜欢看电视,喜欢上网吗?快去玩你的电脑吧。浅秋刚才是有意的,就是想逗逗克俭,也想陪着他看会电视,克俭无赖的话就让她反感,她起身去了书房,看书去了。
     十二年,你都五十多岁了。也真够累的,还要供应大斌上学,都说在城里住没有钱,住在那里和要饭的差不多。我听人说,去个客人都不给客人吃饱,就买那么几个小馒头,盘子里的菜也是半满不浅的,做个城里人也真可怜。叔二嫂的话像一把细盐,擦在浅秋刚刚结痂的伤口上。
  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浅秋是不会在叔二嫂面前服软的,她竟然喊出了一句她都讨厌的口号。以前,她在劝说别人的时候,就经常说这句话,别人听了也受启发,可是真正轮到自己头顶上,她觉得这句话,也就是说说,动力不是压出来的,人只要活着,动力就要时刻存在,没有了生命的动力,这个人活着也是死了。
  叔二嫂的家和浅秋婆家隔了三户,他们的房后都有人家刚盖了新房子,盖过新房的住户大门口都用水泥铺平了地面,比前面的老房子高出了四十公分。下雨天,雨水渗到前面的老房子里,叔二嫂和浅秋婆家地面上都冒出水珠来,叔二嫂曾经恨恨地说,等他儿子挣钱多了,要盖全村最高的房子,要把自家的大门口沙高五十公分,要雨水流到别人家去。浅秋婆婆没有发表意见,公爹慢条斯理地说,房子必须盖,你们还能一辈子住在城里,等你们老了,爬不动楼了,还不得回家住你们的老屋。浅秋不敢接话,自己家青黄不接,还有克俭开厂欠下的外债就三十万,如果在老家翻盖房子,她是一分钱也拿不出来了。她用眼睛盯着老屋里掉落的墙皮,忽然感到悲伤,她想到一个女人长到婚嫁的年龄,离开自己的父母,来到一个陌生的家庭,十月怀胎受尽受孕之苦,还要生养孩子,还要顾及夫家的七姑六姨,很像这些粘在墙壁上的泥坯,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掉落了,是不是那一天就是这个女人生命要终结的一天呢?最近,浅秋产生了很多奇怪的想法,她经常地胡乱联系,联系后就莫名地产生忧伤,还会不自控地流泪,流泪后好长时间,她的大脑里一片空白,空白后就被很多东西填的满满的,她不会像克俭那样烦躁,而是默默地躺着,两只眼睛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她还会不时地开闭自己的眼睛,慢慢地把眼皮变小,变小,她就看到了一个世界,这个世界里有白云、有花草,还有流水。一段时间,浅秋就这样迷恋着这个变换出来的世界,当失眠的克俭抱着自己的枕头靠近浅秋时,浅秋感到他像一条长满毛的虫子,就是浅秋用自己的眼睛在那个世界里看到的虫子,他瘫软地伏在树枝上,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浅秋怀孕的时候,克俭晚上还是外出,他会说厂长今晚开会之类的借口,等到十点以后,克俭还没有回家,浅秋打过电话去,克俭说就要结束了,就要结束了。浅秋对这句“就要结束了”深恶痛绝,自己在心里把这句话默念了五十遍,她想如果自己的婚姻也快要结束了,她会感到可惜吗?她也知道没有哪一个村办厂长开会会超过十点的。克俭口里的会议无非又是赌钱。那几天她反应厉害,克俭给她买了鸡蛋还买了她爱吃的水果,她总是先想克俭扔她一个人在家的辛酸,又想克俭对她倍加呵护的好处,想着想着自己就流眼泪。终于在一个夜半时分,她听听公爹和婆婆睡熟了,她悄悄地开门,去了克俭的厂里。大街上鸦雀无声,浅秋手灯都不开,踏着夜色走着。也别说,女人生气的时候,就没有了恐惧。以前,浅秋一个人是不敢走夜路的。厂里看大门的人不在。她自己走进去,整个厂子灯火通明,工人在加班,机器的声音很大。她知道克俭在那里打牌,其实她并没有来过,可是她径直走进厂子后边的二楼,蹬蹬地上楼,里边打牌的人没有一点察觉,屋子里乌烟瘴气的,浅秋进去就看到了克俭,好像一共六个人,克俭的前面有一堆钱,五元的多,也有十元、二十元的。浅秋一把抓下克俭的眼镜,想摔,但是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浅秋是一手抓眼镜,一手抓钱的,浅秋的速度很快,她放好眼镜后,就把手中的钱一撕两半,还想撕,她犹豫了一下,也塞进口袋,蹬蹬下楼回家了。
  克俭也回家了,让浅秋开门,浅秋说你屡教不改,克俭油嘴滑舌地说,驴,会改了叫吗?不会叫就不是驴了。克俭以为这次浅秋会像上几次一样,被他逗笑,被他逗软了心。浅秋把钱撕了一下就不舍得撕了,他知道浅秋是担心钱撕成几片就粘不起来了。他还知道浅秋不敢摔碎他的眼镜,因为摔坏了他还得去配,还是要花钱的,他知道浅秋过日子,她不会舍得乱花钱的。






引用 老屋 2012-6-7 10:51
图兰朵 发表于 2012-6-6 20:30
精彩继续,期待下文。

感谢指点。
引用 老屋 2012-6-7 10:51
李十三 发表于 2012-6-7 09:42
给我这感觉,这更像是正儿八经写的文字———当然,这样说并不是说别人不正经,只是说这种风格更容易入我的 ...

问好十三!欣赏你的文字。
引用 康金芝 2012-6-7 11:01
很有现实性的一篇小说,期待后续
引用 老屋 2012-6-7 17:21
老屋 发表于 2012-6-7 09:54


       这天晚上伸手不见 ...


                                          

        
  
  克俭是个从不推辞酒局的男人,他说过,人家叫你你不去不是给人家难堪吗?每次酒醉回家,浅秋就质问他为什么喝那么多,不知道自己的胃不好吗?人家出钱你也用不着出胃呀?克俭一边咬着舌子一边说,酒桌上喝的不是酒,喝得是兄弟间的情谊。他听到浅秋不说话了,知道狂风骤雨就要来了,放低声音说,人家让喝也不好意思不喝呀。浅秋狂吼一声,驴不喝水摁不到河里去。这句话是她很小的时候,就听母亲对父亲狂吼过的。她的父亲一辈子没喝醉过,最多的时候就是喝两小盅白酒,她母亲指责的是他做人像头驴子,不知道看死活,只知道给人拉磨。
  今晚为了喝酒,克俭没开自己的车,打的去的,是几个同学聚会。这几年克俭搞的狼狈,很少有同学主动约他。那几年红火的时候,同学可是没少挤上门。他有一个在电力工作的同学,买房的时候,借克俭一万元,克俭担心浅秋不同意,就撒谎说,一个和他有业务的朋友急需两万元,这个客户可是每年要带给纸厂二十万利润的。浅秋对钱一向看得很淡,她过日子是一把好手,但是改花的钱,她一分都不会吝啬。她越来越迷恋写一些杂文,她写过一篇《富翁和慈善事业》的论文,克俭说她脑子有毛病了,有点紊乱的迹象。浅秋写到,一个人致富不可能永远光明正大地走光明正大的路子,很可能要送礼、行贿、偷税漏税,一切能利用的黑手段他都会使用。等他发迹了,他会拿出一部分钱帮助失学的孩子,帮助社会上需要这部分钱的困苦人群,他们一是为了名誉,一是为了自己的良心。浅秋滔滔不绝说这些的时候,克俭会阴阳怪气地说,这个社会,很多大事情都是靠富人去完成的。
  多亏你不是富人,否则你会翘尾巴了。浅秋对克俭的见解不屑一顾。克俭不明白何以浅秋对富人如此恨之入骨,难道她家前辈子就是给地主抗长工的佃农?克俭的父亲多次说起地主,都是一脸惋惜的口气,过去的地主多数是好的,和现在的企业老板没有两样,穷人有难的时候他们也是帮的。现在的有钱人不是“结对子”帮助贫困山区的失学儿童吗?地主看到穷人家的孩子上不起学,也免费要他们在学堂陪读的。克俭爹电视看多了,知道了希望工程,知道了结对子,就把地主和如今的有钱人联系上了。
  克俭住在“亚历山大”小区。来买房子的时候,浅秋就不同意,说又不是外国人,还起个洋名字,真有点崇洋媚外,有本事像那些款儿,去国外镀镀金,注册个外国国籍,做移民得了。克俭第一次引经据典,说这家房地产公司的策划是下了大功夫的,亚历山大是个国王,谁不喜欢沾点国王的气场,说不定以后我们的儿子大斌就有出息了。他说得唾沫星子四溅,领着浅秋从房子的大门看起,一条走廊把房子一分为二,克俭说这叫四通八达。卫生间在大门的北边,有通风的窗户,克俭说卫生间是大凶,窗户在北,我们北方多数时间刮北风,什么凶气都被风带跑了。玄关是一堵实墙,做个百福图挂上,可万事大吉。浅秋知道克俭被卖房子的小姑娘忽悠了,他嘴里的这些风水知识也是从小姑娘那里照搬照抄来的。除了扑克和麻将,克俭很少摸过书本。一次他很认真地看过一本书,看到一半就粗野地侵袭了浅秋的身体,浅秋过后翻开一看,是一本地摊上的黄书,和他一起出发的同事在火车上买的,无意中留在克俭的包包里了。浅秋翻了翻,一开始也很刺激,并且自己的身体还跟着那些下流的语言产生过冲动,越往后看,全是不堪入目的描写,一个谁都会做却被夸张得有点恶心的动作,浅秋就把书放进炉子里烧了。一次,克俭和她亲热后,浅秋说,如果叫我和一个自己不爱的男人赤身裸体一起,再发生点什么,我没有别的感觉,只有恶心。克俭没有回答,浅秋又把这个话题对好朋友重复了一遍,好友说你都结婚十几年了,你怎么一点不了解男人,你觉得男人和你同床共枕就是爱你吗?更多的时候,是他的一种生理需求。
  就在克俭百无聊赖的时候,他接到了他一个做酒的同学的电话,这些年这个同学也不走运,先是和克俭一样做了城市边缘人,在家做水产好好的,就五十万元接下了一个快要倒闭的纸厂,起先是不知道这个厂子快要倒闭,还是一个亲戚介绍的。他咨询过克俭,克俭说纸业这几年不好干,隔行如隔山,造纸业的污水处理就搞不好,很多厂子就因为污水处理不当,被卫生局强制执行关门的。这个同学的亲戚是他媳妇的娘舅,把造纸业说得天花乱坠,同学就动心了,当时五十万也是个大数目,他是同学中最有钱的,就在妻子和妻舅的纵容下,义无反顾地接手了纸厂。第一年厂子的效益还可以,可以说算红火,但是红火的东西就有人生红眼病,他的纸厂靠近一个叫马家湾的村子,被一些别有用心的村民举报到卫生局,说纸厂的污水严重影响居民的日常生活,甚至威胁到居民的生命安全,还例举了马家湾这几年癌症的增多就是与纸厂排出的污水有关,卫生局说想开门就交罚款三十万。本来是影响居民的生活,卫生局却利用罚款填饱自己的腰包,难不成卫生局会利用这三十万搞个污水处理设备?同学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搞定卫生局罚款10万元,只要村里居民不举报,就装作聋汉耳朵。招工的时候,在厨房做饭的范清鞠就是本村人,她的三叔就是村里的村主任,是说了算的主,同学就求她帮忙,范清鞠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村里捣乱的人,也是暗中塞了钱的,同学也新上了污水处理设备,不知道怎么,克俭就听到这个同学离婚了,新娘子就是范清鞠。
  同学以前的媳妇克俭见过,是个喜欢做男人尾巴的女人,同学走到哪里,她像个阴影跟到哪里,没等同学说话,她就开始天南海北了,克俭不喜欢这样的女人,浅秋在他的同学面前总是给足他面子,从不乱说他的缺点,他喝醉的时候喜欢吃青萝卜,他还会像个孩子一样大声吆喝:“我要吃萝卜,我要吃萝卜。”浅秋骑自行车去五里地的小庙镇买过好几次,浅秋还会用冷毛巾给他敷额头,还给他轻轻地揉太阳穴,给他做小米粥喝,醒酒后的克俭还恬不知耻地说,你怎么不骂我?浅秋叹口气,你都醉糊涂了,骂你有用吗?好男人也不是骂出来的,而是自己管自己管出来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不带诱惑的东西,关键是你自己的心态和怎么样去做到适可而止?
  浅秋说这些的时候,克俭就感到内疚,也感到自己娶到一个知书达理的老婆,他还说,娶个有文化的老婆就是好,然后他会手脚并用,想亲近一下浅秋,浅秋像只兔子一样跳了一跳,她闻到克俭的身上有一股小时候沤马种菜的味道,又臭又骚。他的衣服上也是这种味道,浅秋洗衣服的时候就打那种棉油皂,味道会减轻一些,后来这种肥皂买不到了,每次克俭酒醉回家,浅秋就想吐,还吐不出来,就窝在心里,干呕。
  克俭看到自家的灯还亮着,知道浅秋没睡。等克俭摇摇晃晃打开防盗门,浅秋屋里的灯就无声地熄灭了。克俭有意在卫生间发出乒乓的声音,浅秋屋里没有一丝动静,像死了一样。这个三口之家,自从儿子住校不回家之后,就像冬眠了一样,两个卧室分住着两个人。这两个人很少说话,都靠手机短信告知对方自己要干什么。克俭的衣服随便扔在洗衣机上,浅秋会及时地洗净晾干,挂在衣橱里。克俭还有个不好的习惯,回家就把臭袜子扔在沙发上,以前浅秋会捂着鼻子拾走,洗净。这些日子,浅秋不洗了,就给克俭扔在阳台上,克俭也不洗,他会买回一打新袜子,只穿新的,旧的还是扔在沙发上,浅秋在肚子里骂他臭无赖。
  好些日子克俭没有和浅秋亲近了,借着酒劲,他跌跌撞撞地冲进浅秋的屋子,一把撕开浅秋的内衣,就在她的身上横冲直撞起来,浅秋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眼睛里滚出被强奸了的泪珠。



引用 老屋 2012-6-7 17:23
康金芝 发表于 2012-6-7 11:01
很有现实性的一篇小说,期待后续

小说都是生活的影子,但小说永远是小说。
引用 康金芝 2012-6-7 17:52
小说源于生活
引用 红楼望月 2012-6-7 20:59
语言成熟,有生活活水和积淀,很喜欢,期待中。。。。
引用 李十三 2012-6-8 08:11
男人和女人,上房和上床,是个永恒主题。
老屋在这方面很会做文章。
引用 风中渴望 2012-6-8 12:05
  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又拜读(嗨嗨,这个“拜”真能酥煞银)一遍,对文字没什么要补充的,因为前面有马甲,而且还会有后续故事出炉。只是想说惹得好久不写的我也手痒了,以前时候还曾发誓说再也不玩这个了。
  从人性角度,想写就写才是王道,别的都他妈是浮云。以我对楼主的了解,推人及己,我觉得人活一世就要认命,就是写东西的命,却非要逼着自己去干别的,犹如逼着猪上树,不管对猪,还是对树,都是一种折磨。
引用 老屋 2012-6-8 14:53
康金芝 发表于 2012-6-7 17:52
小说源于生活

若是生活像一篇小说,应是很不错的。
引用 老屋 2012-6-8 14:54
红楼望月 发表于 2012-6-7 20:59
语言成熟,有生活活水和积淀,很喜欢,期待中。。。。

喜欢不喜欢,我都写了,若是得到版主的指教,当欣喜若狂了。
引用 老屋 2012-6-8 14:55
李十三 发表于 2012-6-8 08:11
男人和女人,上房和上床,是个永恒主题。
老屋在这方面很会做文章。

男人和女人是这个世界最浓的色彩了。
引用 老屋 2012-6-8 14:57
风中渴望 发表于 2012-6-8 12:05
  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又拜读(嗨嗨,这个“拜”真能酥煞银)一遍,对文字没什么要补充的,因为前面有马甲, ...

上一篇小说,渴望的鼓励,得以坚持下来,希望这次,还会得到哥们的支持,来个水泊梁山的叩拜礼吧。
引用 老屋 2012-6-8 14:59
老屋 发表于 2012-6-7 17:21


        克俭是个从不推辞酒局的男人,他说过,人家 ...


                                                        四

        
  
  浅秋大学毕业后分到大套子村小学校。这里叫套子的有四个村,前套子、后套子、大套子和小套子。原先四个村是开的,隔着一节子地。随着人口的增多,四个套子就连在一起了,以大套子为中心,久而久之,四个村就叫成了一个名字“大套子”。顾名思义,套子就比较严实,这四个村子怎么看怎么像一个闭合的棉桃。春天枝繁叶茂的时候,西岭上排成行的槐树开成一片银色,圆圆的婆婆丁花压黄了岭头,岭下是刚刚栽进地的烟苗。早上,露珠调皮地在烟叶上滚动着玩耍,不小心掉到地上,便湿成一个铜钱的印痕。几只鸟儿在树上起跳,路边的杨树上搭建了很多鸟窝,村子里开始有说话的声音,烟筒里冒出一股股烟岚,青烟和露珠相遇的时候,露珠的脸儿也慢慢地变青,草尖上的露珠优先藏起喵咪,阳光照过后,细细的土点子贴着叶片,一阵小风跑过,土点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平坦的地方是一排排错落有致的民房,带廊檐,红瓦,高高的水泥墙,第一道阳光射到铝合金门窗上,阳光反照回来,岭上出现一大片红光。当阳光浓了,东坡的土地也变得赤红,地里的庄稼像一棵棵小人参果子,它们的头顶上盘旋着红绿交加的颜色,整个村庄像一个张开嘴的棉桃。
  都说套子是块风水宝地,传说大明开基,百废待举。洪武帝仔细权衡一番,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平定天下。如今两广未下,巴蜀立国,那大元皇帝还稳坐在大都城里。就决定南征收复两广,北伐打下山东、河南,大将徐达在平定山东时,奇遇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并短时间让这位女子珠胎暗结,在他出师河南时,难料自己的命运如何,就留给这个女子很多金银财宝,其中最为贵重的就是一方明朝的官印。套子很多徐姓人家,传说就是徐达的后代。一些来村子收古董的,就专门打听这方官印,可是村里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还有人说,哪里是那位女子的坟墓,哪里就是风水最好的地方。村里的公墓林就在西岭上,底下全是石头蛋子,谁家死人了,找人挖墓就得半天的时间,还要放炸药雷管什么的,清明上坟的时候,就有人发现墓地里有人盗墓,圆圆的一个井口下去,全是崭新的细土,一个在广州工作的人说,这是些南方盗墓贼,他们精通天文地理,还熟悉历史典故,哪里有什么文物,他们一清二楚,他们还利用除夕晚上鞭炮齐鸣的时候,动用先进的盗墓工具盗墓,谁也不会发觉,如果真有什么宝物的话,早被这些盗墓贼盗走了。
  盗墓贼盗墓的地方是块岭地,约有五亩,被这个在广州工作回家探亲的人一说,这五亩地就成了一块香饽饽,村里几个有钱的人家都想占为己有。四个套子最有钱的就是四个人,徐家同、克勤、董和尚、刘木墩。需要说明的是这个刘木墩就是刘墩的大哥。可是四个套子还有一个强横霸道的人:四眼仔。这个四眼仔是个高度近视,右眼1500度,左眼1400度。高中毕业后,在村里乱晃,三十岁了还没娶上媳妇。女孩一是不喜欢他穷得抵了鼻的家,二是一个高度近视干活怎么行,去田里锄地,恐怕谷子苗和秕子草都分不清,主要是看不清。他每天从村子这头走到村子那头,很少和人说话,村里的人也厌恶他,一个大小伙子什么活不干,就像块半头砖似的来回转悠,晃得人脑袋疼。他父亲见了就骂他,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每天闲着两只爪子,就知道啃老。本来他父亲是要说吃老的,但是昨晚上他看了一个短片,是说现在的年轻人不管买房子买车还是养育孩子,都在啃老,他就学了这个新词,他觉得“啃”这个词真好,就像孩子在吃父母的肉,连骨头都不嫌弃,也要啃上几口,他好像还听到了咔哧咔哧的声音。四眼仔三十四岁这年,他突然失踪了,他父亲一点也没有着急的样子,还狠狠地说,让他死得越远越好,一块闲肉。
  四眼仔回家来的时候是个夏天,也是在他失踪两年零五个月零三天的日子,这是他娘说的,也只有自己的亲娘会把日子记得这么清楚。四眼仔留了一个毛寸头,换了一副树脂眼镜,像谷穗子那种颜色。他的肩上背着一个红色的登山包,身后跟着一个披长发的女子。这个女子把全村人的眼球鼓爆了,穿一双十公分的鞋拖,天蓝色的,一条同样天蓝色的超短裙,隐约可见白胖的屁股,她走路的姿势像鹅走路的样子,屁股一甩一甩的,就有身后跟着看的妇女说,我家的白鹅就这走法,一个说,这种女人一看就不是只好鸟,你看那发骚的样子。
  四眼仔的父亲连看都不看那个女孩一眼,只有四眼仔的母亲两只眼睛笑成了一条麻线,她在心里默默祈祷:感谢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我老年家有后了。四眼仔的真名叫年涛。可是村里知道他真名的人很少,大人小孩都叫他四眼仔,他也不恼怒。四眼仔这次回来可是改天换地了,听说他失踪后做过一年牢,好像是被人鼓动骗了一个妇女八百元元钱,本来是做三年牢狱的,但是四眼仔干活勤快,把在家闲下来的劲都在监狱里使上了,就提前出狱了。他在狱中认识了一个黑社会老大:关春海。这个老大偷蒙拐骗什么都干,在小城跺跺脚就地动山摇,抓到他的那天全城封闭,从法院门口到门外一百米全是警察,老百姓还以为要开公审大会,原来是担心关春海跑了。关春海贩毒,在他经营的在水一方洗浴城里贩卖摇头丸,还涉嫌病毒的倒卖。他的刑期是八年,刚好到刑满释放的日子,就和四眼仔一起出狱了。狗改不了吃屎,在关春海的授意下,四眼仔就学坏了,给关春海做了一年马仔,长本事了,在洗浴城认识了小田姑娘,姑娘没有相中长着一张驴脸的四眼仔,他看人的时候像把人要吃了,凑到人家姑娘的脸前,差点就碰到姑娘的胸脯了。一天晚上,酒后,他给姑娘留下一句狠话:不和他成亲,就去杀了姑娘全家。姑娘吓坏了,竟主动投怀送抱,成了四眼仔的女人。其实,四眼仔就是吓唬吓唬她,他做过监狱,知道违法必究,他不会重蹈覆辙,他经常对人说一句这样的话,什么都可以犯,就是别犯法,犯法就要遭到惩戒。
  四眼仔到家的时候,正好遇到这个让大队书记辣手的问题,几个有钱人早把红包暗暗地递到书记的手里,有的说想做块菜园子,有的说想种点花生,有的说想开辟个苗圃。这几个借口都极度地不合理,在岭上种菜,浇水就成问题;花生种在石头堆里也长不出几个;苗圃就更离谱了,周边是一片坟地,你种些树木,到了夏天,黑嘘嘘的,特别是晚上,谁还敢从岭上经过,那些树影就把人吓个半死。村里就发生过一件这样的事情,一家徐姓媳妇结婚六年没生孩子,去大医院看过,就电视上青岛那水清沟不孕不育治疗中心,他们去了三趟,一家小门诊,医生让男的测尿测精子,最后从一间屋子里提溜出五包中草药,所有的病症都是一样大的包裹,早就捆扎好了的。三次去三次一样的草药,吃了后,媳妇的肚子也没见动静,最后,找了巫医,让媳妇晚上十二点时去岭上的坟地摸摸村子里儿女双全的去世老人的墓碑,为了能生下一男半女,媳妇去了,咬着牙瞪着眼去的,一路上,浑身是鸡皮疙瘩子,巫医说过不能有人陪同,不能回头,摸了后也是永不回头地赶回家去,然后上床就睡觉。坟墓白天就看好了的,找了地头上最近的一个,白天去的时候,恐惧就藏在心里了,根本没注意到这家坟墓上一棵柳树,而且是棵大柳树。多少年前清明节的时候,家人来上坟,孩童带来了一根挑火的柳枝,走时无意插在坟头上,无心插柳,柳就成荫了,几年后,长成一棵歪脖子柳树,就在坟头的南边。媳妇是从坟头的北边上去的,没注意到也不足为奇。当她心惊肉跳地摸了坟地一把,一阵风过,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野鬼从坟地里钻出来,其实,是风带动了柳枝。媳妇的惊叫像一个惊恐的响雷,全村的人都听到了,大家还以为有人杀人了,可是这次和杀人差不多,媳妇就吓傻了,为治疗这傻病就是三年。治疗傻病的时候,谁还有心情治疗不孕不育,医院是说男人的精子稀少,巫医怎么让女人去坟头上摸呢?坟头上绝对不会摸一把精子回来,都是病急乱投医了。等女人的傻病好了的时候,不育不孕就不治而愈了,一年后,就生了个大胖小子。心情放松了,反倒什么都有了。这个世界就这么怪,苦苦追求的,上帝偏不给你;你不想要的时候,上帝就会照顾到你,一些事情急是没用的,学会等待,在等待中,总会有结果的。
  就在书记左右为难,不知道怎么处理这块风水宝地时,四眼仔出现在书记家中,他的两只大手里空空如也,他的两只眼睛里也是空洞的,像突然就变黑了的蓝天,只看到大片大片的乌云,可真要看到点别的什么,却一点也看不到。书记正在院子里吃饭,扔给他一个马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年涛。年涛看都不看书记一眼,扔下一句话就走出书记家的家门,我要那块岭地,其他的人叫他们死了心吧。




引用 老屋 2012-6-8 22:27
老屋 发表于 2012-6-8 14:59


        浅秋毕业后就分到大套子村, ...


                    

     
  
  书记还没考虑好是不是给四眼仔这块岭地,书记家就接二连三地出事了。先是书记家的黄烟被人用刀子划了一地,再就是书记家的树林子被人砍倒了一片,最可怕的是,书记的车胎被扎了一个小眼,书记没有发觉,去镇里开会时,翻到沟里,脚趾头砸伤了,好歹捡了一条老命。书记知道这些都是四眼仔干的,可是又没有证据,只好哑巴吃黄连。书记老婆说了,你把那块岭地给四眼仔吧,地是公家的,又不是你的,给了他你也少不了什么,还不会结怨。岭地给四眼仔没有问题,给谁也是给,顶多收不到红包,可是这块岭地是刘墩家的,是有土地合同的,那可是三十年的土地合同。现在村里的人都说,刘墩家这几年在南岭养鸡,别人家的鸡都得鸡瘟,只有刘墩家的鸡活蹦乱跳的,都是因了这块地。为此浅秋还发出疑问,刘墩家的祖上也没有埋到这块岭地上,怎么会与这块地有关?后来她想了想,有关没关的与自己一点关系没有,自己又何必发出多此一举的疑问?
  克俭就告诉她一个秘密,说是秘密,其实全村的人也都知道了。刘墩的父亲懂点风水学,说是懂风水学,就是多看了几本有关风水的书。浅秋很反感现代人动辄把什么学放在嘴上,好像与学有关了,自己就变成了大师,城里雨后春笋般出现的周易占卜、周易八字测试、周易国学研究学会等等,在浅秋的眼里像一个个穿了彩服的骗子。她说真正的风水学是中国一门深奥的学问,真正钻进去又真正说出个子丑卯寅的人很少,现代的人比驴子还笨,被人骗了还替人数钱。浅秋的好友丈夫出轨了,被好友捉奸在床,好友不想让孩子没有亲爹,就给丈夫一次改过的机会,她对浅秋说,没有哪一个男人不想出轨,都是没有机会,有的机会来了,他还不一定喜欢,喜欢的又怕像狗皮膏药粘上自己,也没有哪一个男人舍得丢下家庭,老婆没什么,关键是舍不得孩子。错误谁都会犯,谁都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如果是为了追求一种刺激,就给他一次回头的机会。好友为了彻底收回丈夫跑偏了的心,找过神汉子,这个神汉子说她家的风水不好,夜深人静时在她家院子中央埋进一块红砖和一根木桩,说这代表着一块金砖,浪子回头金不换,回头的男人还是响当当的男子汉。神汉子还叫好友找来六个子弹头,倒出子弹里的弹药,嘴里念念有词,让好友喝下去,说是念了咒符的。好友根本没考虑这些弹头里是些化学药品,就义无反顾地吞进肚子,神汉子说,从此,你的丈夫就是你的了,谁也夺不去了。浅秋百思不得其解,神汉子的木桩和砖头解释得狗屁不通,还让好友吞下弹药,他是不是想让好友的心变得像块木头,至于为什么要她吞下弹药,难道神汉子是她的丈夫派来谋杀她的?
  过了很长时间,好友安然无恙,浅秋就更困惑了,好友还说送给神汉子二百元钱和两条子将军香烟,浅秋就想给好友两个耳光,没等浅秋打好友的耳光,好友向她报喜,说老公和那个女孩彻底分手了。后来浅秋才知道女孩是个风尘女子,她只要钱,不要感情,好友给了那个女孩一万元钱,那个女孩就答应永远地退出她的家庭,为了孩子和这徒有虚名的家庭,女人舍得花钱,也舍得卖掉自己的自尊。好友把家庭形容为一个院子,说女人就是那个开门的人,打开门,有男人走进来,才是个家。浅秋反驳她,院子里有个男人确实好,因为他是孩子的父亲,可是院子里也应该有棵树,树上飞几只鸟,不会唱歌的也行,天上的云走累的时候,会停到那像上了绿漆的叶片上,孩子的笑声飞上云层,云也会笑的稀里哗啦。狂风来了,暴雨来了,男人会拽紧孩子,一手拉着妻子,躲在树底下,他会说,有我,你们别怕。好友看看浅秋说,这样的院子,这样的家有吗?确实有,也得看这个女人的造化。同是师专毕业的她俩,有时观点就大径相庭。
  克俭说的秘密就是刘墩的父亲看好了克俭家的坟地。这块坟地也在西岭上,和那块风水宝地隔路相望。早上的太阳还像个害羞的姑娘,它脸上的光就一丝一丝地罩在克俭老爷爷的坟头上,坟头上的红光散射到土里,整个坟包像女人红润的乳头,这可是旺子孙的红光,子孙还会在先祖的庇佑下飞黄通达。刘墩爹看好了这块地,就在刘墩的奶奶死去的时候,白天假装把娘亲的棺木埋进了公墓林,趁着天黑又把娘亲的骨灰盒埋到克俭家的坟地,没敢建坟头,只做了个记号,埋下了一块青石,因为仓促找到的青石块很小。刘墩爷爷埋进克俭家的坟地后,他家的风水果真起了变化,先是刘大墩建了纸箱厂,开始致富,后是刘墩的姐夫董和尚建了沙场。说起这个董和尚还有一个故事,这个董家原先也是很穷,兄弟分家时,他没分到房子,借住在邻居家的南屋里。村里一户人家刚盖了一所大房子,可是每天晚上闹鬼,这所房子就盖在过去的村庙基上,晚上女主人睡下后就听到女人的哭泣声,并且一声比一声大,等天亮了,哭声就消失了。也找神汉子来做过道场,都不管用,最后没办法,这家要把房子低价卖掉,是一个低得不能再低的价格,可是谁敢住进有鬼的房子。当时董和尚不叫董和尚,他叫董玉成,听说这个消息后,他买下了这所房子,并把名字改为“和尚”,和尚住庙,平安无事了。几年后,他又在一个朋友的指点下,建了沙场,生意异常红火,有人就说了,沙和尚、沙和尚,他开沙场是开对了。这个人致富也没有忘记乡亲,村里修小学的时候,他第一个捐钱,还给失学的孩子买学习用具。
  十五年后,刘墩的爷爷死了,到处找不到刘墩奶奶的骨灰盒,也不怕克俭家知道了,动用了翻土机也没有找到,青石还在,骨灰盒不翼而飞。大家猜测七四年发洪水的时候,骨灰盒被洪水冲走了。刘墩的爹不这么想,埋进深土层里的骨灰盒不会说没就没的,可是哪里也找不到它。这个自称懂风水的先生也糊涂了。埋葬刘墩爷爷的那天,刘墩爹跪在克俭家的坟地旁,焚香叩拜,他哭成一个泪人,他一边磕头一边痛悔,爹娘,我对不起你们,让你俩仙去的日子不能同伴,都是儿子一时贪念,把娘偷葬在别家的坟地里,做人不能心存不轨,我也惊动了克俭家的先人,我都给你们磕头了。
  这件事就这样大白于天下,村里人也都知道克俭家的坟地是个好地方,可是上级有明文规定,所有的坟地都建在西岭,不得另占坟地。很多人也就死了心了,刚发现的风水宝地正好就属于公墓林的一侧,又正好是刘墩承包的。这几年刘家也是咸鱼翻身,和过去不一样了,别看刘墩的老房子被老鼠统治着,腰包里的银子够盖好几所大房子了。当书记说以五倍的土地交换刘墩家的岭地时,刘墩的头摇得像一个拨浪鼓,他一口说不出两个不字,就是不同意。农民的土地是受国家保护的,刘墩不同意,谁也奈何不了他,四眼仔去问书记风水宝地的事时,书记照实一说,四眼仔一句话没说,转转屁股走了。第二天,刘墩的小儿子放学回家就说自己的蛋蛋疼,刘墩媳妇扯开儿子裤裆一看,蛋蛋肿成猪尿泡的样子。刘墩媳妇骂娘了,这是要我们断子绝孙呀,她问谁干的,儿子就是哭,就是不说话,因为扯他蛋蛋的那个人说,说了是谁干的,就杀掉他全家。一连几天,刘墩的儿子都捂着裤裆跑回家,他娘问他,他哭着说,那个人说,你们是要你们的儿子还是要你们的岭地?刘墩就明白了,这是四眼仔找人干的,他报过警,警察也查过,就是找不到祸害孩子的人。刘墩最后没辙,就把风水宝地转让给了四眼仔。说是转让,四眼仔没有给大队一分钱,这是个谁都明白的事,也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又能怎么样?
  浅秋不服,说真是没王法了。克俭说,在遵纪守法的公民眼里,王法就是法律,在飞扬跋扈的人眼里,王法,狗屁不是。
引用 大漠放歌 2012-6-9 00:14
风中渴望 发表于 2012-6-8 12:05
  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又拜读(嗨嗨,这个“拜”真能酥煞银)一遍,对文字没什么要补充的,因为前面有马甲, ...

又待把自己扒的刚剩下一副眼镜,对着电脑拼命?!{:1_3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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