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里,有好多人为流浪的猫狗而潸然泪下,但是又有多少人为那里的流民而流过一滴眼泪。山下是良民,山上是流民。这是现代化中国的一处隐痛。我没有把他们的苦难当成我吹嘘的谈资的权利,但是我有将那里的生存状况告诉大家的责任与义务。让更多的人关注马产平,让他们得到重视,是让他们更好的活着并且有尊严的活着的最有效的方式。 这是我见过最穷的地方,如果不是调查采访,我可能永远也不会来这个中国最蛮荒的地区。马产平,距离西昌约五十公里,位于冕宁县沙坝镇玉马山村。四月的一天,我和我的几位同学在我们的指导老师何老师的带领下一起来到这里。 说它穷,首先是因为跋涉近三个小时的山路,我们才见到第一户人家。展现在我们眼前的一幕,我似乎看到了非洲的难民挤在狭小肮脏的窝棚当中。几个孩子在地上乱爬,屋子里面散发着让人作呕的气味,苍蝇蚊虫乱飞。 类似于盛装猪食的泔水桶,与生活用水堆放在一起,一开始我真的以为那就是他们的粮食。 后来何老师告诉我们,他们的口粮主要是土豆和玉米。 这个七口之家睡在窄小的两张床上。床上铺满了稻草,和一层薄薄的褥子。家里唯一的象征性家具可能就是装碗的柜子。 借着屋子里昏暗的几乎不起作用的灯光,我们看到床上还有一个婴儿在睡觉,小孩只有一个脚上有鞋子,其实鞋子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摆设。 庆幸的是这个家里最大的孩子在上学,上学对于这里的孩子来说无疑不是一种梦,能上学的孩子就是一种幸运,但是上学的孩子每天早上五点就要从家里出发,跋涉近三个小时,才能保证上学不迟到,对于一个7岁的姑娘来说,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无奈的酸楚。 穷的第二个方面是,走访到的人家,几乎穿的都是拖鞋和军胶鞋。相比之下有军胶鞋穿,在崎岖的山路上是一种幸运。那个能够上学的小姑娘,穿着裸露脚趾的拖鞋在山路里跋涉的时候,脚下的感觉我不说你也知道。我们爬了3个小时的山路,脚下就隐隐作痛,更何况是他们。相比较鞋子的破烂而言,衣服的褴褛,是不足以帮助他们抵御山上刀割般的寒风的。衣不蔽体可能言过其实,但是衣衫褴褛可以准确的形容眼前的一切。 说它苦,是体现在住宿的简陋。我们住在山民的日阿火家中,晚上阿火从屋子里拿出一个大口袋,把我们领到了一个低矮的土坯房里。阿火从袋子里拿出一个被子,供我们御寒。我大致看了一眼我们住的地方,牛棚,就是一个牛棚。我从来没有想过会住这种地方,盖着潮湿的被子,耳畔萦绕着老鼠爬房梁的稀稀疏疏的声音。我们一夜未眠。 说它苦,还体现在吃上。在的日阿火家里。阿火蹲在地上为我们准备晚饭,土豆,一篮子舍不得扔的发芽的土豆。这些在我们弃之如敝履的东西在他们眼里,那是能够生存的保障。我们趁阿火为我们做饭的空当,继续我们的采访任务时。阿火夫妇为了款待我们,在物资极其匮乏的山上,给我们杀了一只鸡。一只鸡对于生活在城市的我们来说不过是用来果腹的一盘菜,一顿饭。对于他们来说无疑不是一种饕餮盛宴一种奢侈。 当晚我们吃到了白花花的米饭。我问阿火,是不是经常可以吃到米,阿火说:岁数太大,背不上来,一次两人只能背三十斤。何老师告诉我们,他们一年几乎所有的口粮是玉米和土豆。山上养的牲畜拉到山下,山下的商贩,会把价钱压得很低,但是因为没有能够获取金钱的渠道,他们也只能把牲畜卖给当地的商贩。他们在用获得的仅有的钱买一些油盐米面。我不能说那是我吃的最好的一顿饭,我只能说那顿饭让我很难忘。其实现在想一下,我们住的地方也不是很差,因为,阿火已经把最好的地方留给了我们。 回到成都,我忘不了我们沿着山路下山时,山岗上的阿火在那里屹立翘首远望。一个花甲老人,在一个被遗忘的地方,做着苦痛的生存挣扎。回到学校,几乎每人身上都起了湿疹。随行的更有甚者,身上出现了浮肿。我很感慨,我们是幸运的,幸运的地方在于我们有地方可以休憩,有家可以回。但是对于他们而言。下山仅仅需要三个小时的山路,却如同两个世界不可逾越的鸿沟。 我曾经问过阿火,什么对你来说最重要。这个66岁的老人猛地喝了一口酒,慨叹出了内心的无奈。原籍在喜德县,因为土地不足,别人告诉他这里土地很多粮食很多。于是就搬到了马产平。十三年过去了,马产平依然贫瘠,原籍户口也被注销了。从此两人成了黑户。和整个马产平700户一样,变成了盲流。没有户口,即便能够走出大山,他们也无法融入外面的世界。。。。。 温馨提示:本文作者为在四川成都求学的诸城籍大学生,欢迎更多在外地工作和学习的龙城赤子提供稿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