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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清晨的炊烟是最美的,淡淡的蓝蓝的炊烟,在农家小院里的房舍上、绿树上弥漫,让人想起清晨田野树林里飘动的雾霭。晨风吹来,村庄便脱去轻纱般的迷雾般的睡衣,裸露出乡村初醒的清新与美丽。这时,拍翅的鸡,蹒跚的牛,乱窜的猪,蹦跳的孩子,拾粪的老汉,屋顶的炊烟,无不生气盎然,醉人眼目。这样的早晨,让人感到神清气爽,无比愉悦。 吃过早饭后,除去到地里干活的人,村子里在家的大人,小人,男人,女人,外加几条好事的狗,都会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块地方闲聊。老者们脸上一律皱纹密布,那皱纹最深的自然也就是最老的老者了皆面目慈祥,不时地给旁边的后生家讲出个关于村子从前的故事。这时的太阳是懒懒的却是一副乐融融的样子。那时由于日子艰难,村里人中午是极少开火做饭的,大多吃早晨剩下来的食物,所以中午是极难见到炊烟的,除非家里来了贵客例外。 黄昏的炊烟是壮观的,它从高矮不一的房顶袅袅升起,晚霞的照射下缭绕在炊烟里的村落,升腾着一种朴实,一种单纯,越发显得古朴、恬静、美丽动人。烟缕渲染着黄昏的景色,田间的人们在炊烟的呼唤下,背着锄的顺着村道走回来。顿时,牛的哞哞声,狗咬声,鸡叫声,人们说话嚷叫声…将炊烟下的村庄的黄昏变得充实起来。 夜幕就像块黑布似的以看得见的速度从西面走来。使得小村里的炊烟正在缓缓地融入夜幕,被无边的夜幕同化。接下来,吃过晚饭的人们带着炊烟的乐趣,陆陆续续地来到村中心,围着一起一顿天南地北的侃大山。常有些不知深浅的女人们前来围观,这时调皮些的男人免不了会说几句荤话让大家笑笑,胆大些的甚至在围观的女人的脸上或屁股上拧一把也不算出格。 炊烟是乡村的符号,是记录在农村版图上的日记。炊烟伴随着日升日落的节拍起起伏伏,是那样的训练有素,在风儿一个眼神一个无声的口令即刻变换着姿态,向东、向西、向南、向北、直冲云雾,卧倒、整整齐齐,她们成了每一户人家派出的代表。摇曳身姿的炊烟或者白色或者蓝色,让村庄的每一个角落都弥散着柴草燃烧沁散出的疏淡而温润的清气,夹杂着喷薄欲出的淡淡清香。没风的时候,炊烟像一个个浓墨重彩的夸张惊叹号;微风的时候,炊烟似一个妖艳舞女挥起的长长衣袖;风大的时候,炊烟似愤怒而狂舞的蛟龙。炊烟注定是乡间的植物,如槐树如杨柳,根须深深地系在故乡黄色的泥土里。 现在乡村的草堆日渐稀少了,家家都用上了煤气和炭炉,很少再闻到特有的炊烟味了。村里的老人偶尔还蹲在土灶前,一把一把地添烧着麦秸和豆秆,灶膛里的火光映红了她们写满沧桑的脸庞。我知道早晚有一天炊烟会消失的,就像镰刀、犁铧、锄头这些农具一样成为历史,这是人类进步的必然结果。可我自己就像晚清的那些遗老遗少留恋那条垂在脑后的鞭子一样,对炊烟执着的痴迷着。我感觉在村庄如果没有了炊烟不过是一尘不变的风景画,只有加入了那些叠印于家乡泥屋上空一炷炷灵动的袅娜的飘带,那一尘不变的风景才有了流动之美,才有了回味无穷的诗情画意,好比一首美妙的歌有了动听的音符。 有炊烟的地方是家的地方,炊烟的方向才是家的方向。炊烟长长的,如村姑的秀发,如逶逦的河水,如青草覆盖的乡间小路,如煤油灯下母亲绵长的缝衣线,它们不断嬗变的姿彩常常飘荡在我的梦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浓。 本文作者:河北霸州南关霸州第六小学贾艳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