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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爱人跟女儿进城,儿子找爷爷嫲嫲去了。我一个人独自在家。
啊,不,不是一个,院子里还有五只鸡,一只一岁半的灰猫,一条两个月大的白毛宠物狗——这后两位呢,享受着屋里行走的特权。
这些小小的活物今天格外殷勤,粘在我的脚前脚后,仿佛怕我跑掉似地。
五只鸡明显开会商量过了,一起围着我转。我到院子里走,它们跟着走;我站住,它们也站住;既站住,它们都一齐仰起尖嘴,眼珠子骨碌骨碌地转,通红的冠子颤动着。我想该是饿了,拨一点食儿在盆里,鸡以食为天,它们果然中招儿,飞奔过去抢食起来。我赶紧逃到屋里,闭上木门,刚坐下,却听到有鸡啄得木门咚咚响!
我坐在沙发上,小狗象只地老鼠悄没声儿地跑到我对面的水泥地上,一屁股坐下来跟我对眼儿,白毛茸茸里的眼珠子水汪汪地泛动着。
而那只猫咪,更不知什么时候,早选了斜对面的写字台的一个角儿,蜷坐成一个毛球,半眯着眼睛俯瞰着我,监视着我。
这些平日被我忽视了的默默无闻的普通群众,今天仿佛要报仇似地,集中优势力量,成心以多胜少,全力围追堵截着我这个孤家寡人!
我真没有法子想,只好高昂了头颅,发誓绝不下视地面。
我大声读书,听着自己的声音在空屋子里回荡,忽而想起做学生时捂了耳朵逼着自己只听自己的声儿的情形,那是不是一种自恋的表现?
我打开电视,放开音量,换了两圈台,总停不住——即使是周末,白天的节目也自卑得上不去质量。偶尔碰上个笑点,等听到自己的笑声迸起,四面一看,却不见回应或者陪伴的笑脸。
收拾收拾屋子吧,所有的东西却都在原位。书并没有赖在床上,圆珠笔的帽儿没有跳到地上,鞋没有分居,袜子没有自挂某处……我旋转一周,两手挓挲着没有着落处。
还是坐着吧,我盯着地上的小狗,它却不安地站起来,摇动屁股和尾巴,身子转一个圈儿,又坐下来,且拿爪子挠挠眼角和鼻子。——这家伙太可笑了!
我恶狠狠地盯着写字台上的猫咪,它竟然心不在焉地看看我,下眼皮微微跳着慢慢合上眼睛,又不时小跳几下——我知道它根本不是在打盹儿,它在用心看着我呢!
得到院子里走一走吧——然而时候已到晌午了吧,我梦醒般地记起。
赶紧拨手机给儿子,问回来吃饭不?儿子回说,多余!又拨给爱人,嘱咐要吃好一点,别不舍得。爱人笑说,你说的是哪一顿儿?早晨还是中午?这才不到十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