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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这一辈子到老也逃不掉庄户命。她努力过,追求过,把眼一闭,又回来了。到头来一切都是水中月,镜中花。 1954年腊月二十七,她出生在一个不足五十户人家的小山村里。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这天,一大早天就阴沉沉的,很快就有零星小雪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没有风,外面不是很冷。她的母亲挺着个大肚子,在往灶间搬运柴草。就在弯腰抱草的一瞬间,母亲的肚子叟的疼了起来。她知道这是要生了,就顺手掰了一块秫秸杆,放在嘴里一咬竖劈为两半,拿到里间炕前。她将半截秫秸放在炕沿上,在炕前放到早已准备好的土坯。她刚把土坯放到,就感到肚子像鼓着大便似的,一直往下坠。凭经验,这是孩子快要出来的信号。她赶紧艰难地往土坯上坐,屁股还没接触到坯面,孩子就随着羊水窜出了半个身子。她赶紧用手托住,用劈开的锋利的秫秸杆断边,割断脐带,抱起孩子。谢天谢地,是个女孩!除了头胎她找人接生,余下的三个孩子,她都是这么自己接的生。家里穷,找人答谢不起;在炕上生孩子没东西铺,弄脏了炕。她就发明了这种生产法。好歹没出个什么毛病。她将孩子用自己盖的破被包包放在炕头上,赶紧j往锅里添水,往锅底下填草生火。这是她们母子唯一的保健方法。她上面已经有三个小子了,如今有了个别样的,一家人自然十分欢喜。外面雪花飘飘,墙角边的一棵梅花却不失时机的开了,红艳艳的,给这死气沉沉的雪地增添了些许生趣。爹说:“这闺女像梅花一样,命硬,就叫腊梅吧。” 在这个家庭当中,她是最有幸的。父母娇惯着,哥哥们宠着,有那好吃的好用的先尽她。她天生就长有反骨,不安心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她向往城里生活,做梦都想。老幻想着如何能跳出农门。可是在那个时代,生队里出工队长还要点名,有点事不上坡,还得找生产队长批。要想离开农村真是难于上青天。那时流行一句话:“甭管胡子黑不黑,只要领着上东北。”就是说内地姑娘要想改变命运,日子过得好一点,就要远嫁东北。不管这个男人长得怎么样,年龄大小,只要领着到东北去就行。她也打算过到东北去,可她的爹娘死活舍不得。她想嫁到城里去,就是找个二婚、或者有残疾的人都行。这点要求也实现不了。用她自己的话说:真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机会终于来了。 十八岁那年,城里国营棉油厂到村里去招收临时工,条件是初中毕业,二十左右的青年。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事情。村里的青年们听到消息,争破锣打破鼓的要去。那时农村中初中毕业就是高学历了。全村也找不出几个来。她正好符合条件。招工的人见她人长得水灵,有文化,就答应了。可是生产队长以缺劳力为由,就是不放。她回家哭着嚎着要父母帮着想办法。母亲实在没法子,只好咬咬牙,趁人不备,暗地里到生产队长家里送了三把鸡蛋。生产队长才松口。这三十个鸡蛋还是她娘攒了很长时间才有的,一家人的油盐酱醋全指望它。平日里有个小病小灾,都舍不得吃。 十八岁的花季,虽然土生土长在农村,浑身却洋溢着农村姑娘少有的气质。她身材适中,穿着得体,能说会道,进到厂里立马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厂长说:“这么漂亮机灵的小姑娘怎么舍得让她下车间?就让她在办公室里收收报纸、接接电话、打扫打扫卫生吧。”这可是一般人烧香拜佛都求不来的美差。 农村出来的孩子,什么苦都能吃得。梅在厂长办公室里做的就是接接电话,收收报纸,扫扫地打打水,与在家相比,简直就天上地下。工作不久,整个人就变了个样。特别是那皮肤,更加光滑细腻,就如那熟透的水蜜桃,弹一下就要流出粉红色的甜汁来…… 一个农村小姑娘,忽然进城进厂当起了工人,在当时可算了祖坟上冒烟了。她那个乐,整天的合不拢嘴。如今又得到厂长的特殊优待,更是感到扬眉吐气,可惜的就是个临时工。她就时常琢磨,怎样才能让这种日子长久一些。最后,她认准了:只要抓住厂长,自己的好时光就会牢固。她想尽办法讨厂长欢心。她不但将办公室收拾得井井有条,就连厂长的衣服也洗得干干净净。 常言说得好:男人四十一朵花。身材魁梧、菱角分明的厂长,虽说四十多岁,看起来也就三十有余。从小她看惯了庄户人日晒雨淋的面容,三十多岁的汉子看起来四十多。在梅的眼里,厂长不像个大叔,更像个大哥。厂长的成熟稳重,也是一般年轻人不能比拟的。厂长的老婆在家拉扯四男两女,他一个人在外工作,月儿八载的回家一次。那时,男女关系,像刑事犯一样,十恶不赦。为了避嫌,办公室里一般都是清一色的男人。这次厂长也不知是哪根神经起了作用,竟破了例,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办公室里招了个女秘书。办公室里有了她,就有了女人气。在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她借口打雷害怕为由敲开了厂长的宿舍。厂长只穿一条裤头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猛然听到有人敲门,以为厂里出了什么事,就毛毛愣愣的爬起来开门。他一开门,浑身湿漉漉的她带着一股凉气冲了进来,一下子就扑进了他的怀里。那时,乱搞男女关系可不是个小事。尽管肌肤相拥他已经躯体僵硬,想到后果,还是下意识的轻轻地向外推她。她却紧紧得搂住不放。厂长把持不住了,一股烈焰顿时烧遍全身,他顺手抱起她放在床上…… 有了厂长的精心呵护,梅更加漂亮了。外面流行什么服装,她就想方设法买来。她学会了修眉描眉,学会了如何涂脂抹粉显得漂亮。回到家里,走在街上,她抬着头,挺着胸 ,就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爹娘在乡邻们面前也显得光彩熠熠。可是好景不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