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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人嗜生食辛辣,葱、蒜、辣椒、韭菜是饭桌上必备之宝,当然也少不了号称“葱伴侣”的甜面酱、豆瓣酱、豆豉、虾酱、猛子酱等酱制品。
对于葱、蒜、辣椒,韭菜等等辛辣之物的最常见吃法不外是看到饭桌上一把洗的干干净净的小葱、韭菜,青青白白的水珠滚动,直接拿过来在甜面酱碗中一蘸,喀嚓一口咬断,就着大饼馒头闷头大吃,或者拿一张煎饼卷点虾皮大葱卷成长筒踞案而食。至于白生生胖嘟嘟的大蒜瓣连调和的辣酱也省了,老妈常常两指捏一瓣大蒜,咬一口蒜瓣,就一口馒头吃的津津有味,吃完饭再嚼两撮茶叶,出门又是一温柔贤惠持家有方的知识妇女。 以上吃法虽然吃到了原汁原味,但是家乡有句老话说“葱辣口蒜辣心,椒子辣到脚后跟”,总是觉得辛辣的有些霸道,搭配的甜面酱制造简陋,回味不够悠长。于是老爹在总结前人宝贵经验的基础上,在家里反复实验,久而久之竟然成为拿手小菜,号称我们家的“三道板斧”。 老爹的第一板斧是酱油拌香菜青辣椒。小时侯院子里有小菜园,除了一畦韭菜,两行香菜、小葱,就是几棵蓬蓬勃勃的青辣椒。夏天做饭的时候,老爹总是在馏馒头的时候,去菜地摘三、五个青辣椒,顺便拔两棵香菜。农家肥施的足,那些青辣椒一个个椒肉肥厚,外皮青翠的似乎能冒出油光来,香菜在晚风中发出浓郁的香气。 把摘到的辣椒和香菜在压井边洗洗,去掉蒂把,拿回厨房乱刀切碎,抛在大碗里加味精少许,香油一两滴,最后倒入味极鲜酱油适量,搅拌均匀。然后就开始招呼大家吃饭。我和老爹是家里的吃辣狂,常常手托一个锅贴,就直接奔拌辣椒招呼过去。一筷子进嘴的第一感觉是舌头感到火辣辣的辣,但是辣味稍减青椒的鲜就拌着香菜的香气隐隐泛上来,而后第二筷子就不由自主的进嘴,虽然越吃越辣,耳根都火辣辣的疼,可是那种鲜香的引诱又让人越辣越吃,最后是嘴唇充血的涨痛,汗水顺着毛孔呼呼的钻出来。 挽救地球危机离不开“第五元素”,炮制辛辣当然也离不开自己家制作的好酱。本地的大酱是一种将煮熟的黄豆放置任起生毛发酵澌制而成,颜色也由最初的金黄变成深棕,搅拌后滚成一个个比拳头还大的圆球(本地一般称之为酱琪碌)。这时的大酱还是生酱,虽然还有人继续把大酱切片炒熟,炮制成酱片食用,但经过比较我和老爹还是认为生酱才是调味的无上妙品。 有了生酱调味,老爹又推出了酱汁调葱,第二板斧需要消耗一定时间,先把生酱一块用温水调成粘稠的酱汁,切记不要加味精,因为大酱的鲜象进入最后境界高手已经神光内敛,绵长醇厚,不需要任何添加成分的天然豆鲜,人工的味精只会把大酱的美味完全掩掉。葱剥皮后也不要用刀切,把葱叶和葱白用手撕成长块。然后用酱汁慢慢浸泡大葱,直到大葱由硬变软,吸饱酱汁为止。吃的时候感觉葱白的甜脆与酱汁醇厚在舌间缠绵起舞,就连原来吃起来舌底总有点辣涩的葱叶也变的美味多汁,每当用馒头配酱汁调葱的时候,我总是有点恍惚,究竟这菜的主角是葱的甜辣还是酱的醇香? 最后一道板斧是北方经常吃的拌蒜泥,不过我老爹在把蒜泥攒烂的时候,加进了冷水调的酱汁,把原来靠酱油和麻油提味的蒜泥改为用酱汁提味,结果牛刀小试,就被大家惊为天人。大酱那种沁入骨髓需要细细品位的香气把蒜泥的鲜辣提到极致,仿佛一向在槛外徘徊的高手一步迈向槛内,终于成了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