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还在大棚养精蓄锐的空儿,总有那些个精明的亦农亦商的城市边缘人,早早地在集市一隅高调吆喝着她的几小盆黄黄的雏菊, 天,依旧刚滴热,难道,深秋,真的来了, 这不,菊,秋菊,正在羞涩地绽放,细数她的蓬松花瓣,俺,却在盼一场雨,让人们告别秋老虎的秋之雨。
雨,终究,姗姗来迟。
那天下午,天,阴得有点害怕。俺们在单位的礼堂开没完没了的会议,扩音器里传来听得耳朵起茧的上级精神。全神贯注的大家没有听到春雷的滚滚,估计也没有夏日暴雨前的恐怖的闪电,透过虚掩的大门,因天气而灰蒙蒙的窗,俺欣喜地看见,秋雨,不大不小,有征兆地斜织着,丝丝缕缕,有点藕断丝连的味道。
几乎听不到雨声,轻柔的游丝般的声音,终于在屏住呼吸的空儿,侧耳分辩出来了。大自然魅力,来自于各种悦耳的声音,她的美 ,总是不经意展现在热爱她、崇尚她,在意她的人们面前,她,还是那么一如既往的毫无保留,彻头彻尾。
心灵的窗户,许久没有打开了。太多的尘埃 ,封存了太多的记忆,或苦或甜。中秋前夕 ,俺给远在一千七百公里之外的二哥电话,得知他因冠心病高血压住了院,被抢救,强行实施血管的支架手术。手术费用是两方水的昂贵 ,但他谁也不想说,怕亲戚朋友牵肠挂肚, 独自承受着。如今的钱,不再那么值钱, 万元户,那是上个世纪的名词,被恼人的秋风吹落到了历史的垃圾堆里。万,成了方, 您有几方水,万元,一不小心,就成了付诸 东流的水漂。在俺心中,二哥,他就是力量的代名词,退伍后,当过民兵营长,争强好胜,靠实力说话。十里八乡没有几个人敢与 他掰手劲,即便有三两个愣头青冒泡,也是以卵击石自不量力。而就这么一个强悍的汉子,也就五十出头的年纪,身体的零件磨损得透支,好在躲过一劫,化险为夷。惊魂未定,一直陪护的二嫂,珠泪滂沱,似乎经历了劫后余生的爱情考验。作为一名忠实的听众,俺不再相信二哥轻描淡写的叙说,反而,平生感叹,命运为何物,情义值千金,健康无价,食五谷杂粮的芸芸众生,活在当下,不能不仰叹年轮的残忍,岁月的无情。
窗外,秋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折磨人的会议还在继续,好像麦克风后面换人了,腔调却是一样一样滴,这个,地球人,包括你, 都懂的。好想,此时,来个会间休息十分钟 ,自己好毫无遮掩地走进秋雨之中,让裸露的颈脖,胳膊沐浴,让仰起的脸,张开的手心,迎接雨,一起零距离感受雨的精灵,来自大自然的馈赠。
雨,给人欣赏的。懂雨的人,不但用眼,用耳,还用心。如果说,看雨,给人愉悦,那么听雨,就是一种久逢甘霖的欣喜,那么用心悟雨的人,则是最幸福的,他们绝对能想到春雨贵如油,悟到秋雨情绵绵的境界。一场秋雨一场寒,卧听风雨的人,易铁马冰戈 ,忧国忧民,而惯看人生无常的人,面对秋雨,静如处子,心如止水。
秋风起,雨丝丝,凉了空气,湿了情愫,给柔软的地方一丝慰藉,远离纷繁的喧尘,心 灵一隅,该有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的静地, 一份难得的闲适。
冗长的会议,终于在热烈的掌声中落下帷幕 ,屁股麻木,同时,被尿憋急了的人们猴急猴急地蹿进雨中,亲近秋,亲近雨,忘了关于秋的伤感,秋的萧瑟,秋的悲凉……
秋雨,也敲打着俺的面颊,凉冰冰的,不由得浑身一激灵,雨幕中,终日浑沌的大脑清醒了,恍惚中,似乎,俺知道自己将往哪里去,心,该归之何处,在哪才能安放。
雨,一直下,斜织着丝丝的未知梦,由白天到黑夜,洗却了烦忧,将幸福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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