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小城间

流年清欢 · 发表于 2012-7-29 08:08:30

　　暮霭将尽，小城就要笼罩在夜色中。我起身外出。

　　夏天的这个时刻，小城的街道是喧嚣繁忙的。马路间的汽车依旧同白日一样疾驰过往，并且不时伴随着汽笛短促而刺耳的鸣响，听来令人心生烦扰。若在并不宽敞的马路上喧叫，会更增加堵闷的感觉。但这并没有因此而阻止路两旁匆匆行走抑或悠闲外出的行人。

　　一切似乎是安详平静的。空气在静静流淌。时间在空气中慢慢滑过。我行走在小城间，淡然的心绪也正被逐渐暗沉的夜色，一点点吞噬进每个喧闹或寂静的角落。

　　远处正林立着将要竣工的高楼。烫金的醒目招牌敦厚气派，张显其上。而几乎走到任何一处，都有一幢或几幢正在拔地而起的楼房跃入眼帘。纵横交错的铁架、密集的绿色围网、高耸的塔吊、赫然呈现的空阔地带的土堆石砾，以及掘土机的轰鸣作响混合的飞扬尘土的散延，这些个景象，正在一一浓重渲染着小城前进的步伐。小城也因此常常出其不意把它灵韵的一面呈现出来。

　　这些灵韵，映射出观者对眼前事物的某些体验和向往。知道一座城市的流动和改变，是和一个人的内心触动有着微妙联系，就像一个看到糖果的孩子，是会引起之前不曾有过的联想和欲望一样。我们为这些联想和欲望感动。我们仰视着它足迹的壮观，赤诚且孜孜以求行走其中。我们，已为它日益显露的华贵所俘获。

　　夜幕，已完全降临。

　　小城，在夜色中并没有沉静。

　　川流不息的车辆依旧嗡鸣而过。闪烁的尾灯、刺目的前灯光束、路旁次第亮起的朦胧的霓虹灯、明亮的路灯以及鳞次栉比的店铺投射的耀眼灯光，这些杂乱闪烁的光照，告知着小城在黑夜中的压抑正在蔓延。没有安宁和舒缓。随着夜色沉静的，只是属于在夜色中行走的一颗心而已。

　　走在小城间，走在这每一幢或高大或矮小或华丽或普通的建筑前，感觉到小城似乎在沉寂多时之后，忽然没有了耐心，叛逆般现出它的虎虎生威，毫无遮拦出现在众人面前，让人们对之刮目相看。而在每一座已经竣工的高楼底层，都镶嵌着制作精巧的广告招牌：陶瓷、油漆、壁纸、橱柜……装修家居等必要物什一应俱全。想来只要照其电话拨打，不需外出，就可送货外加制作加工，完成流水系列作业。

　　小城进程的加速、居民生活质量的提高，它们决定着生活节奏的加快。快节奏的运作方式，又会提升小城人对事物的理念转变和审视目光。就像辩证法中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那样，一座城市的历史进程不可逆转成为瞩目。于是，到处可见的售楼中心便不可避免如新生婴孩的脐带般，不可或缺依傍在每幢新楼身边。只等瓜熟蒂落时分，完成它的使命。

　　小城，就这样感觉在不经意中改变了它的容颜，在一日日、一年年中累积着它的风采和底蕴。

　　这时，城市成了行走其间的人眼中一处流动耐看的风景，边走边看，边品边感。这个过程，你会发现，对在其中生活了若干年的一个人来说，一定程度上，他（她）还只能仅仅算作一个过客——一个对这个城市还一知半解的过客。有很多的街头巷陌如此陌生，不期然一条条一道道出现在眼前，令人新奇而惶惑。又有如此多陌生的林立店铺应运而生，自然又兀突。单就民以食为天的“吃”来说，不用出城门，似乎便可享用各地风味：四川酸辣鱼、广州白切鸡、青海抓羊肉、陕西肉泡馍、兰州牛肉面，甚至各国的食之特色也要尽可能体现才好：日本料理、韩国烧烤、泰国虾汤……国外快餐连锁机构“肯德基”、“曼德夫”等也早已稳坐小城繁华地段。其内情调温雅别致，每日食客盈门。更有到了圣诞节时，着圣诞服、带圣诞帽的浓胡子店员迎候门口，吸引小孩子们拽着他们的家长去品食、唱歌和跳舞。最后也总会从“圣诞老人”手中接过一串缤纷的气球或装有糖果的鲜艳小礼盒满意而归。而各个带点规模的酒店招待，也会竞相做足文章，招徕顾客。在大下功夫各具包装风格特色下，男女服务生或着宫廷服饰，营造古意气氛；或女士曳地长裙、男士燕尾礼服，渲染异域风情；也或者秀雅旗袍、西服领带，彰显端庄气派。这种种不同之处的共同点，便是每一位食客从推门而入的一刻就可领略的训练有素的服务礼节。它会让你在盛情礼仪的造势气氛中，再冷漠的面孔也会变得有所内敛。

　　这样神往和幻思多了，便在有时走在霓虹闪烁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会不经意时瞬间产生不知身在何处的迷惚感觉，仿佛身处异地。非得需要稍一凝神，往四周观望一番，才方可调整好前行的方位和路线。

　　小城的神韵和魅力在时代推进、经济日益发达的今天，已不可避免现出逼仄气韵，就如一个曾灰头土脸的的小姑娘，在岁月的行走中慢慢出落得耀眼耐看，有了大家闺秀般的不俗风范。这样势如破竹的发展势头，两年、五年、十年，甚或几十年后的小城，又将会是什么样子？想象得到又似乎想象不到。但确定一点的是，它的发展会植根在认真关注和观望它的每个人心里。试想，有哪一个不心向美好的人们不是怀着虔诚与敬重的心魄看着它步步成长呢？又有哪一个不在虔诚和敬重里飞扬着他每个细密的心数呢？就似它成长的茁壮底气会托扶起它身边人儿的臂膀，增加行走的底蕴一般，两者会互相浸润和融合，丰厚起日益现代和凝重的人文气息。

　　我想，不管是在这样快速发展的三线四线小城市，还是如北京上海等匀速发展的一线大城市，在座座接踵的摩天高楼和应接不暇现代设施的应有尽有里，是否每一个欢欣和疲惫的面孔后面，都会装载一个永恒的信念，一个不变的情结呢？那便是，我们永远是自然的一部分，我们永远会从高楼间隙的一隅隅一处处的浓花绿草里，引发出心底的美好情愿。

　　确实如此。当我从中偶尔经过一处充满野趣的自然景区，它就那么静静依偎在片片建筑的身边，呼应着周边流淌的车鸣和人喧。又或者在经过闹市一角一个朴实幽静的院落门口，看到几位闲坐人儿在那儿有搭没搭安详聊天。这种种情景，都会强烈勾拨起内心隐藏的追怀情感。从而念想一份宁静，念想一份淡泊。

　　城市的繁华，在这时，会远远隐退，成为在眼前无限铺展的旷野背景。美丽凸现的，是“小桥流水人家”式的一派恬淡景象。

　　在这样思忖和遐想中的行走，感动总会时时眷顾。

　　一处人头攒动的广场，有炫目的光影和柔曼乐音从夜的一方星空下送出。一隅并不宽大的舞台上，裙袂飞扬和韵传情着舞者。每年如火如荼的小城露天消夏晚会，带给彼此的闲适、精致和微醺，会是生活繁杂的色彩中闪过的温润一笔。即使它倏忽而过，但知道曾鲜活地在心底流过而值得欣慰。

　　走过了，远远地，声音还在传来。路边石阶上游戏的孩子们毫无顾忌的喧哗声截断了它的余音。冷不防又有蹬着旱冰鞋的小孩子从路边斜斜冲出，很快又在路的尽头消失不见。

　　夜色更加浓深。

　　到处迷离扑朔的灯光映衬着它的延伸。我行至河边。此刻，水面正被霓虹映照，波光粼粼，清逸叵测。我躬身扶靠在敦壮的桥栏边，望向悠长大河对面的远方。那儿，模糊游走着一切，车流在闪烁移动、鱼贯而行。它头顶的星空静谧安宁，默默呈现着应有的恢弘和安然。

　　小城在它的怀抱里，正永不停息璀璨行进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