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青青憋足了劲儿要红杏出墙,绝不是因为她水性杨花,而是有理论依据的—— 理论指导实践嘛。比方说,电视采访节目中某成功女士说:“一个女人的一生至少要做一次婚外情人才对得起自己。”媒体也大肆宣传某成功男士的名句:“一年出轨一次是道德的。”这言外之意,一年不出轨一次就不道德了吧。范青青既不想对不起自己又不想不道德。她底气十足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不怕离婚。
她有个朋友叫丁茉茉,长得没有她一半漂亮,2008年上半年离了婚,下半年就找了高大英俊的杜一鸣。杜一鸣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还是一家装修公司的设计师兼老板。初次相见范青青就惊为天人,暗恨自己没有抢在丁茉茉头里离婚。范青青总感觉,杜一鸣看自己的眼神好温暖,他微翘的嘴角浅浅的笑纹,让她醉了好几天。
每次见过之后,她还要做好几天的白日梦,内容雷同:她和他在梦里,先是极尽缠绵悱恻之能事,然后她顾及与丁茉茉的友谊,不得不痛苦而决然地离开,而杜一鸣每次都要表现得痛彻心扉涕泪纵横撕心裂肺—— 所以即便出墙了发现了闹大了离婚了又有什么可怕?离了婚自由,不必受家里那个窝囊废的窝囊气,还有深情款款才华横溢的情人在拐角处等着你—— 这样一想,范青青简直迫不及待了。
所以当徐正道试探着提议晚饭后见个面,她踌躇着拒绝了两次之后就一口答应下来,只是关于见面地点他们产生了小小的分歧,徐正道说去某宾馆喝咖啡,范青青说去扶淇河畔散步,最后一致决定先去扶淇河畔散步,然后看情况再决定是否去某宾馆喝咖啡。
这天快下班时,徐正道在电话中相当无奈地说:“丹丹,晚饭别等我了,今晚单位里又来了客户。要是太晚了,你和小峰先睡,别等我。免得明天早上孩子上学起不来—— 唉,今晚的酒局不知到几点能散呢!”
徐正道是农民工出身,能有今天的地位完全是一步一个脚印踏出来的。三十五个人的私人汽车部件生产企业,四个副总,他知道,这就是他事业的顶峰了。给你个副总挂着,就没有你不该干不该管的事儿了,实际上工资并不比其他办公室员工高多少。
副总的上面是老总,老总只有一位,老总即便退了,也有老总的儿子接班,再怎么也轮不到他一个外人。这么多年徐正道兢兢业业,奋斗不止,突然失去了追求目标,心中不免失落,好在妻子唐丹丹温柔贤惠,儿子小峰聪明上进,给已经进入不惑之年的他不少安慰。
近几年眼看着身边的灯红酒绿,逢场作戏,他也忍不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了。难怪,连他们单位的保安队长常树生都搞了个小情人,2009年正月请他们这些单位领导到密州宾馆喝酒时,正大光明地领来敬酒。那次聚会上,酒酣耳热之际,大家或羡慕或调笑或讥讽,把常树生捧上了天,常树生的一张胖猪脸喝得黑紫,嘴巴裂到后脑勺,那个得意忘形的样子深深刺激了徐正道的虚荣心,他不相信,就凭他一个堂堂的副总还能落在一个看门狗的后头?!
晚饭后,徐正道细心地刮了胡子(虽然早上他已经刮了一次),洗了头发(早上他已经洗了澡。想到刚干的头发比较蓬松,可以掩饰一下他的谢顶,他在单位的洗手间又洗了一次),还用夏士莲香皂把脸狠狠地搓了几遍,用薄荷味的“高露洁”像刷鞋一样刷了牙。他对着镜子呲呲牙挤挤眉,看到一张受情欲激励而容光焕发的脸。他伸出舌头舔舔干燥的嘴唇,暗想:那个小骚货此时在干什么呢?
小骚货范青青此时正把一件胸前和下摆带有精致蕾丝花边的外贸摩戴尔吊带挂在胸前,从洗完澡到穿上这件吊带,她用了两个小时—— 洗澡半小时,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胴体半小时,挑选搭配衣服半小时,穿上脱下来又用了半小时。眼看约会的时间快到了,她这才加快了工作效率。穿戴一新之后,把波涛汹涌的长发散开,在领口腰部和脚踝都喷了些许香水,手腕上挂个和服装色彩协调的小手袋,这才娉婷婀娜顾盼生姿如同大上海的交际花穿过夜总会的红地毯一样走出了家门。
范青青此时或许仅仅是寻找一点慰藉吧?可她没想到,出轨和吸烟一样,是会上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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