荠菜花 小的时候经常吃到荠菜,却从未关注过它的花。 去年三月,在办公楼七楼的一个花盆里偶遇到一颗荠菜,花盆里的土早已干裂,只有一颗荠菜倒长得旺盛。闲情逸致来了,我便将它挪出,栽到了一个大的花盆,将它侍弄起来。从此办公室窗台上多了一份景致,心里乐滋滋的,工作之余大可去欣赏一番。我每天都向里面浇水,荠菜长得旺盛,很快窜出两根薹来,像小姑娘的辫子,调皮的向外伸展着。我料想,它要开花了。 荠菜的花像是在一夜间开放的,我平生第一次仔细地端祥它们:那些洁白可爱的小精灵,像极了一朵朵的小雪花儿,点缀在花薹上,凑到跟前闻一下,并无味道。它比不了火红的玫瑰,更比不了香郁的百合,虽然是一种野菜的花,却充满了朴实,更容易让人接近。工作累了,我时常观赏一会儿,解解乏闷,养养眼睛。 每当春风唤醒沉睡的大地的时候,家乡的坡地里、场地里、马路边到处是荠菜。在坡地里,它与麦蒿一样,都是被作为杂草而清除的。母亲总挑拣一些嫩的荠菜出来,回家包饺子吃,或做汤喝,味道鲜美自不必说。但一到花期,就不能吃了,只好错过口福。 老家的蔬菜大棚里也有荠菜,它们享受着冬日的暖阳,趁机与卷心菜一起生长。母亲只有将它拔掉,不好让它与菜苗儿争夺肥料。那天与父亲在菜棚里挪菜苗儿,干累了,便坐在畦垄上歇息。菜棚里温度很高,有二十多度,父亲索性将棉袄脱下来,胡乱地往身边一扔。他拣起一块土坷垃刮擦着菜铲儿,若有所思地讲述着年青时的那段经历:“人这一辈子,要抓好时机,时机一错过,就像这荠菜开了花,再也吃不成了。”父亲是在后悔一件事,年青时在一个铁矿厂上班,因为受不了劳动强度,便选择了放弃,后来一起的同事都转成工人了,父亲却一直在家务农。这些年来,父亲的头发落了将近一半,核桃壳般的皱纹也悄悄刻在了他的脸上。我不禁感叹,父亲老了。他从未向我们提起后悔的事情,唯独当不成工人这事却不能释怀。 过年我带着爱人和儿子回老家。那天,父亲早已提前到离家二十多里的镇口接车。汽车慢慢接近镇口时,我走到出口处,透过玻璃望见了父亲熟悉的身影。他依然穿着那个露出棉絮的棉袄,双手插在袖管里,冒着北风和大片飘落的雪花,使劲地伸头向远处望着,那个折断了的帽舌儿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我们三口人下了车,父亲便箭步迎上去,没等寒喧两句就问:“咋才到哩?外面太冷,快回家吧!”我是按到达时间告知父亲的,只是他提前到了镇口。我猜想父亲是在盼,不仅仅是盼远归的孩子,更像是在盼一个收成,盼一个希望。 回家第二天,母亲从菜棚里拔些荠菜回来。她一边择菜一边说:“荠菜要趁嫩才好吃哩,开了花窜了薹就不能再吃了。”俗话说,好景不常在,好花不常开。回想那颗栽到花盆里的荠菜,从长出繁茂的叶子,到抽薹,再到开花,干枯,生命使然罢了。等结了种子,可能还会有一个新的轮回。 人生确有许多机遇的,却往往稍纵即逝,所以只能好好把握。否则,就像开了花的荠菜,只有欣赏的份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