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槐根［全文结束］

西河摸鱼X子 · 发表于 2006-8-8 15:07:00

枫嫂，沂蒙的红嫂呀。给她敬个礼！

风中渴望 · 发表于 2006-8-8 10:39:00

不只你来，许多人都一样郁闷着。

猪哥靓 · 发表于 2006-8-8 09:43:00

不是吧？论坛升个级就把我的贴子给丢了？忒不给面子了。

布衣 · 发表于 2006-8-8 09:14:00

<div style="BORDER-RIGHT: #6595d6 0.75pt solid; PADDING-RIGHT: 0cm; BORDER-TOP: #6595d6 0.75pt solid; PADDING-LEFT: 8pt; BACKGROUND: white; PADDING-BOTTOM: 0cm; BORDER-LEFT: #6595d6 0.75pt solid; PADDING-TOP: 0cm; BORDER-BOTTOM: #6595d6 0.75pt solid;"><p class="MsoNormal" style="BORDER-RIGHT: medium none; PADDING-RIGHT: 0cm; BORDER-TOP: medium none; PADDING-LEFT: 0cm; PADDING-BOTTOM: 0cm; MARGIN: 0cm 0cm 0pt; BORDER-LEFT: medium none; WORD-BREAK: break-all; TEXT-INDENT: 21pt; PADDING-TOP: 0cm; BORDER-BOTTOM: medium none;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border-alt: solid #6595D6 .75pt; mso-padding-alt: 0cm 0cm 0cm 8.0pt;">                                        五<p class="MsoNormal" style="BORDER-RIGHT: medium none; PADDING-RIGHT: 0cm; BORDER-TOP: medium none; PADDING-LEFT: 0cm; PADDING-BOTTOM: 0cm; MARGIN: 0cm 0cm 0pt; BORDER-LEFT: medium none; WORD-BREAK: break-all; TEXT-INDENT: 21pt; PADDING-TOP: 0cm; BORDER-BOTTOM: medium none;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border-alt: solid #6595D6 .75pt; mso-padding-alt: 0cm 0cm 0cm 8.0pt;">槐根放学，在院子里听到坡上华嫂在跟大娘出主意卖他的羊。槐根很从容地进了大娘的屋子，华嫂尴尬地朝他笑笑，朝大娘使了个眼色，站起来走了。那晚上，华嫂家在场院里的麦秸垛烧得耀红了天，旁边的几家急了，连水加扫帚地一齐上，好容易把火扑灭。华嫂也吓出了一场病，从那以后，华嫂再也没登过大娘家的门槛。路上碰到华哥，槐根昂着头，直着身子走得跟仪仗兵似的！
<p class="MsoNormal" style="BORDER-RIGHT: medium none; PADDING-RIGHT: 0cm; BORDER-TOP: medium none; PADDING-LEFT: 0cm; PADDING-BOTTOM: 0cm; MARGIN: 0cm 0cm 0pt; BORDER-LEFT: medium none; WORD-BREAK: break-all; TEXT-INDENT: 21pt; PADDING-TOP: 0cm; BORDER-BOTTOM: medium none;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border-alt: solid #6595D6 .75pt; mso-padding-alt: 0cm 0cm 0cm 8.0pt;">有一天槐花从学校做完值日回来，看到哥哥急匆匆从大娘家拎着一暖瓶热水回家了。忙忙跟着跑了过去，可槐根没喝，而是把这瓶热水全部倒进了墙角一个大蚂蚁窝，蚂蚁们在热水中沸腾了，挣扎着。槐花吓得一下跑到了屋里，可槐根看着看着，露出了痛快地微笑。
<p class="MsoNormal" style="BORDER-RIGHT: medium none; PADDING-RIGHT: 0cm; BORDER-TOP: medium none; PADDING-LEFT: 0cm; PADDING-BOTTOM: 0cm; MARGIN: 0cm 0cm 0pt; BORDER-LEFT: medium none; WORD-BREAK: break-all; TEXT-INDENT: 21pt; PADDING-TOP: 0cm; BORDER-BOTTOM: medium none;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border-alt: solid #6595D6 .75pt; mso-padding-alt: 0cm 0cm 0cm 8.0pt;">日子就是这么一天天地过着，寂静的王家岭村沉默地看着槐根用破坏来显示着自己的存在。
<p class="MsoNormal" style="BORDER-RIGHT: medium none; PADDING-RIGHT: 0cm; BORDER-TOP: medium none; PADDING-LEFT: 0cm; PADDING-BOTTOM: 0cm; MARGIN: 0cm 0cm 0pt; BORDER-LEFT: medium none; WORD-BREAK: break-all; TEXT-INDENT: 21pt; PADDING-TOP: 0cm; BORDER-BOTTOM: medium none;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border-alt: solid #6595D6 .75pt; mso-padding-alt: 0cm 0cm 0cm 8.0pt;">冬天来了，这个冬天格外冷，槐根和槐花身上的棉袄越来越旧了，下摆上接了一茬又一茬。晚上，从大娘家回来，槐根在灶前烧完火，来到炕头槐花的褥子底下，伸手摸了摸，里面温热了，这才脱鞋上了炕。槐花这几晚睡得很早，作业做完就躺下闭眼睡觉。
<p class="MsoNormal" style="BORDER-RIGHT: medium none; PADDING-RIGHT: 0cm; BORDER-TOP: medium none; PADDING-LEFT: 0cm; PADDING-BOTTOM: 0cm; MARGIN: 0cm 0cm 0pt; BORDER-LEFT: medium none; WORD-BREAK: break-all; TEXT-INDENT: 21pt; PADDING-TOP: 0cm; BORDER-BOTTOM: medium none;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border-alt: solid #6595D6 .75pt; mso-padding-alt: 0cm 0cm 0cm 8.0pt;">今晚还是，槐根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不热。“花，怎么了？这几天在学校被人欺负了？”槐根不放心地问。槐花翻身趴在枕头上，想了想。不好意思地说“哥，这几晚上吃饭时，二丫姐姐老瞅我，我就想快吃快走，现在就饿了。”槐根没出声，下地在屋里徒劳地翻动了一回，什么吃的都没有。
<p class="MsoNormal" style="BORDER-RIGHT: medium none; PADDING-RIGHT: 0cm; BORDER-TOP: medium none; PADDING-LEFT: 0cm; PADDING-BOTTOM: 0cm; MARGIN: 0cm 0cm 0pt; BORDER-LEFT: medium none; WORD-BREAK: break-all; TEXT-INDENT: 21pt; PADDING-TOP: 0cm; BORDER-BOTTOM: medium none;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border-alt: solid #6595D6 .75pt; mso-padding-alt: 0cm 0cm 0cm 8.0pt;">长长的冬夜用寒冷的眼睛看着槐根，槐根穿上衣服，来到大爷门前，踢开了大爷家的门，在大爷惊愕中，把篮子上栓上绳子，拽着就下了井子，摸黑在里面把红薯拾进篮子，然后手扯绳子从井子里爬上来，把一篮子红薯吊了上来，就这么上上下下的几回，把从家里梢来的一个尼龙袋子装满了，从到头尾没说一句话，大爷也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上来下去的忙活。最后，他拖起那袋子红薯就走。回头看了看披衣站在屋门口的二丫，冷冷地瞅了眼！
<p class="MsoNormal" style="BORDER-RIGHT: medium none; PADDING-RIGHT: 0cm; BORDER-TOP: medium none; PADDING-LEFT: 0cm; PADDING-BOTTOM: 0cm; MARGIN: 0cm 0cm 0pt; BORDER-LEFT: medium none; WORD-BREAK: break-all; TEXT-INDENT: 21pt; PADDING-TOP: 0cm; BORDER-BOTTOM: medium none;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border-alt: solid #6595D6 .75pt; mso-padding-alt: 0cm 0cm 0cm 8.0pt;">槐花现在最愿意过晚上，做完作业，可以爬在暖暖的被窝里，等着哥哥两只手倒着，吹着气把从锅底才掏出的红薯放炕上。槐花吃着哥哥今晚烧的，明晚煮的红薯。一高兴就露出掉了还没长齐的两个小牙。今年的冬夜对槐花来说，是那么香甜和满足。一直到转过年来，春暖花开了，槐花还是对那个空空的红薯袋子恋恋不舍，对那些快乐的夜晚怀恋不已。
<p class="MsoNormal" style="BORDER-RIGHT: medium none; PADDING-RIGHT: 0cm; BORDER-TOP: medium none; PADDING-LEFT: 0cm; PADDING-BOTTOM: 0cm; MARGIN: 0cm 0cm 0pt; BORDER-LEFT: medium none; WORD-BREAK: break-all; TEXT-INDENT: 21pt; PADDING-TOP: 0cm; BORDER-BOTTOM: medium none;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0.5pt; mso-border-alt: solid #6595D6 .75pt; mso-padding-alt: 0cm 0cm 0cm 8.0pt;">这天早上，槐根正在给槐花扎小辫，大爷从外面进来了。槐花脆生生地叫了声大爷，槐根没作声。只是专心地给槐花梳着头发。大爷闷头坐在炕沿上，从口袋里摸出纸烟，卷了一根吸着。槐根替槐花扎了好小辫，到炕上把被子卷了起来。大爷这才艰难地说：“槐根，大爷跟你商量个事。”槐根警惕地看着大爷，还是没出声。“你也看到咱家的情况了，二丫，榆根，还有你跟槐花，都上学，家里实在负担不起。我跟你大娘商量着，想让你跟二丫上完这半年就下来。”说完抬起眼皮看槐根。槐根看着大爷脸上的沟沟壑壑，跳下了炕，抓起槐花的小手，拿起书包，径直往外走。大爷跟在后面，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槐根那副不理睬的样子，只好把嘴闭上，倒背起手往家走去。槐根转过身，手牵着槐花，久久地看着大爷那苍老的背影，牙齿咬住了嘴唇，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恶狠狠地说：“做你的大头梦去吧！”槐花看了看大爷，又抬头看了看哥哥，怯怯地叫了声：“哥？”<p class="MsoNormal" style="BORDER-RIGHT: medium none; PADDING-RIGHT: 0cm; BORDER-TOP: medium none; PADDING-LEFT: 0cm; PADDING-BOTTOM: 0cm; MARGIN: 0cm 0cm 0pt; BORDER-LEFT: medium none; WORD-BREAK: break-all; TEXT-INDENT: 24pt; PADDING-TOP: 0cm; BORDER-BOTTOM: medium none; mso-char-indent-count: 2.0; mso-char-indent-size: 12.0pt; mso-border-alt: solid #6595D6 .75pt; mso-padding-alt: 0cm 0cm 0cm 8.0pt;"> </div>

布衣 · 发表于 2006-8-8 09:17:00

昨天论坛升级,丢了[猪猪]的帖子，跟我这节[五],可惜,再发一遍.

布衣 · 发表于 2006-8-8 09:21:00

六    这个夏天让槐根有些忧虑，他不知道暑假以后还能不能回到校园。这么想着又恨起大娘跟大爷来，哼！不让我上学，你们家的日子能过安顿？等着吧！这么想着，心里仿佛安稳了许多。   槐根值日回来的总是很晚，这天狼吞虎咽地吃完一个煎饼了，还没见槐花从屋里出来，不禁奇怪，锨开门帘看到榆根正在用白开水兑蜂蜜喝，槐花站一边看着，大大的眼睛盯着蜂蜜瓶子，咽了口口水。槐根知道这几天村里那个年年来放蜂的人今年又来了，大娘这肯定是去他
那里打的蜜。槐根手里拎着煎饼，进去把槐花拍了拍肩膀拥了出来，“哥，蜂蜜比白糖还甜么？”槐花边舔了舔嘴唇，边仰脸问槐根。槐根领起妹妹的手出了大娘家往家走去。    槐根知道自己屋后那棵槐树上有个很大的蜂窝，他决心上去看看，是不是还有蜜蜂里头，有蜜蜂就应该有蜂蜜吧！这天放学，槐根把头用褂子一蒙，就露出俩只眼睛，爬了上去，爬了一半，出来了一群蜜蜂。槐根吓坏了，头一低就往树下滑。忽然眼皮被尖锐地刺疼了，手一松，槐根掉在了树下的草垛上。那股疼痛一直朝内心深出钻着，眼睛湿热地肿胀了起来，槐根知道自己被该死的蜜蜂蛰到了。   捂着眼睛,槐根翻身从草垛上下来朝家里急急走去，步子还不敢快了，仿佛一快，眼皮更疼似的。一直站在门里偷看槐根的青松看到槐根走远了。一下窜到桂娃家，呜哩哇啦地说了半天，桂娃才听明白。桂娃那个高兴啊，跟刚喝了一茶碗蜂蜜那么舒心！他把手一挥说：“去，叫上二楞他们，看他槐根的笑话去！”青松乐颠乐颠地跑了出去。   槐根的眼皮越肿越大，最后整只眼睛看不清东西了。路上，三秋大爷跟三秋大娘大概赶集卖鹅才回来，看到槐根的样子，三大娘刚要问，被三秋大爷用力拽了一下，啪嗒啪嗒走过去了。槐根从胡同头的枣树下过，听到嘁嘁喳喳说话声一下子就没了，静悄悄地仿佛没人在这里。她们都惊异地看着捂着肿大着眼睛的槐根，华嫂最先醒悟过来，高声笑了起来，那声音是那么清脆和犀利。槐根觉得比蜜蜂刺得还让人发疼！嘁嘁喳喳声又飘了起来，一直跟着槐根到家门口。槐根把门咣铛一声闭上了，吱啦一声又开了。槐根回过头，看到门口挤着一圈的脑袋，全是桂娃二楞他们的。一看到回过头的槐根，他们一齐大笑起来，桂娃领头唱起他们小时侯经常哄的歌：      黑熊嘴巴馋又馋， 　　　　　　　　　　　　总想喝到花蜜糖。 　　　　　　　　　　　　来到蜂窝正犹豫， 　　　　　　　　　　　　不顾一切伸手掏。 　　　　　　　　　　　　蜂窝掉下蜜蜂追， 　　　　　　　　　　　　黑熊抱头哇哇叫。唱声越来越大，把院子里的大羊惊的咩咩叫了起来。槐花从屋里跑了出来，一看到哥哥的样子，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槐根居然朝妹妹笑了笑说：“花，把门关上来，别哭，让他们看着笑话。”槐花把门用力关了上来，把那些笑容，那些歌声，那些唧唧喳喳关在了门外。    槐花从水缸里费力地端出一大瓢水，槐根就蹲在水瓢跟前，用手撩水到眼睛上。一沾上水，眼睛就一紧一紧地疼。最后槐根放弃了水，躺在了炕上。槐花一会趴炕上看看哥哥肿得发亮的眼皮，一会下来想开门去大娘家，可又怕桂娃他们还在门口，不禁一张嘴又哭了起来。    爹娘去世时，槐花一声没哭，她看到那么多人进进出出自己家，觉得是那么热闹和好玩。居然在院子里踢起了毽子，那飞舞着的毽子上下翻滚，轻盈自如，无知得如小槐花自己。可现在槐花知道了，自己不能失去哥哥，哥哥是自己唯一的亲人！   疼痛使槐根没发安慰槐花了，在炕上趴下躺下的烙饼似的翻滚。这时，咚咚的捶门声让槐花停止了哭泣。象捉到了救命稻草般一下就跑到了门口，犹豫地问了声：“谁啊”那声音里满是泪水。“花，我是你枫嫂子，开门，嫂子看看你哥的眼睛。”门外传来这温柔的声音让槐花一下把门关就拽下来扔地上了。门开了，枫一步闯了进来，看着眼前泪汪汪的小女孩槐花，爱怜地用手把她的泪擦掉说，“花是好孩子，不哭，你哥是蜜蜂蛰着了，不要紧，嫂子小时淘气也被蛰着过，一会就好了。”槐花从没闻过这么好闻的气味，那是股兰花的幽香，是栀子香，也象是月季花香，反正让槐花陶醉。枫看着镇静下来的小女孩笑了，拉着她的手进了屋子，槐根已经没有精力去猜谁来了，象头烦躁的小兽在炕上，在地上来回重复着那几个简单地坐躺走。   看到枫进来，槐根安静了片刻，他记起这个住在权叔隔壁的枫嫂子，是前年冬天的结的婚，婚礼很排场，当时槐花要去看，槐根就领她去了，她笑吟吟地还抓了一把糖给自己，自己没要掉头跑了。今年春天才生了孩子，听说是个男孩，长的特好看。她来干吗？这么想着，可槐根没问，少年槐根肚子里有很多疑问很多话，可他从不说出来，他不知道说给谁听，谁又有耐心听呢。   枫也没说话，上前拿开槐根的手，用手轻轻揉着眼皮四周，然后慢慢靠进眼皮，没等槐根感觉到疼痛，枫嫂子从槐根眼皮上捏出了点什么。枫嫂子继续捏着，有些淡淡地黄水被捏了出来，“花，有东西给你哥擦擦眼皮么？”枫问在一边怔怔看着自己的槐花，槐花忙出去拿来一条毛巾，颇神圣地递给枫嫂子。槐根觉得现在更疼了，眼睛周围火辣辣地疼，脸上的肌肉都哆嗦起来。枫嫂子问：“槐根，疼吗？”那温柔的问声，让槐根心里一热，脸哆嗦得更厉害了。   “花，去拿个茶碗过来。”槐花跑出去，找了一圈，拿了个吃饭的大海碗过来。枫嫂子接过碗，把衣服轻轻掀了上去，露出了她那一对还在哺乳期的鼓鼓涨涨的得洁白的双乳，一手拿碗接在乳房的下面，一手捏在乳头上往外捏奶。看到双乳，槐花瞪大了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不自觉地上前靠了靠。在槐花零星的记忆里，娘的双乳曾是自己的港湾，当饿了，哭了时，娘就会把自己搂进怀里，掀起褂子，让自己一手拿一个，嘴含一个，那时自己的心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只是努力地吮吸着。    这飘起的绵软的奶香唤醒了槐花所有的记忆，让槐花想起了娘，想起了懵懂弱小的自己，想起了那些温暖的怀抱，那俩让自己安静的双乳。小女孩槐花哭了，泪顺着腮滚滚而下，流进嘴里，滴在衣襟上，可她没擦，泪眼朦胧里还是盯着那对美丽洁白的双乳，那些喷涌到碗里的乳汁，又上前挪动了一步。槐根看到那洁白的乳汁喷撒到碗里，脸渐渐红了，有点不知所措地扭着身子。可看到枫嫂子那安静的面庞，碗底那近乎圣洁的乳汁，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好象不痛了，于是静静得听话得坐在炕沿上等着。奶香绵郁悠长，笼罩在这几间破败的屋子里，屋子里充满了些温馨些慈祥。    枫嫂子看到差不多了，放下衣服。让槐花端着大碗，把槐根拉到怀里，用毛巾角沾着乳汁，轻轻擦拭着被蜜蜂蛰的患处。槐花虔诚地看着毛巾角从碗里到哥哥的眼皮，虔诚地看着枫嫂子。槐根的眼皮被枫用奶汁清洗了一遍又一遍，槐根一直没说话，就那么听话地站在枫嫂子的怀里，嗅着那些久违了的奶香，闭着眼睛让枫嫂子轻柔地擦着。一直到枫嫂子说好了，躺会吧，槐根。槐根默默地脱鞋上了炕，躺在铺盖卷上。槐花看着碗底的剩奶，放在鼻子下使劲闻了闻，枫嫂子笑了，“倒掉吧，花，天热一会就坏掉了，我明天还会来的，别怕，你哥哥不用几天就好了。”槐花点了点头，把小手伸进枫嫂子粗糙的大手里，蜷缩在里面。仿佛这大手会给她增添很多力量，会给她很多美好记忆。枫嫂子感觉到了在自己手里的小手，轻轻攥了攥，笑了。牵着这双小手到了大门口，摸了摸槐花稀疏的头发，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槐花关上门，回到屋里，听到了哥哥槐根那呜咽声，槐根想压抑住这哭声，可声音还是从嘴缝里流了出来，索性就哭个痛快吧。    在这个夏天的午后，十四岁的少年槐根和9岁的妹妹槐花哭了，声音飘荡在这萦绕着奶香的屋子里，回荡出一些思念一些冷清。    从那以后，枫嫂子一直来用奶给槐根治疗蜜蜂蛰的患处，一直到槐根的眼皮消了肿，好起来。枫嫂子最后一次来是个雨天，槐花以为她不会来了，可还是开着大门，趴窗户上朝外眼巴巴地看着。雨雾中，枫嫂子来了，头上顶块油纸，哈哈笑着跑了进来。从怀里摸出俩个点心放槐花手里，枫嫂子每次来总是给槐花梢点好吃的，有时是俩鸡蛋，有时是个苹果，今天的点心大概是从孩子嘴里省出来的。槐花放在手里，看着，没舍得吃。她想等嫂子走了以后，跟哥哥一块吃。    那天枫嫂子给槐根用奶洗完患处，没走。在屋内拖过大盆，倒上水，朝槐根招手说：“过来，槐根，嫂子给你洗洗澡，身上都酸了。”槐根甚至是有点扭捏了，脸红到了脖子根，想了想说：“不，今天下雨，冷。”枫嫂子大笑了起来，眼睛弯弯地跟月牙似的。上前拉过槐根，一把褪下了他的小褂，把下面那条油渍渍的裤子也褪了下来，只剩下了一条小裤衩，拖到了大盆前。“蹲下！把手放进水里，弓起身子。”枫嫂子命令到。槐根乖乖地把身子弓进了水里，槐花在一边咯咯笑了起来。槐根朝扭过头，朝她努了努嘴。枫嫂子把槐根的背上腿上撩上水，连背加腿地使劲搓了起来，搓得一道道的红缕子出来了，直到耳边听到一声声脆脆的，清凉的咯吱咯吱声，枫嫂子才松口气说：“终于干净了，打上肥皂就完工了。”边说边拿过肥皂照槐根全身打着，洁白的泡泡飞散了槐根一身，槐花高兴地四处吹着，跟泡泡一起欢呼跳跃着，外面雨停了，院子里一片清新，屋檐往下滴答着存水。大羊偶尔咩了俩声，还在反复咀嚼着。槐根记起了娘在世时，也经常这么给他洗澡，搓的他全身通红，自己一嚷疼，娘就笑骂着这混小子，打架时咋不怕疼来？多久没这样洗过澡了？多久没人这么搓得自己生疼了？自从娘走后，这个大盆从没再用过，闻到着满屋子得肥皂香，槐根的面颊被水打湿了。    给槐根洗完后，槐花生怕不给她洗，忙忙地脱掉小褂子，站一边等着。枫嫂子看到她期待的样子，笑了起来。上前把槐花衣服全褪了下来，象抱了个人参娃娃，轻轻放进水里，双手轻柔地搓着，嘴里哄起了一支不知名的歌谣，没有歌词，只有几个叹词“咿。。。咿咿呀呀，”
“咿。。。咿咿呀呀，”可调子如春风般柔和，如春天才发芽的小草般清香。让槐花想起了自己半夜发烧娘叫自己起来喝白糖水那次，想起了爹从坡里回来拿下别在斗笠上的大蚂蚱时，想起了炎热的夏夜娘把自己抱进水里，也这样轻轻揉搓的样子。身上还有奶馨味的槐花从水盆里站起来，用湿湿的小胳膊抱着枫嫂子的脖子悄悄说：“枫嫂子，你跟我娘似的，我娘以前就这么给我洗澡。”枫嫂子停住了哄唱，好看的月牙眼一下就红了。    给他俩洗完澡把他们的衣服洗出来，就快晌午了，可枫嫂子没走，她拿个小凳子坐在屋门前，抱着槐花，看着外面的雨，跟槐根槐花说了很多很多话，从没人跟他们说这么多的话，也从没人用这么软和的口吻跟他们说话，静悄悄的屋子满是雨声风声和枫嫂子轻轻的说话声。槐根紧绷的脊梁第一次松懈了下来，把头搁在膝盖上静静听着。槐花多希望自己能老这样在枫嫂子的怀里听她说话呀。外面早已是风清云淡了，枫嫂子站了起来，摸了摸槐根硬硬的头发说“槐根，嫂子知道你懂事，是个好孩子，好好照顾妹妹，给她做个好榜样，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很长，让她照着你的脚印走下去，可不能出丁点差错，一步走错了，会步步错的。槐根，那样，你爹跟你娘在地下也不安生的！”槐根低着头，使劲“恩”了声。    从槐根被蜜蜂蛰着，每次吃饭都是槐花给槐根捎个饼子或者煎饼。大娘大爷也不问什么，到该吃饭时，全家除了槐根都围桌子旁，就那么机械地咀嚼着粗糙的饭菜，艰难的生活。    槐根的眼睛终于好了，平和不肿胀了。日落时分，领槐花去大爷家。西边的天上，挂着一道淡淡的彩虹，不绚丽也不耀眼，可让槐根看了感到一种莫名的心安和恬淡，槐根又想起了枫嫂子。    饭桌上，还是碗筷子声。槐根想了想，没说出来。等吃完饭，他跟大爷进了屋子，大爷有点诧异地看着他，卷烟的手稍稍抖动着。“我想跟你说个事。”大爷一楞，抬眼看了看槐根，
“我听你的，不上学了。让槐花上。”大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炊帚站在了门前，听槐根这样说，泪下来了，用带着套袖的胳膊擦了一下，出去了。大爷把卷烟用舌头一勾粘上，叹了口气，弯腰吸起了烟。<span style="FONT-SIZE: 12pt; FONT-FAMILY: 宋体;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hans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bid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font-kerning: 1.0pt; mso-ansi-language: EN-US; mso-fareast-language: ZH-CN; mso-bidi-language: AR-SA;">    槐根领妹妹往家走着，夜幕降临了，一勾弯月挂在空中，小村庄浸润在寂静里，路上不时传来蛐蛐蟋蟀的叫声，谁家的狗偶尔叫俩声，回荡在这个夜空下，显的寂寞而悠远。槐根第一次看王家岭的夜这么美，这么静逸，攥妹妹的手更紧了。<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 12pt; 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fareast-font-family: 宋体; mso-font-kerning: 1.0pt; mso-ansi-language: EN-US; mso-fareast-language: ZH-CN; mso-bidi-language: AR-SA;">

韩宗夫 · 发表于 2006-8-8 16:08:00

写出了生活中的厚道，先读后拜。

布衣 · 发表于 2006-8-8 21:35:00

八隔壁二婶家的闺女上秋要出嫁了，这几天请了个外乡人在打家具，每天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大爷躺炕上听着这声音倒也不觉得烦闷。自从大爷扭伤了腰，槐根的话更少了。可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贪恋热闹，跑到隔壁看木匠做活。木匠有四十多岁了，领一个小徒弟，一副走南闯北的样子。他似乎很喜欢槐根，槐根站在刨花堆里，不时递把锯，送个刨子的，机灵且敏捷。这天，木匠停下歇息，边喝水边问：“小家伙，跟老叔学木匠吧，看你脑瓜子够好使的。”出来倒水的二婶呵呵笑着说：“那敢情，槐根是状元的材料呢，在学校里学习顶呱呱的。哎！就是命不好。”槐根听到这里，一转身走出了大门。二婶边进屋边叽咕，“看看我这嘴，又得罪了。”二婶以为槐根不回来了，可下午他又来了，蹲木匠身边，静静地看着木匠老叔专心地测量木料，细心地划线，不时瞅瞅他耳朵上那支铅笔。那神情仿佛在课堂上。木匠从二婶嘴里知道了槐根的一切，不由得对他有些怜惜，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份慈爱。这个假期，槐根没做作业，除了教导槐花的作业外，其余的时间都泡在了木匠这里。于是，很多个夜晚，槐花经常看到哥哥把自己的铅笔夹在耳朵上，在炕前里走来走去。槐花也莫名其妙地夹耳朵上支铅笔，站炕上走来走去。边走边看着哥哥。槐根看到槐花的样子，把眉头一皱，挥挥手象老木匠招呼小木匠似地说：“去去去，你懂什么！”槐花也把手这么一挥：“去去去，我什么也懂！”然后兄妹俩人一齐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槐根一下就停住了，眼神落寞地看着槐花，问：“槐花，如果哥不在跟前了，你一定听大娘大爷的话。”槐花一听，把手一挥说：“去去去，我什么时候都听大娘大爷的话。你懂什么！”不等说完，就笑得前伏后仰的。少年槐根没笑，象个大人似地看着妹妹，看着看着，从耳朵上摘下铅笔，一下躺在了炕上。要开学了，可大爷一点好起来的迹象也没有，还是吃喝拉撒靠大娘。大爷似乎被打磨出了脾气，除了开始几天还按时吃药，现在一听吃药就烦，把药拿到手里，就使劲盯着这些大大小小的片片，嘴里咒骂着。那天来了个收破烂的，二丫把她所有的课本本子都卖了，当小贩子拿称完，把钱放她手里时，她哭了，那些晶莹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滑落，落到那些大大小小的毛票上，落到手背上，落到了那些昨天还属于自己，今天已经成破烂的书本上。这个优秀的初三女生知道，从今天开始，自己不再是那个花朵般的中学生了。而跟娘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了。那些美丽的憧憬，那些花蕾般的志向，不等开放就枯萎了。这个夏日的中午，那些炎热，那些悲凉，侵蚀着槐根，侵蚀着二丫，令他们茫然而无奈。槐花不知道哥哥为什么一直不写作业，也不背书了，以前他放学什么不做，也是先做作业，可现在假期这么长时间，都结束了，他书包甚至是没打开过。他一直是跟在木匠老叔后面，做这个，动那个。晚上，槐花颇为忧虑地看着那个鼓鼓的书包，看了看躺炕上的哥哥。然后爬上炕推了推他，槐花知道哥哥没睡，他不知道是在想什么。槐根睁眼问：“花，咋了？”槐花奇怪地问：“哥，明天就开学了，你咋不急呢？”槐根没做声，又闭上了眼睛。槐花等了会，看哥哥没动静，脱了鞋，放下蚊帐，把自己跟哥哥揽进了蚊帐里头，压了压蚊帐周遍，蜷缩着身子，睡了。睡到半夜，槐花被哥哥推醒了，她朦胧地揉揉了眼睛。看着很精神的槐根，心里想，哥一直没睡呢。槐根趴炕上，胳膊肘压着枕头，看着炕前说：“花，下午时候，我去过学校，我跟老师说了，我不上学了。”“哥！”槐花失声叫道。槐根转过头看了看妹妹，笑嘻嘻地说：“花，说实话，我上够学了，栏在教室里，没什么意思，憋闷的慌。我想跟木匠老叔出去找活干。”槐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哥哥，只是定睛地看着他。看着看着最后又睡着了，梦中，哥哥被木匠领走了，槐花大叫着“哥哥”追了上去，追着追着，就哭了，泪撒了一路。。。。。。羊到底被大娘牵到镇上卖了，卖那天早晨，不知道大羊感觉到了什么，它就是四个蹄子蹬地，身子后仰，不跟大娘走。站在屋门口的槐根出来了，慢慢走向它，从大娘手里接过羊绳子，蹲了下来，大羊看到槐根，高兴地低头用角磨了磨他的手臂。槐根象抚摩自己的兄弟一样长久地把手插进大羊脖子的毛皮里，脸贴在羊狭长的嘴巴上，槐根告诉自己不哭，那天他就是没哭。是他一路把大羊牵到了镇上，大娘几次想跟他说话，可看到他闭得紧紧的嘴巴，就放弃了。一路上，没碰到几个人，路是寂寞的，炎热还没随着太阳的到来散发开来，一树树浓浓的绿色渲染的槐根头梭梭地疼，大羊低头安静地走着，仿佛槐根要带它去走亲戚一样。好几次，槐根低头看看它，想转过身子，把它带回去，可槐根没有。槐根脑海里被大爷躺在平板车上，被爹娘躺在门板上的样子长久地占据着。槐根血管里流淌着的可是他们的血啊！这是枫嫂子那天告诉自己的。自己要顶起门户来了，不能老是跟小孩子似的鸡飞狗跳了。这么想着，槐根步子迈得大些了。到镇上，槐根把绳子递到了大娘粗糙的手里，一转身走了，开始是走，越走越快，最后是撒腿跑了。那天吕镇上很多人都看到王家岭村的槐根跑的就跟火烧了屁股一样，很多人停下手中的活诧异地看着他，槐根不知道自己在躲避什么，在挣扎什么，他就想跑，仿佛跑的越快心里越安宁，跑的越快越能拣到些什么似的！少年槐根从十四岁这年起，仿佛习惯用跑代替心情，代替成长的脚步了！当槐根停下脚步时，才看到自己来到平日经常放羊的旧河套里，前面的土崖还是自己跟二楞们打架的地方。槐根坐在了以前经常坐的大槐树下，把头稳稳地放在了蜷起的膝盖上，双手抱膝，就那么听蝉的鸣叫，听树叶的哗啦声。当站起来时，槐根居然还扭头朝四周找了找羊，没看到羊的影子，心里忽地一震。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8-10 21:30:58编辑过]

布衣 · 发表于 2006-8-8 21:34:00

七
王家岭这几年都翻盖了不少新屋，加明成立了个建筑队，自己当包工头，每天忙得不可开交。这天，槐根大爷早上早起去了加明家，他晚上去过几次，一次也没碰到，这次去，加明还没起来。大爷就在院子里坐着加明媳妇递过来的凳子，闷头吸烟等着。等加明打着呵欠出来时，大爷没有一句客套话，上来就是非要去打小工不可，说地里没什么事了，闲着会闲出毛病的。看到他干瘦赢弱的身子，可再看到他乞求的目光，加明勉强点了点头。槐根大爷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一个劲地给加明递卷烟，一个劲夸加明脑子活泛会争大钱。当槐根知道大爷去打小工时，大爷已经把腰扭坏了，大爷的身体这几年已经一年不如一年了，细长的身子如虾米弯曲着，黑红的脸上肌肉仿佛都干了似的，紧绷绷的没有一点油星。这是他去做小工第十天上，跟别人一起抬楼板，刚抬起，就听腰间“喀嚓”一声，大爷叫了声“不好”汗顺着淌了下来，腰跟用木板标起来一样麻木的疼痛，不能动。是加明用了辆平板车让人拉回来的。村里人不少跟在后面看着，拥到了大爷门口，槐根从大爷家领槐花出来，一看到那浩荡的人群，多年前冬天的那个早晨又从记忆里复苏过来。槐根惊恐地攥着妹妹，看着人群，看着平板车，看着车上疼痛的脸都扭曲了的大爷。一下跪在了车跟前，“大爷，大爷，你怎么了？你说话呀！”大爷听到槐根这急促的问声，睁开眼，露出了一个苦笑。送大爷回来的二楞爹牢骚道：“大哥，你说你都这么个年纪了，身体又不好，这不是犯傻嘛。那些活是棒劳力干的，哪是你能干得了的？就是缺那俩钱也不能拿命去挣啊！”大娘从屋里出来，一下拨开众人，看到大爷这样，脸都掉了颜色，“他爹，你这是咋了？咋了？我说不让你去你非得去，你有个好歹，这一大家子人口靠谁去，靠谁去啊！”槐根看着大爷花白的头发，皱纹里那些尘土，从额头上滚落的豆大的汗珠，心里象被捅进了一把刀在搅动。“那天槐根跟他说不上学了，他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地抽烟，这孩子可怜啊，爹妈没了，现在学再捞不着上，他这做大爷的心里讨愧啊！别没挣钱的法子，还是去卖力气。”大娘说着说着，放声大哭了起来。槐根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挤出人群，就一个念头，跑，跑，离开这里！当槐根的肚子疼痛得再不能跑时，他停下了，一摸脸，满脸的泪水。眼前是那条又宽又长的大河，爹娘的影子又翻滚在里面，槐根一抹泪水，衣服没脱就跳了进去，就奋力地游着，用手使劲扒着水，恶狠狠地游在里面。大河，你这个畜生！你这个妖怪，你还我爹娘，你还我，你还我！槐根浮出水面，把湿漉漉的小褂脱下扔了，撸了一把脸上的水，大声喊了起来，还我爹娘！还我爹娘！声音在河面上一路起伏跌宕，流向了很远很远。槐根看到河对面水里大片的芦苇在随微风摆动着，他踩着水游了过去，赤着上身双手在芦苇丛里撕裂，争夺着芦苇。一片片的芦苇被他按倒了，惊起了几个水鸭子“嘎嘎”叫着飞了。当他筋疲力尽时，脸上、身上、胳膊上已经是道道的小口子，往外冒着血珠，槐根渴望疼痛，可他感受不到疼痛，他只感到来自内心的焦灼在炙烤着自己。他又一猛子扎进了水里，今天的大河如母亲般慈祥，如枫嫂子般温柔。轻轻地托着槐根，仿佛他是自己调皮的儿子，玩累了，
又躺回了自己的怀里。河水用触角抚摩着槐根，轻抚着他那些伤疼。槐根心里渐渐平和了下来，任凭大河的洗涤，闭上眼睛倾听着大河的耳语，大河的告诫，槐根睡着了，在大河里飘了一个下午。当他从河里出来时，夜色逐渐四笼了，即使在薄薄的暮色里，还是能看到他的眼睛里不再有暴怒，不再有仇恨，变得坚毅明亮了，比二楞们的眼睛里多了些什么。那晚，槐花睡了，槐根在羊棚里待了很久，他蹲在大羊身边，用手长久地抚摩着它的头，它的角。大羊反复咀嚼着，用大眼睛无辜地看着槐根，“大羊，别怪我，我也不舍得你，可没办法呀，大爷得吃药，槐花得上学。”大羊轻轻在嗓子里“咩”了声，这声音让槐根想起它刚到这个家里妈妈夸奖它长的干净时，想起它驮着自己，驮着槐花的那些日子，想起自己领它冲倒了墙外葱地的篱笆，妈妈拿着火棒追出来的样子。槐根默默地蹲那里想，坐那里想，抱着大羊的脖子想。当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掠过低矮的墙头照在槐根身上时，他在大羊一边的干草上睡着了，睡得很安逸，很自然，那些阳光洒落到他毛绒绒的脸上，睫毛上，嘴唇上，破旧的衣服上，给这个十四岁的少年镶上了一道道金边。槐花在羊棚里找到了熟睡中的哥哥，把他摇醒。槐根一手牵着大羊，一手牵着妹妹，向大娘家走去。进了院子，把羊栓好，进了屋。大爷躺在炕上，满屋的膏药味，大爷到根是没去卫生院，他说去也是糟蹋钱，没挣到钱可不能再白白去扔钱了。只是让村里会正骨的胡三爷给看了看，正了正。然后就是躺炕上也许是无休止的修养。因为胡三爷摇头说，好起来，很费事，因为大爷老了，不比年轻了，骨头都脆了。槐根扯了扯眼睛一直红肿着的大娘的衣襟，走到了院子，用手指了指大羊说：“去卖了吧，好给我大爷买药。”大娘一把揽过槐根的头，抱在了怀里，那些热热的风从头顶抚过，槐根到底受不了这些亲热，挣扎着出来挎起一个篮子，准备去打猪草，走到门口了，想了想回过头来说：“别把羊卖给老汤锅。”说完，不等大娘说什么，转身出了大门。留进门里一个高高瘦瘦的影子，大娘看着影子自言自语地说：“槐根长大了！”

胭脂女子 · 发表于 2006-8-6 22:40:00

姐姐近来光忙着搞创作了，都不见人了。又下雨了，看着坠落下来的雨点，声声都能敲落在我心上。[em01]

布衣 · 发表于 2006-8-6 22:43:00

写不完玩不安顿啊，等结束了,我们玩哈.[em23]

傅培宏 · 发表于 2006-8-12 09:21:00

我在祝贺的同时感到特别的欣慰。进入状态和勤奋笔耕是布衣收获的两大要素。[em17][em17][em17][em17][em17]

小玩月楼主 · 发表于 2006-8-12 07:43:00

辛苦辛苦！ [em27][em27]

风中渴望 · 发表于 2006-8-12 13:40:00

热烈祝贺布衣！看了，实在是不错的一篇，．强烈支持．看了，实在提不出什么意见，唯有好好学习了。再说，我想说的山中客老师全早说了，就没话说了．这有些类似于开会，我只能说：刚才领导作了重要讲话，下面我就会议精神的贯彻落实再讲三点意见．．．．．只一句话：能砍得动自己的文章，本身就是大大的进步!

木乃姨 · 发表于 2006-8-14 15:56:00

[em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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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槐根［全文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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