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姊妹花

卢川 · 发表于 2006-5-18 20:57:00

四十二天眨眼间就过去了。小飞披着阳光回来了。可是一看见姐姐，小飞的心里顿时阴沉起来。才十二天，姐姐好象脱了一层皮，头发胡乱挽着，脸干燥，灰黄，眼皮微肿，上嘴唇起一个豆粒大的燎泡。小飞带着一件藕荷色的套裙来，是在广州给姐姐买的。还有在深圳买的一身宝宝衣，男式的。姐姐看了一眼，苦笑一下，说：“傻妹妹。净乱花钱。”“姐，你这是怎么了？象个鬼啊！出什么事了吗？”“别乱说。是正常反应。怀孕都这样。将来你也会这样。”凤雏本来是要开句玩笑的，没成想自己的心突然疼起来，象被针扎了一下。她很想搂住妹妹大哭一场。张珩埋在诊所两个多月了，中间回家几趟，都是来去匆匆。两人基本没有话说。他对于凤雏孕身的问候也都显得应付了事，淡淡的，轻飘飘的。凤雏很渴望他坐下，抱抱自己，摸摸肚子里的孩子，可一看他应付了事的漠然神态，又发恨不理他。她从小就没有接受过对男人表风情的家教，也没有受过对人撒娇的熏陶。她也曾对照《家庭》、《知音》这类的刊物检讨过自己，甚至还在心里演练过跟丈夫缠绵的情景。但一见到张珩，怎么也调动不起柔情来。她看出张珩再也不是当年那个陪她值夜班，陪她说话，逗她哭，逗她笑的钟情男人了。她想不起他的变化是从何时开始的，反正临结婚之前就有了。那个时候爸爸妈妈他们从福建往这搬家，落实单位，安点一切，谁都没有说闲话的时间和心情。张珩除了帮着跑前跑后，还憋着劲地注视着院里分配房子的点滴信息。老人那边安顿下之后，他们两人在爸爸妈妈的催促下领结婚证，收拾新房子，买家具，照相，联系请客饭店，都象在赶着完成任务，忙碌但不兴奋，充实但没有激情。晚上在一起也找不到以前那样的渴望和羞涩感受，一般都是说些琐琐碎碎的事务，然后不知不觉困了……小飞回家把姐姐的情况一说，妈妈着急了，要小飞赶紧回去把姐姐叫回家来。凤雏已经十多天没有回家了。本来，小飞出去旅游，她也想到过妈妈的孤单，也想回家住几晚上，但是一想到张珩提起老人时那种掩饰不住的反感，就作罢了。她不想再留给他发泄这种不满的借口。她想，还是两口子生活的日子长久，现在这种情况，还是要多照顾一些丈夫的情绪。小飞奉命来叫，她不得不回去。娘俩一见面，不约而同地抹起了眼泪。悲戚的气氛也感染了小飞，小飞含着眼泪，恨恨地说：“过不下去就离婚。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凭什么欺负你呀？他一个农村出来的，不就是上了几年大学嘛……”凤雏泪眼婆娑地瞪了妹妹一眼。妈妈生气地说：“小飞你给我走远点，胡说什么呢！”老太太早看出来了，是出身的不对等刺激了张珩。在医院里，老高要是照顾他，他会觉得埋没了自己，这老高又接连在两件事上压制他，更激起了他的仇恨。他辞职，就是为了摆脱老高的左右，他拼命赚钱，就是为了求经济上和精神上翻身，他对凤雏打冷战，就是为了惩罚老高，为了找心理平衡。老太太懂得，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引导女儿把淤积在心里的闷气吐出来。“小凤，这不是在别人家里。你心里不痛快就哭出来吧。憋在里面对你对孩子都不好……”“妈，我没事。我就是不明白，这是怎么了？我们谁错了？错在哪儿了……”“小凤，我们不去想这些，啊？让小飞陪你出去走走，到公园、商场什么的。我给你钱，你们到外面转一天，看中什么买什么，中午找一个好点儿的饭馆吃饭。晚上再回来。啊？”“水上公园”里树木葱葱，鲜花盛开。沿河边垂柳下安放着一排石凳。姊妹俩逛了半天了。凤雏要坐下歇息一会儿。看着水上好几对小恋人荡着小船亲密说笑，凤雏觉得自己好象从来就没有过青春时光，不由得又蹙眉叹气。小飞却很自然地想起了旅游的时光，想起了曾伟，不知不觉呈现出神往的表情。凤雏看出妹妹恋爱了，想开导些什么给她，可想了好一会儿，都不知道从哪说起。她甚至觉得自己在这方面已经很失败，没有资格教诲妹妹的。小飞看出姐姐心事重重，想逗她开心，碰碰姐姐的膀子，说：“姐，中午我请你吃‘曼得福’，好不好？”“傻丫头，可不许养成乱花钱的毛病！我吃不惯那些洋玩意儿”“妈给钱了。不吃白不吃，吃了不白吃。我馋了呢……”“小飞，你不觉得咱爸对张珩有些太‘那个’了吗？”“什么！我看他根本就是官迷、财迷！咱爸怎么他了？咱爸也是才来你们医院的，上次要是提拔张珩当了主任，那在别人眼里，就是咱爸任人唯亲了。这不影响他的威信吗？”“可要是没有咱爸，说不定还真提拔着他了呢，他业务上没有问题。还有一帮哥儿们投他票……”“可是姐……我觉得张珩为人处事太实际了，农村出来的，还那么市侩习气……”“他就是太想出人头地了。所以咱爸看不惯他，你也一样……小飞，你觉得谈恋爱应该不应该讲究‘门当户对’啊？”“姐，你说的是谈对象吧？”“跟谈恋爱不是一回事啊？”“当然不是了！谈恋爱可不分出身门户的，甚至也不需要年龄地位相当的。谈婚论嫁就不一样了，那需要考虑家庭条件，包括文化教养什么的。我看你们俩，就不应该结婚。你看张珩那臭德性！表面老实，心计却一大包子。连你也耍！”叫小飞这么一说，凤雏也糊涂当初为什么就把自己交给张珩了。现在想想，张珩的那些细心，那些体贴，那些幽默调皮，那些点点滴滴，都象是表演出来的……凤雏回忆得心痛，不想再想。可奇怪的是，这会儿张珩的影子就象沾在大脑皮层上一样，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倔强，刮都刮不去。她想提议去张珩的诊所看看。两个多月她才去过一次。又怕小飞抢白，就忍住没有开口。张珩的影子又冒出来了，一会儿就出现了两人第一次发生亲密关系的情景——那是四年前的春天，是个周末晚上，凤雏是值班护士，张珩是值班医生。张珩偷跑出去参加同学的酒局。都快十一点半了，整个病房楼静悄悄的，住院的和陪床的都睡了。凤雏也在打盹，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进来了，轻声细气儿的，她凭知觉就知道是张珩，所以懒得抬头，只听见张珩轻轻地拿下挂在墙上的白大褂，轻轻地走过来，轻轻地往自己身上披……她突然想吓唬他一下，腾地站起来，怪声怪气地轻声叫道：“抓坏蛋……”吓得张珩一个趔趄，脸都白了。她马上后悔了，连忙说“对不起，对不起哈，我只想……”没容她说完，张珩猛地一下把她揽过去，紧紧地抱住了她。她仰起脸来，用力挣脱。张珩抱得更紧，她一点也动弹不得。张珩的脸红的象戏里的关公，喘着粗气，眼神从不满转化成了爱欲……充满强烈的乞求，容不得她反抗……凤雏不敢大声叫，也没想到采取别的反抗方式，只是想挣脱……被他用死力抱着，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张着嘴，看着他的眼睛，脑子一片空白。张珩突然把嘴唇贴上来，含住了凤雏的嘴，凤雏试图伸出舌头顶，却被他轻轻咬着了，凤雏没有了挣扎的意识，反而主动寻找他的舌头……张珩吻过了她的嘴又吻她的眼睛，再吻她的脖子，再咬她的耳垂，这是女人的一个软穴，凤雏的身体顿时软绵绵的，骨头都酥了，任凭张珩抱起，进了里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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