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多,快跑! 小多是一只母狗,但很少有人关注它的性别。友人提醒我,将它叫做狗,多少缺乏点人情味儿。 小多并不在乎别人怎么喊它,一直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它的职责简单而又神圣,平凡而又充实。 老家的那个村子,种菜的人多,种田的人少。冬天的夜晚显得特别的寂静,赶集卖菜的人,摸黑起动了电动三轮车,或者是拖拉机,后者声音很响,但并不影响小多休息,它的耳朵听得出来,那是赶集的人们。它只抬起头,竖起耳朵,呜呜两声便又蜷缩起来,将头插到肚皮处。它习惯了以这种方式取暖,虽然父亲给它铺了上等的麦秸,但早已被它咬的四处散落。 落日的余辉从胡同儿的西头垂下来,投在凹凸不平的土地上,小多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待所有的影子消失在夜色中,村子里便热闹起来,老麽麽喊孙儿回家吃饭的声音,小孩子追逐着打闹的声音,骡子拉马车的声音,而更多的是现代化的汽车、拖拉机的嘈杂声音。小多习惯到家门口的草垛边上窝起来,悠闲的闭上双眼,倾听马路上热闹的场景。即使有人路过草垛,也绝不会将它惊醒。也许行人的一个响屁会让它立刻警觉起来,抬起头,睁开眼,左右望一望,便又继续窝起来。或有的行人实在憋不住,掏出生殖器到草垛边撒一泡尿,除非撒到小多的头上,要不它并不在乎。 小多在家是自由的。家人到菜地劳动时,它可以自由选择,或跟家人去菜地,或留在家里,一待就是一天。当然如选择去菜地,它不会大摇大摆的走着去,而是一溜烟儿的跑。那条去菜园的路,它再也熟悉不过。它并不在乎自己年龄有多大,不会考虑是否持稳重态度,一如既往地跑。路上遇到公狗或母狗,它很少逗留,甚至不会在意与哪只公狗进行过交配。 小多在很多时候都是家人的伴儿。它时常追随在父亲身后,父亲去菜园或去河边田地,小多总是跟在后面。它还是小跑,却跑得很慢,并不会超过走路的父亲。父亲会时常回头唤它:小多快跑! 在同类当中,不知小多是否已到中年,但绝不是垂暮之年。在八年中,没人在意过它有多少时间是在跑,跑过多少地方。可能它高兴的时候会绕村子跑上几圈,却也用不了一上午的时间。它不用担心会迷路,因为早已熟悉了村子的每一个角落。连人们都会一眼认得出它,知道它为谁家效劳。说不定哪户人家还知道它的一点桃色事件。但谁家有个丑事了,也别想瞒过小多。隔着墙,它能听到是哪家的媳妇在骂公婆。小多很讲原则,并不会声张出去,它知道这是人性。人与动物,本性是一致的,从最原始的讲,都会发情、都有交配的欲望。在性格上,并无好恶之分,只是因环境的改变而改变了。这时小多不会跑,它会慢下来,低着头,缓慢前行,一路发生的事情与它无关。最后走到门口的那个草垛,窝在那里,想些事情。 即使小多再高兴,却也总跑不出那个小村子,它的视野将永远停留在小村子。对此,它没有丝毫怨言。它忠于职守,却无怨无悔,小富即安,却又不像人那样容易被名声所累。 儿子在老家出生时,小多的日子有些不好过。它时常被母亲关在门外,以至于不会将小孩子吵醒。晚上,它会用爪子扒门,呜咽两声,但不会大声喊叫,它有点委屈。儿子到三岁时,他跟小多成了朋友,他肆无忌惮的抓小多的耳朵和尾巴,小多任凭儿子去抓它,疼的时候,叫唤两声,也不会伤到儿子。这让母亲很担心,怕伤到孙子,她将小多赶跑了,儿子却咯咯地大笑起来。 最近一次见小多,是去年回老家。它的身躯原本矮小,又消瘦了不少,但毛还是那样的洁白,却显得十分的稀薄。父亲说那是因为年纪大了,所以才不会长出稠密的皮毛。 小多,也许实在该喊一声老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