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车·女人和房

嘟噜嘟噜 · 发表于 2011-5-14 09:20:52

男人和车·女人和房

古人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是最温馨最有烟火味的生活。可是人在直立行走成为人之后，从来就没有在蔽体果腹上满足过，于是就有了更经典的古语：“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类兀兀穷年，究其一生，都逃不过名利二字。

现代人更简单明了，开门只有三件事：房子车子和票子。其实三件事还可以合并为一件事，那就是票子。票子是万能通行证，有了票子一切便都不难搞定。

票子是大众情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无人不亲没人不爱。虽然都知道票子肮脏无比，散发着尸臭气，可点起票子来，人人眼睛放绿光。

票子是没有性别的，但车子房子却是有阴阳的。车子是雄性的，房子是雌性的。

金属的质感，冷硬的面孔，明朗率直的线条，狮的力道，豹的速度……车子注定是为男人而生的。

六七十年代，自行车还很稀罕的时候，谁要有急事想借人家的自行车骑骑，甭管是多厚实的亲戚，多铁的哥们儿，主家必然面露尴尬：别的事都可，唯独车子不能借。说的再狠点便是：借老婆可以，借车子不行！古语云：兄弟如手足，老婆如敝履，手足不可断，敝履可弃之。老婆既如破衣烂鞋，弃之也就弃之了，可男人最怕的恐怕就是戴绿帽子啦，如今为了车子竟自愿戴这顶帽子，可见男人视车子比生命还重。试想：主家都放出这样的话了，车子谁还敢借！

如今任何一个城市最让人堵心的除了房子就是车子。路是越修越宽越修越多，行起来却是越来越堵越来越慢，不知是路修的太慢还是车造的太快。进口的，国产的，半进口的；长的短的，宽的窄的；红橙黄黑白，高中低粗精，各种各样的车子好像一夜之间冒出的蝗虫，扑天盖地，在四通八达的路网上飞窜。前几年，咱们戏谑“是人不是人的都揣着个手机”，现在“是人不是人的都开着个车”。

有身份的开保时捷开宝马，没钱的开菠萝开华晨，再不济的开个夏利QQ也算是有车一族啊。当然有车一族怎么拽也拽不过人家有公车的。公家的车，档次一般不会太低，虽然国家明令禁止公款配高档车，可禁止如诸多的法律条文，有时不仅仅是废纸一张，越禁越能禁出人的胆气豪情，正如屡禁屡吃的野生动物，谁要是能吃上一级保护动物，谁的胃就更有本事更有能耐。再说公家出了车，公家也必然出司机。上车是司机小心翼翼手搭凉棚，下车是司机一溜小跑开车门。这等逍遥，坐的何止是车，那简直就是身份。偶尔坐的屁股痛了，自己有兴致还可以放马跑一跑，即使出点事也有司机兜着公家罩着。再说这年头，人人都能挣点钱，可要熬到公家配车的官职，还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据我观察，男人买车，能买得起奥迪的决不会屈就买帕萨特，能买上3000的绝不会买普桑。男人穿衣吃饭上可以将就可以凑合，但在车子上是绝不会委屈自己的。男人嘴上可以说，车子嘛无非是个代步工具，有四个轮子轱辘着就行，可你要是相信了男人这样的表白，那就是范大勺。男人开的车正如男人抽的烟。“泰山一枝笔闯的还可以，青州哈德门闯的不是人”。你有多大的能耐就抽多高档次的烟，你有多大本事就该开多派头的车。那个身陷天价烟事件的周至尊，拿着四千元的薪水，抽着150元一包的“至尊” 。不管“抽的人不买”，还是“买的人不抽”，我们看出的都是“至尊”的权威。恐怕不少男人在愤慨声讨之余，心底还泛着隐隐的嫉妒吧？

如果男人有幸娶了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媳妇，那是要常到亲朋好友面前转悠转悠的。而一旦男人买了比较上档次的车，那各种由头的聚会肯定会多起来，山里的桃花开了，谁家的小鸡炒的不错，哪里新开张了饭店，……周一吼几首歌振奋振奋，周三打打球释放释放，周末泡泡脚放松放松，……关键是要把车开出来，看一看，摸一摸，坐一坐，议一议。

男人和车，如武士和佩剑。武士点化了佩剑，佩剑成就了武士。

对车的敏感，是男人与生俱来的。学车时偷听过教练们说“教一百个学员，不愿意教一个女学员。”刚听时心里还暗暗不服：“女人怎么啦，不就是比男人短点吗？”后来，学车过程中女士们的种种表现，让我终于认同了教练们的“重男轻女”。刚开始上车时，车上一个二十多岁的小青年，不是控制不了车速，就是打错了方向盘，气的教练骂：“你是不是姓朱（猪）啊！”可人家没出一个月驾照拿下来了，自己的新车也开的稳稳当当游刃有余。同车上一个四十多岁的女同胞，练限速限宽门和百米加减档时，吓得愣是不敢再上车，任教练威逼利诱，坐在地上死活不起来啦。

大概男人在风驰电掣的飞翔中享受到了控制世界的快感，重温洪荒时代跟猛兽力量与速度较量的勇猛。把油门狠狠踩到底，车子在沉闷的轰鸣中窜出去的刹那恐怕不亚于投枪刺中猎物咽喉时的刺激。男人要是喝上点酒，那车开得更是如脱缰的马，肆意纵横意气风发，如果不是酒驾醉驾地禁着，还不知酒后的男人会把车开到哪儿呢。

好莱坞警匪片枪战片，惯用的手段是追击，不管是摩托车还是轿车抑或是卡车，在车马塞途人流涌动的闹市，在曲里拐弯险象环生的陋巷，在不停的碰撞追尾中左冲右突，让我们的心打摆子般忽上忽下，血脉贲张。虽说不管是多么高明的导演，场面大同小异，可我仍然是百看不厌。不管是追的还是逃的，当他们恶狠狠地脚一直踩在油门上，在档位的迅速变迭中，把生命的智慧和张力挥发到了极致。

前些日子看的《玩命快递》里，男主角竟然把一辆奥迪开上了正在行驶着的火车顶上，其精准稳当令人拍案叫绝。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要有怎样的大脑处理器进行了多少亿次的计算，要有怎样的经验和手感才能把车玩到如此得心应手的地步！

在无人的旷野里，在漆黑的公路上，把车开到150迈时，男人已经摆脱了所有的束缚和桎梏。现代社会男人压力太大，老婆孩子要养还要养好，面子尊严要挣还要挣足。西装革履包裹着的是一个比女人还要脆弱的心脏，而男人从小就被训诫“男儿有泪不轻弹”“男人流血不流泪”，所以男人的脊柱始终处于挺立状态，而再强韧的弩箭也不可能一直以开弓状态待命。男人整日奔波追逐的灵魂，实在太需要释放了。喝酒是最温和最无奈的放纵，飙车则是最刺激最疯狂的发泄。

能够把车开得温文尔雅的男士实在是少之又少。跟老公一块外出，如果看到前边的车开得又慢又稳，老公一定说“开车的是女人”；遇有路窄错车难，前边的车主动停车让行，老公也必定说“开车的是女人”。开始时我将信将疑，待老公的话经反复的验证竟屡试不爽时我才信服。在开车上，男人是不屑于做绅士的，无论后边车的马力大小，只要超了车，男人一边心里恶狠狠地骂着娘，一边脚上已是暗暗铆足了劲。原本无风无雨一派太平的路面上，类似警匪片中超车与反超车的镜头开始波谲云诡起来。

人都说香车美女，实在应该是靓车猛男。做车模的不应该是女人，只有男人才能与车相配相适。那种满脸风霜而又霸气十足的男人往车前一站，如出赛时的骑手与骏马，能够听到扬鞭奋蹄奔腾跳跃的律动和昂扬。

车子是男人的，而房子是属于女人的。

金屋是用来藏娇的。

铜雀台虽锁不了二乔，但有了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才少了点权利的肮脏，多了些人间的温情。

客厅的沙发上，有女人窝在里面，才有家的味道；厨房的锅碗瓢盆上，有女人的触摸，才有烟火气。

在房子上，男人充其量是过客。“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温馨浪漫的卧榻，无端地便有了干戚的撞击声。男人，怎么也脱不下那身权利的皮囊，睡觉也是要睁着一只眼的。史上盛赞的管宁革席，自命清高的管宁，革出的是半块席子，革不掉的是男人的鸢飞戾天之望。

《大红灯笼高高挂》里，男人以在哪个房里挂上大红灯笼来表明自己对女人的彻底占有，以灭掉灯笼来彰显对女人的惩戒。在这里，男人是房子也是女人的主宰，是绝对的权威，女人是男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仆。其实在这种虚张声势中，在一进的一进的房子里，在逼仄的镜头下，我们见出的是男人的无能无奈和色厉内荏。

只有女人才是房子永恒的主人。箱箧里塞不下的永远都是女人的衣物，光洁的地板上纠缠的从来都是女人的长发。

房子里有女人，有孩子，有脂粉味，有奶香味，才是劳累之脚的安所，才是漂泊之心的牵挂。

干净勤快的女人，把房子打理的窗明几净，井井有条。这样的女人，想来心也必是干净的。小时候，家里住的是又小又矮的土屋，墙是土打的，地面是土夯的，但我们的土屋里从来不见灰土。家里仅有的家具是母亲结婚时的柜子箱子，整天被母亲擦的光鲜锃亮，天井里也是被母亲扫的干硬光洁，不见草末，不像有的人家，烧草从大门口一直拖到灶台。别人到了我家都说我们家宽敞亮堂，后来我去过村里别的人家，也觉得自己家的房子好像更大更亮。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同样的房子，不同的人住，是会有不同的空间的。

但也有女人，自己收拾的花枝招展头干脚净，家，却是不堪入目不敢插脚。我们小区有个女人，极会打扮自己，别人见过的她，从来都是衣着光鲜，干净整洁。但去过她家的，都是十二万分的惊诧：其家之乱之脏实在超出想象。地板好像从来没拖过，茶几根本看不出是什么颜色的，手放上去都能粘住。床上堆缠着春夏秋冬的衣服，不知晚上睡觉他们把身子安置在哪儿。这样的女人这样的家，大概也属极罕见的个例吧。

但是家也不宜过分干净，太干净了，有医院的味道，有星级宾馆的格局，便失却了家的真实和温馨。以前有个同事，极爱干净，家里从来都是纤尘不染，连被子都是每星期拆洗一次，我们都戏说她家的苍蝇会劈叉。亲朋好友没几个敢到她家去的，都说去了没地儿站没处儿坐的，手脚都不知放哪儿。大人小孩，极少有人敢到她家造次。久而久之，她家门前真是可罗雀了，估计没有外人涉足的家，更是如水晶宫般亮丽整洁了。

雅致的女人，把房子布置的舒适而有情调。装修不需要奢华繁琐，简单大方既是美；家具不需要高档繁多，实用简洁才好；色调不需要多姿多彩，明朗素雅最怡神。房子的布置装修上，无论是欧式、日式风格还是现代后现代风格，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正如婚姻的鞋子，穿上去才知道合不合脚。碎花的布帘，墙角的一束干花，卧室的一个朦胧的灯罩，都能看出居家女主人的品味。

用心生活的女人，家里几件简单的家具，她会不时地变换摆放位置摆放角度，用上点心智和时间，让家始终处于新鲜流动中，正如会经营婚姻的女人，爱情从来都不会苍白。无论怎样平淡的日子，从有心的女人指缝间游走的，总是鲜活的有声有色的。

只有最懒惰最蠢笨的女人才会任房子荒芜着，让房子仅仅成为睡觉的地方。这样的女人，无论什么样的豪宅别墅，都营造不出家的氛围。

我坚信，房子不计大小不论高矮，有了爱生活会生活的女人，才有家的味道，才能成其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