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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老屋

我家的男人【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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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4 09:24:19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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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
       中年这个年龄是个不允许自己不麻木的年龄,对自己身边发生的事,已由“看不惯”过渡到“看得惯”和“看透”的过程了。如果还看不惯,说明自己是真的没有长大。有些东西,穷追不舍下去,就是自己和自己过不去,自己给自己添堵。
       因为我是外地人,我的“屋鹏达义纸业公司”屡遭工商税务卫生部门的查询监督,其罪名之多,令人膛目结舌。什么“环境污染,污水处理不到位,噪音干扰居民生活等,五花八门,防不胜防。我多次请客、吃饭、送礼、送红包、送旅游,还是因为姗姗去迟,被工商罚款一万五千元。国税局强行拿走我的帐簿,说实际收入与税额不符,我是个严格按照国家税收规定交税纳税的公民,我也清楚自己的斤两,在别人的地盘上,我也不敢轻举妄动。人家说你不符你就是不符,万般无奈之下,我出面请杨树声总裁帮我摆平这件事情。没有熟人的介入,恐怕又是一个一万五。
    贸然冒出一个“屋鹏达义纸业公司”大家肯定别扭。这是两年来我和两兄弟打拼的结果。我已经专做新闻纸、铜纸、小卷纸和高档餐巾纸、旧书刊、图书批发业务。公司的股东就是:老屋,张海鹏,王达,安振义兄弟四个。虽然我是法人代表,但兄弟四个同样的分红。没有他们就没有我老屋的今天。张海鹏大哥不在天津,和我们享有同样的股份。再强大的心灵在多灾多难的岁月面前,也有无奈的时刻,离开山东的两年多时间,我的心灵踉跄着行进,越发体会到生活的无常,一个人的孤单,朋友在我踯躅独行时的珍贵。当亮丽穿越了过往,草木之人的我们无法不置身其中。两年多来,我学会了接受、承受、忍受,还学会了感动、感激、感恩。
    我把请客地点预定在“罗马帝国酒店”。杨树声总裁一个同学的姐夫是国税一把手,他同学也是干造纸的,去意大利考察刚回来,他说顺便引荐我们认识。
    杨树声总裁从没有瞧不起我这个外地的乡下人,业务上关照我,生活中帮助我。没有他,我在天津搞纸业,打不出滚来。光卫生局这一关就过不去。
    王达、安振义多次建议我买车,说工作方便,也是一个老板的形象。人是衣裳马是鞍,别人也不会狗眼看人低。我下了很多次决心,买了一辆二手东风日产蓝鸟,四年跑了十二万公里,自动挡,真皮座椅,卖家要十万,我砍价到九万成交。我不能不节检,公司初具规模,厂房是租的,张海鹏大哥的两万元和两年来公司的分红一分钱我都没给他。王达说我目光短浅,庄户孩子没见过世面,在社会上应酬就得有置家行头,还得有过硬的行头。他还说,你别看酒桌上那些老板穿的人模狗样的,那个不欠国家上百万上千万,公司宣布破产时,倒霉的是银行,是国家,厚厚的人民币换一摊子旧厂房和破设备,那些老板们照样吃酒吃肉,纸醉金迷。

    “穿衣吃饭量家当,不要羡慕别人”。我最讨厌那些坑害国家的人。
    “等有钱了,给老屋买辆好的,这辆给我。”安振义在精心地擦自己的黑皮鞋。
    这次是王达陪我一起来的,我准备拼酒,他开车。罗马商务酒店大院里,那些车真是豪华,宝马Z4、奔利雅致、奥迪旗下、本田、悍马、大众捷达、丰田威驰、夏利2000、哈飞路宝,明晃晃的车身都像刚走出美容院的女人,不仅性感还暧昧,看得我眼晕,好在老屋与众不同,做人有两种与众不同,一种是为了如众不同而与众不同,一种是骨子里的与众不同。我喜欢后者。也可能吃不到葡萄说葡萄就是酸的,也可能我前辈子就是阿Q。
    我和王达刚坐下,杨树声总裁就到了,他是个守时的人。不多时,国税的几个领导还有杨总裁约好的几个地税工商部门对我有帮助的人也陆续来到,都是看杨总裁的面子。当他的同学和一个女人出现在门口时,我就像入定了一样。
    他同学庄子辉,西服革履,风度翩翩。此时刚是初春,别人还穿着夹衣,他只穿一件米色西服,绛红格子衬衣,从他的穿戴和眼神上就可以看出这个人是见过大世面的。庄子辉的名字杨树声告诉过我。身边的女人在和我对视的时候,我们互相认出了对方,她是我在火车上的“座友”颜如雪。庄子辉是天津北辰宏瑞造纸公司的副总,颜如雪是他的助理,今晚是陪同副总来应酬的,也是庄子辉的司机,平日庄子辉自己开车。其他的领导都带着司机。

      我请客,我是主陪,杨树声做副陪。他让庄子辉坐在他的右边,做他的右手,他说,“我不行的时候,你上阵,上阵亲兄弟么。”引来大家一阵笑声。公检法、地商税、陪练师傅、班主任,都是被酒泡出来的,我担心自己的酒量不行,王达小声地说:“不要怕,有我,扳倒一个是一个,我俩打车回去。”我也小声地说:“为了今后不再一万五、一万五地罚款,拼了,破胃沉肺。”
       在山东喝酒,按领导的级别落座,级别高的坐在主陪的两边,再次是坐在副陪的两边,杨树声让两个重量级的领导坐在我的旁边,庄子辉的姐夫坐在杨树声的左边。
    杨树声总裁为我一一做了介绍,他没说我是“屋鹏达义纸业公司”的经理,而是说:“各位,这位是我的兄弟老屋,山东人,豪爽实在。有事大家请多多关照!”他说这句话时,满桌子的人看我的眼神立时变了,杨树声在天津是响当当的企业家,和我称兄道弟,他们知道杨树声很看好我。
   “ 喝酒不喝白,感情不会纯。”今天晚上,杨树声总裁说了,一视同仁,全部喝白酒。我端起酒杯:“各位领导,杨总裁,各位新结识的朋友,承蒙大家关照,老屋感激不尽。山东人喝酒实在,老家有句顺口溜‘相聚都是知心友,我先喝俩舒心酒。我三口,你们六口。”
    好事成双,我一口气喝掉两个。他们可能没有见过喝酒这么猛的,都说,山东人好酒量。
    我喝完两杯,杨树声总裁站起来,优雅地说:“一条大河波浪宽,端起这杯咱就干。”他的敬酒词像他的人一样谦和。
   “我的酒,我干了,你们也要干。”杨总裁喝酒上脸,两杯酒后,脸像一块被天狗咬下的月亮,满面红光,脖子也像一块红布。
    男人喝酒就是需要气氛,几杯酒进肚,气氛就上来了,男人的目标开始针对唯一的女性颜如雪。那个工商局的把手扫在颜如雪的纤纤葱指上,獐头鼠目地说:“颜小姐,给个面子吧,我敬你一杯酒。”说着,他的莲花指一扬,色迷迷的。
    颜如雪灿然一笑,像一朵绽放的白玉兰花。她看了看庄子辉,大大方方地说:“只要心里有,茶水也当酒。今天,我是庄总的司机,改天有机会,我陪大家一醉方休。各位包涵!”说完,颜如雪喝掉一杯茶水,那个人竟不好说什么了,别人也知趣地不再劝她。感情铁不铁,铁。那就不怕胃出血,感情深不深?深。那就不怕打吊针,再铁,再深,还是活着真!酒后驾车在严管严治严打中,每个人对这个话题都讳莫如深。
    我很佩服颜如雪轻松挡酒的技巧,不愧是副总经理助理,处理事情不拖泥带水。像老家屋檐下的那只春燕,每次打食回来,把食物喂给小燕后,会旋一个美丽的弧形,然后轻捷地飞向蓝天,颜如雪像那只燕子,那只燕子像颜如雪。她坐在庄子辉的旁边,和我正对着,我看她的时候,她也看着我,眼睛里有悠悠的云,有绻绻的情。醉眼朦胧下,难道我自作多情了?几杯酒不会让我原形毕露吧?
    “刚才,颜助理喝水迫不得已,为我效劳,大家原谅。俗话说‘天蓝蓝,海蓝蓝,一杯一杯往下传’。朋友们给我个机会,我敬大家两杯,权作为树声代酒。这个庄子辉看着文弱,酒量很大,两杯酒喝下去,脸色一点没变。后来我才知道他老家是东北的,东北人酒量和山东人差不多,性格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庄子辉敬完酒,颜如雪袅袅地站起来说:“酒肉穿肠过,朋友心中留。我和老屋在我去南方出差的路上相识,相识是朋友,今天又不期而遇,我以水代酒替老屋敬大家一杯,希望朋友们网开一面,照顾一下老屋,如雪在此谢过。颜如雪敬酒后,酒场进入高潮,几个人手舞足蹈起来。
    我喝了一斤多白酒,开始迷糊。“要让客人喝好,自家先要喝倒。”这是我做东的宗旨。颜如雪用一种爱惜的眼光看着我,辞别的时候,她说:“老屋,一些命中注定的缘分是躲不过的,我和你是同行,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找我。我给你留过电话,你没有联系我,我很伤心。原来你一直在天津。”她幽怨地看着我,直到杨树声总裁和庄子辉副总从卫生间歪歪斜斜地走出来。天津北辰宏瑞造纸公司规模比树声彩印公司还大,业务做到世界好几个国家。酒有酒声,也有酒色,在我半清醒的状态下,在我隔绝女色的两年多时间里,颜如雪的人还有颜如雪的声音,像一股清澈的溪流,轻轻地漫过我心灵的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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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5 07:41:31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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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春月的天津像一朵在大海里涌动的浪花。高大的建筑物神气活现地钻到云层里,云朵由淡白变得淡蓝,继而蓝中有白。人的脸色由苍白变得淡粉,继而大红,世界浓烈起来。我希望自己变成马路边上的一棵法桐树,为进城的民工乘乘凉,为流浪者遮挡一下风雨,这是一棵树的愿望。做一棵树,比做一个人自由,自由地呼吸,自由地生长。在城市,树的自由也被剥夺了,枝桠必须规规整整的,叶片必须朝一个方向生长,据说果实也要注射避孕药,创建文明城市,创建和谐社会。记得家中的老母鸡抱窝时,母亲给它吃避孕片,鸡就不会生育了。小时候,奶奶担心老母鸡抱窝不下蛋,嘱咐我把老母鸡抱到东湾里,在母鸡身上淋上厚厚的泥,鸡走路都艰难了,思淫欲的念头淡了,也就放弃生育了。那时,不让鸡抱窝是需要从鸡腚里掏油盐钱。现在不让鸡抱窝,是各种抗生素、催长素、增肥素会几个月甚至几个小时,催生出很多小生命来。网络上不是说肯德基就是一只鸡上长六条腿四个翅膀吗?一个城市为了环保限制自然发育,为了和谐破坏生态平衡,这种和谐完全是一种沦陷。
       这是我在春天的一个夜晚失眠时思考的一段不是人话的人话。城市里的野猫随处可见,白天我就发现一只灰不溜瞅的大猫睁着一对发情的眼睛在爷爷的小屋顶上转来转去。夜晚的时候,我就听到房顶上几只猫的叫声,一只发出小孩子似的哭声,如泣如诉,第一次听到野猫叫春,叫得我热血沸腾,心烦意乱。我想到了颜如雪,想到了颜如雪白净的皮肤,想到颜如雪燕子似的笑容。一个离家两年多的男人,一个两年多没亲近女人的男人,说不想女人是假的,说不想对自己有好感的女人更是假的。颜如雪身上那种飘渺而婉约的气质,是妻子身上没有的。我和妻子纯粹是父亲和女团支部书记包办的。高中时,我喜欢班花齐桐,没想到我没有考上大学,她考上哈尔滨理工大学。从此,我和她天上人间。我是一个没有品尝到爱情的男人,我和妻子之间没有那种心跳的感觉。没有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过燃烧的火苗,就不是爱情。那次酒后,颜如雪经常给我发短信,也就是聊聊日常的琐事。在我孤寂的夜里,会突然收到她的短信:“天上的星星好多呀。”她还会在我疲惫的时候,发来“花落的声音真美”,这些像诗一样的短信。她的每个短信陪伴在我无眠的夜里,像一只只苍苍的玫瑰,揉进我悄怆幽邃的梦,但我没有勇气赶赴醉乡,我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把这个美梦摆渡到夜的中央。她的短信,我从来没有回过。她说给我发短信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野猫的叫声像一把切割大树的刀锯,锯动着我的肌肉,锯动着我的血液,锯动着我骚动不安的心。我的心塞得满满的,透不过气来。我走出院子,拿起手机给颜如雪发去第一个短信,我看看时间,十一点四十分。她应该睡了。
      “异乡的天空,写意的风,漂泊的魂灵。”
       “老屋,还没睡,怎么了?”颜如雪的短信立时回过来。
        “没什么,睡不着,胡叽咕几句。”我很希望她陪我说说话,一种比死亡还可怕的寂寞缠绕着我,我的欲望像迎春花闪亮的翅膀,在孤单和郁闷中想振翅飞翔。有些情节,会在某个特定的时候,痴情地酝酿。
        “我也睡不着,我们去喝咖啡吧。”我答应。男人在女人的视野里像那只被追赶的灰猫。
         我们来到“似曾相识”咖啡屋。我是第一次单独和一个女孩子一起喝咖啡,也是我离开家乡第一次光临咖啡屋。咖啡屋里很静,静的像杏花落地的声音,仔细去听,便有一种心碎的感觉。灯光昏黄色,周围像有一层纤细的网,网着一圈暧昧。轻音乐低缓地流动。我为颜如雪点了一杯法国“奶特”,这种咖啡牛奶味道特别重,是四分之一的浓缩咖啡、四分之二的牛奶、四分之一的奶泡,服务生端上来时,闪着和彩虹鸡尾酒一样的层次,不仅美观,味道也适合女孩子。我自己点了一杯摩卡,摩卡咖啡豆有比较柔和的酸味,但是被服务生冲得太甜,就很难尝出原味。
        颜如雪说她最喜欢喝炭烧咖啡,烘焙后的炭烧咖啡味道很苦,她还喜欢加奶精,她说她不喜欢加糖。她说加糖的咖啡失去了苦味,失去苦味的咖啡像失去心的爱情。她喜欢咖啡苦涩,微酸,甜香的感觉。她经常一个人来喝咖啡。
        坐在咖啡屋里,我很紧张,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环顾四周,这么晚的时间里,人还是很多,静静坐着,用眼睛说着话,城市里一群属于夜晚的灵魂。忽然想起书中的一句话“咖啡搅合了夜色才香浓”。
        咖啡屋的空气里像有一段被人遗忘的生命,我像个变苍老了的老人。我和颜如雪低着头,偶尔抬头,匆匆对视又匆匆收回目光。颜如雪的脸上染上一层红晕,她在幽和的灯光下,像一个安静的天使。一件宝蓝色的长风衣很随意地立着衣领,里边是她象牙色的脖颈,一个奇诡的挂饰吊在她让我晕眩的脖子上。星星点点的白钻贴在她的黑色卫衣上,如果是紫色的,我会想到紫丁香,偏偏是白色的,我想到家乡小树林里春天盛开的那一大片不知名的白花,也像星星。想到家乡,我就想到妻子,想到儿子。当我的心,干净了一些。我勇敢地抬起头。      
      “说说我们各自的故事吧。”我给颜如雪换了一杯炭烧,加上奶精。
        耳朵里传进一种织体轻盈的音乐声,像一个魔鬼在喘气。光阴的故事,在春天潮湿的气息里渐渐明晰起来,一缕曼妙的灯光温暖着我,我用尽毕生的力量讲完自己的故事,羞愧地看着颜如雪,故事一旦讲出来,心也就放松了。 颜如雪没有像我预料的那样目瞪口呆,她慢慢地喝着咖啡。我很害怕这种寂静,内心的羞愧越发地堵塞,像暴雨来临的天气,压得我卑躬屈膝。
       “故事,每个人都会有的。每个人的故事都写在脸上,第一次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有故事的男人。没有故事的男人太简单,我不喜欢。”颜如雪像是和自己说话,根本没有抬脸看我。
         我继续为颜如雪的咖啡加奶精,她的眼睛暗下来,像银杏树那倔强的枝干,跨越着千年的遥望。汤匙在她手里搅动地很快,她开始讲她的故事。
         颜如雪告诉我,大学时,她疯狂地爱上自己的学长。学长也说爱她,爱得如醉如痴。周末在学长的宿舍里,他俩像一对迷恋水的鸳鸯嬉戏成双。没想到学长毕业时,因为找工作的艰难,和学长导师的女儿暗度陈仓。学长如愿地留在海南,颜如雪拖着一颗落冢的心独自来到北方,她的家乡在江南,但那里留给她太多的伤痛。她开始厌倦南方阴雨不定的天气。
        听完她的故事,我默默饮下一口咖啡,看着她,她的眼睛里有泪光。我的心,疼起来。
        一杯咖啡,一屋灯光,一曲绝唱,一路情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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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送“福”

发表于 2011-6-5 10:36:09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越写越好了。
我感觉到了心灵成长的丝丝缕缕。谢谢老屋给我这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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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5 17:02:06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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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该发生的总会发生,不该发生的,永远不会发生。很多人以为我和颜如雪喝咖啡的那晚总会发生点事情吧,至少接个吻,或者拥抱一下。我们什么也没发生,因为我压根儿就没想发生什么。
    颜如雪和我走出咖啡屋时,已是凌晨两点。我说:“我送你回去吧。”她系好风衣,长发一甩,说:“我自己开车回去,很晚了,你也回去休息吧。”她的声音里,有一种不甘和哀怨,像一朵海棠花,娇艳孤绝。
    我为她打开车门,她狠狠地关上,飞奔而去。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沉溺在缘起缘落的轮回中。夜晚的城市像一个张开口的鳄鱼,呲牙咧嘴。亮丽的霓虹灯像摇摆的歌女,叠起的楼房早已没有城市的记忆,经过岁月千万次的洗漉,我仰望夜空,世上还有属于我的爱情吗?我还有权利去爱吗?
    回到公司时,爷爷的灯光还亮着,我知道他在等我。我走进他的屋子,他在看书,老花镜下的眼睛让我想到长长的眼镜蛇,近来我的大脑反复出现一些残缺不全的比喻,我怀疑自己的神经出了问题,神经分裂症的前兆吗?
    “屋儿,你坐下,咱爷俩说说话。”爷爷递给我一杯清水。
    “恩。”我知道爷爷要对我斗私批修。
    “听安振义说,你喜欢上一个叫什么雪的,咱可是家中有老婆的人,不能乱来呀。爷爷一辈子活在内疚之中,你也要像爷爷一样吗?”安振义这个老婆嘴,什么都对爷爷说,明天非用胶布给他把嘴糊上,我不就是第一次约见颜如雪吗?怎么成了喜欢人家了?爷爷竟然抛却以前的儒雅,说起山东土话。
    “没有的事,爷爷。别听安振义道听途说。我们夏天就回山东,上次好友说奶奶身体不好,盼你回去。”
    “回家。我是死皮赖脸地回去。活着见见你奶奶见见你父亲,死了也值了。”
    “爷爷,把心放进肚子里吧。好好睡觉,你孙子有数,我回屋去了。”
     安振义睡得可到扎实,怀里搂着我的枕头,想媳妇了吧。厚嘴唇歪着,蛮可爱的。一条腿搭在床下,被子掉到床下一半,这么大的人了,睡觉还这么不老实。我帮他盖好被子,躺在床上。满脑子是颜如雪怨怨的眼光。想起黄永玉《沿着塞纳河到翡冷翠》中的一句话;“任何一种环境或一个人,初次见面就预感到离别的忍痛时你必定爱上他了。”和颜如雪在火车上的相遇,到酒会,还有后来我资金困难,她建议我直接利用宏瑞造纸公司生产的大滚子纸切割小卷纸,为我节省了每年近十五万元的支出。还无偿为我推荐了好几家他们公司的客户,她自己都说自己吃里扒外了。
    这些年也遇到过不少的女人、女同事、女客户还有陪同男客户见到过的风尘女子。在我的眼里没留下过痕迹,和胡青凤的出逃是我走火入魔,睁着眼跳进“色坑”。颜如雪在我的心中是千娇百媚的神圣不可侵犯的。我要尊重她,爱惜她。我有家,我没有权利给她承诺,承诺不了的东西何必要说出口呢。   
      早上,睁开眼我就问安振义为什么屁大点事就告诉爷爷,你还看爷爷的心事少吗?安振义委屈地说:“俺也不想告诉,俺还不知道一个男人没有女人的寂寞。可爷爷是严刑逼供呀。”
    “怎么个逼供法?”他小子也学会咬文嚼字了。
    “爷爷说,安振义,爷爷对你很好吧,老屋快十二点了这是去了哪里?”
    “我离开公司时,你在睡觉,你是怎么知道我出去的,你又是怎么知道我去找颜如雪的?”
    “还不是你那亲爱的爷爷,我正在梦中和一个女人幽会,爷爷把我的头摇得山响,叫醒我后,我还以为你嫖娼被警察逮了,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我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你在天津就这么一个女人,半夜三更你不去找她去找谁,晚上十二点了你不会去找一个男人吧?我知道你不是‘同志’。”安振义“近我则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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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6 16:04:54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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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阳眺望汩罗江,伟大诗仙枉断肠。 掷粽只图填鱼腹,吟诗不为墨飘香。 《离骚》盖世惊天地,《天问》神奇境意长。 壮志满怀讥腐朽,惊人义举永流芳。

敬祝师长诗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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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6 16:07:28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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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子流放赋离骚,
远涉求索发天问。

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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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6 16:09:58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回复 香菱学诗 的帖子

呤离骚,心欲碎。
今又端阳,把酒催觞慰。

感谢楼主的诚恳,我会修正,节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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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6 16:11:17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回复 王泽妍 的帖子

壮志难酬身已悴。
抱石纵江,汩罗涛如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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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6 16:14:12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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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子飘香弄黎明,把酒沐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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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6 17:07:32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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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

      此时,风大。城市的上空飘动着几片白云,懒洋洋的。远处的工厂烟筒里飘出的烟雾在天空中漫不经心地涂抹着什么,像儿子三岁时在幼儿园画的铅笔画。一次他在树上画了一个太阳,告诉我,爸爸,你是大树,我是太阳。太阳喜欢大树,大树离不开太阳。世间尘缘,仿若天意。离家快三年了,儿子一定长高了,长大了。儿子一直是我的太阳,我还是他的大树吗?
    春花般的流年,在风中吟唱。那些心碎的足音,琐屑的幸福,日渐消散在我的生命旅途中,旧事辗转在被风鼓满的心房,痛苦被时光截成了一段段,如同我喜欢啃嚼的甘蔗,嚼过之后,有甜,甜过之后,心就老了。街头走来一个烤红薯的女人,红薯的香味熏着我的鼻子,馋涎欲滴。我最喜欢吃烤红薯,每次村子大集,妻子都会为我和儿子买几个。有时听到我出发回来的时间正好不是村子大集,她会去别村的市集上买几个,如果我改变了计划没有回家,红薯等在那里,就干瘪成一段记忆。也是末春,我关节不好,母亲会给我用艾篙还有顺筋枝子研成细末包好,嘱咐我晚上在宾馆里用热水烫脚。父亲也会狠狠地瞪我几眼,狠狠地说:“老屋,在外边学着踏实点,别张牙舞爪的。”奶奶笑了:“屋儿是最乖的孩子,不会惹事的。”
    思念到最后,也成了一种病。前几天,好友说奶奶病了。上级要求村村通公路,父亲四处筹集资金,向村里那些发家致富腰缠万贯者伸手要钱。我寄回了十万元钱,三万给妻子,儿子已经上一年级了,我和父母分家过日子,她需要钱。五万给村里修公路用,两万给奶奶治病。给村里修路的钱,我没有扬名立传的意思,父亲老了,给他减轻一点压力。募捐不是件轻松活儿,好话说尽一箩筐,请客吃饭是免不了的,有的人会装腔作势地拿出个三百五百的,父亲的老脸也够难为情的。公司正在开发高效节能快速制浆生产线,我准备夏天就陪爷爷回家,顺便把妻子、儿子接来天津居住。
    树木变得浓绿,果树上挂上了青涩的果子。我们租住的屋子拆迁了,楼房盖到一半停工了,听说房地产老板携剧款潜逃了。这个季节,时光在阳光的烘烤下,有一种颓废的味道。我刚刚和好友通完电话,所有的思想在这阳光并不明媚的天气里,无疾而终。就是因为我上次寄回的那十万元钱,闹得我家人心惶惶。
    虽然妻子在女团支部书记的授意下,法院发过三次让我立即回家否则就无条件离婚的通告。死不悔改的老屋迟迟没有回去。黔驴技穷的女团支部书记又想出一曲斩草除根的闹剧,言外之意就是让我家断子绝孙。把她对母亲的仇一并报了。她在等待机会,等待一个没有转机的机会。在我寄回钱的初春的一个夜晚,我的远方叔叔酒后去马路那边的亲戚家串门,被一辆大货车撞死,车辆却丧尽天良逃之夭夭了。叔叔没出“百日”,就有好事者为女团支部书记保媒,男人是一个机关的退休干部,比女团支部书记大二十岁。自从嫁进我村,父亲对女团支部书记的不冷不热,她早已心灰意冷。我和胡青凤的私奔,让她更加坚信我家的男人之恶劣、之堕落、之不可救药。
    父亲的驴脾气随着年龄变得像邻家私塾先生养得那群绵羊,对女团支部书记的英明决断非但不闻不问,好像还很支持,他对女团支部书记说:“是我对不起你,年轻霸道,害得你没留下一男半女。我兄弟去了,你也找个好人家吧。”
    女团支部书记听到父亲的话,恨不得撕烂父亲的心。看着还很健壮的母亲,没有她续弦的机会了,她一赌二气地在我寄回那十万元钱时,“携侄女以令诸侯”,回娘家了。妻子在女团支部书记的暗中帮助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未在场的老屋办理了离婚手续。我寄钱的时候是寄给妻子的,名字也是她的。好友说这么大个数目,他担待不起,是非就出来了。
    父亲终于知道我在天津并和爷爷在一起时,放弃了活埋我的念头,三年的时间里,他在恨中、气中、怨中思念着自己唯一的儿子。女团支部书记的再嫁,儿媳把十万元钱独吞还残忍地带走了他的孙子,父亲高血压发作,血栓堵塞,如果不是抢救及时,就半身不遂了。母亲,病中的奶奶,哭作一团。
    痛苦,如此压迫着我的神经。
    明知这是自己惹下的祸根,也明知一些东西因为自己的不珍惜会随时而去。那些东西在着,我觉得踏实,那些东西不在了,我的心像跌进水中的月亮,风吹草动,我就没有家了。十万元钱对我不算什么,我欠妻子的也不是十万元钱就能解决的,可是妻子独吞了这一笔钱,却让我明白了很多,钱,竟会轻易地结束很多东西。
    儿子,是我的,他是我的太阳。
    我漫步目的地在这个收留并包容了我两年多的城市晃悠,像一条失心的疯狗,大脑像灌了铅,目光呆滞,一个流浪汉看了我一眼,很蔑视的。
    我急切需要一个人听我的诉说,否则我的灵魂会随时四分五裂。我的倾诉对象就是颜如雪,我除了对她诉说,又对谁去说呢?
    颜如雪听到电话里我支离破碎的声音,驱车赶来时,我自己的车已记不清放在哪里了。我坐在一个酒吧里,身旁是倒空了的两个白酒瓶子,眼睛像注射了地狱的血水,神经趋于极度无助和恐慌之中。看到颜如雪亭亭玉立的影子,我第一姿态抱住了她。
    不知道颜如雪当时有没有窘态,她第一时间把我塞进车里,像扔一个行李包,不过非常吃力,好像酒吧的服务员帮助过她。进她的家门我是被拖进去的,我已经被离婚变故打垮了,快三年了,就在我预备回家的时候,妻子走了,儿子走了。
    颜如雪把我像一个宠物狗一样放置在她的大沙发里。房子不大,安静,门口一串紫色的风铃,窗台一盆碧绿的韦陀。颜如雪的脸是白色的,我竟然还记得韦陀的另一个名字“月下美人”。今晚,颜如雪在我眼里就是月下美人。就剩这些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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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送“福”

发表于 2011-6-7 10:28:19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故事里的事,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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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7 11:16:08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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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九


      我在一个大海里挣扎,憋得难受,想把头伸出水面喘口气,四肢无力,怎么也动不了。我觉得自己快要憋死了,希望有个人拉我一把,这时张海鹏大哥的两只大手猛劲拽我,我上得岸来,没有一丝力气,可张海鹏大哥浑身是血,背对着我,我喊他,他不出声,然后向着远方飞奔而去......
    我是被噩梦吓醒的,身上出了一身冷汗。眼前是一个陌生的环境,一股鸡汤的香味钻进我空荡荡的胃里,在我恍惚时,颜如雪从厨房走出来,很憔悴。长发随意地披着,白色长裤,一朵朵的碎花挂在她微笑的脸上,阳光从敞开的窗帘缝隙里透进来,那盆韦陀像经历了漫长的经典爱情,阳光闪到叶片上时,闪着凄美的绿光。
    干净而温馨的被子还有这张酱红色的大床,让我惊愕,我昨晚睡在这张大床上了,我没有做对不起颜如雪的事吧?我这混蛋,我用力捶头。颜如雪看出我的心思,一边帮我整理被子一边说:“老屋,昨晚被你吓死了。帮你脱衣服你不让,还差点把我掀翻,我只好脱下你的外套,把你摁倒在床上,你像一只暴怒的狮子。我一动你,你就狂叫。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你很伤心,一个晚上你都在喊娘。还有一个孩子的名字。‘狗蛋’,是你的儿子吧?你喝了很多酒,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你喊头疼,我给你用冷毛巾敷过很多次,就坐在床边看着你,我看到你很痛苦。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好吗?”
     狗蛋是我的儿子。因为狗不下蛋,父亲说取这个名字好养还有很大的学问。“学问”从父亲嘴里出来就像地瓜切成了瓜干,水分没了,干了后硬邦邦的。颜如雪为我一夜没睡,我也柳下惠坐怀不乱,主要是我什么也不知道了。

“没什么?”我站起来,去卫生间。我不知道颜如雪是怎么把我弄到床上的,我肯定出够了洋相。我的眼睛里和心中还是张海鹏大哥浑身是血的镜头,怎么会做这样的恶梦?我头晕得厉害,昨晚一个人在酒吧,喝了两斤白酒,心里像灌了胡椒面,头像塞进了棉花,涨得疼。
    颜如雪的房子是大套二,得有八十个平方。纳瓦白色的窗帘,花朵闲散地挂着,客厅的窗帘番木色,底层是长流苏。沙发是古董白,四个可爱的抱枕。我在镜子前照了照自己,头发蓬乱,眼睛血红,衣服可能颜如雪帮着脱不掉,腰带歪斜着。想到她帮我脱衣服,还有我醉酒后的放浪形骸,我的脸烧的出火。
    洗漱完毕回到客厅,颜如雪已经为我端来她熬好的鸡汤。她告诉我,她早起开车去市场买的。我问她今天不用上班吗?她回答你真是醉糊涂了,今天是周六,她休息。
    我端起鸡汤,百感交集。我没有家了,没有儿子了。我的手还在颤抖,颜如雪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她温柔地看着我,说:“老屋,别这样,你的样子让我心酸。”
    颜如雪的手握住我手的时候,我像一块在河里漂流的木块,心依然在远处流浪。想哭,就是哭不出来。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我的手温热,心,活起来。
    忽然,我像一只被激怒的北极熊,把颜如雪一把抱到沙发上,强行吻她。我的大脑还是空荡荡的,人却变成一只野兽。
    就在我要侵犯颜如雪的时候,我的手机拼命地响起来。一开始我以为是爷爷和安振义担心我打来的,我不管不顾。手机继续响着,我心中那种惊惧感迫使我放开颜如雪,拿起手机,电话是武汉肖烟嫂子打来的,她告诉我张海鹏大哥出事了。电话里嫂子泣不成声,要我快去武汉。
    每个人都有悲伤的时候,独自徘徊,独自忍受,想着自己所遭遇的悲伤故事。男人的眼泪是藏在心里的,痛不欲生和心头哽咽的交替是一种灵魂的洗礼,是不是感觉到自己错了,在这种悔悟中,我们长大了。其实,痛苦本身就是一种智慧。我因为家没有了而伤心难过,我也想找个理由让自己快乐,生活会给我理由吗?有些人之所以坚强,是因为他必须坚强。老屋,已经没有理由不坚强了。肖烟嫂子的电话让我心惊胆战,我立即给王达电话让他陪我去武汉,告诉安振义安排财务给我备好去武汉的资金。我的心像被猫抓了几下,很难受,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张海鹏大哥没事吧?
    让王达陪我去,并不是害怕刘京啸会把我大卸八块,如今的老屋已不是两年前从武汉逃生的老屋了。胆气大了,人也成熟了。
    家庭的突然变故让我站不起来。到底张海鹏大哥发生了什么,他和肖烟嫂子没有亲人,也没有个照应。嫂子知道我和刘京啸的冤仇,不是重大的事情,她不会急促地让我去武汉。我想打个电话问问明白,可是嫂子悲伤的声音告诉我,肯定有大事情发生了,我不敢拿起电话。我匆匆交代安振义一些公司事宜,和王达急匆匆地踏上去武汉的征途。
    颜如雪来给我们送行,她说:“老屋,路上注意安全。家中的事我会帮助安振义大哥处理好,你放心,照顾好自己。”一个比我小我八岁和我在火车上偶遇的女孩,在我最需要温暖的时候,走近了我。有刺的花朵才是玫瑰,这个春天,经历了悲伤,我才明白,火车相遇,缱绻情事,花若解风语,该是懂了,在我的心中,你已如陌上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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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7 12:25:58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看的耽了吃饭了,吃完饭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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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6-8 15:36:07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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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

      为了方便,我和王达开车去武汉。我恨不得一步到达武汉。路上我和王达几乎没吃过东西,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吃不下,闭上眼就是张海鹏大哥拉我的那只大手和他看不清的血淋淋的背影。王达一边开车一边安慰我,“不要担心,老屋,大哥没事的。”
    远远望去,京珠高速路边的麦田有气无力的,土地干渴着,嘴巴像裂了皮。几只老鸹发出“啦啦啦”的叫声,在灰色的上空盘旋。奶奶告诉过我,谁家要死人了,就会有老鸹出现。一阵风吹过,我打了一个冷战。然后我强制自己压下这个咒人的想法,大朵大朵的云彩,由灰白变得乌黄。
    不到八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就赶到武汉。武汉的春天像被上帝的手摸了一遍,在他意兴阑珊时,上帝的手拿走了,天空一片灰濛濛的。
    见到肖烟嫂子,她已经哭不出声音了,嘶哑的声腔里发出钝痛的回音。见到我时,她握住我的手,只是紧紧地握着。大哥的女儿张楠站在一边,孩子的眼睛哭得像两只核桃,她一身孝服让我跌入万丈深渊。我大声地喊着:“海鹏哥呢,他怎么了,快告诉我。”我一把抓住嫂子,满屋地找大哥,屋里没有大哥的影子。
    “你大哥走了,你大哥走了,他永远地回不来了。老屋,你大哥他不管我们了。”肖烟嫂子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哭叫,晕了过去。
    在医生的帮助下,嫂子慢慢地醒来,医生给她注射了镇定剂。她的嗓子严重受损,她已经哭了三天三夜了。肖烟嫂子注射了镇定剂后,像一只被催眠的小猫一样睡去,身子还一抖一抖的。在张楠的哭诉中,我知道了张海鹏大哥遇难的过程。
    在我离开的两年多来,大哥家中唯一的两万元钱给了我,他就拼命地到处揽活干。只要有生意不管多远多危险他都去。这几年养大车的多,运输不好干,大哥一直牵挂我,一直想去天津看我。张楠今年高考,他说等孩子考完试一家人一块去。
     前几天,大哥接了一个跑海南的活,给一家饮料公司送注塑机器。与他一同前去的是我走之后他雇佣的另一个天津本地的小伙子,小伙子结婚了,有一个五个月大的男孩。
    那天也巧了,在一家旅店吃过早饭后,因为离那家公司的路途不远了,张海鹏大哥想眯一会,就让小伙子开车。上车前,张海鹏忽然想上厠所,他还自嘲说,怎么刚方便了又有了,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他上厠所的时间大约有五分钟。
    早上五点钟左右,行人很少。在一个生产路的交叉口,忽然钻出一辆运蔬菜的大车,小伙子来不及刹车,两辆车头和尾相接,只听轰地一声,小伙子就失去了知觉。等他醒来时,看到张海鹏满脸是血,昏过去了。小伙子的腿卡在方向盘下,动弹不得。他的右胛骨破碎,左手挤在方向盘上,右小腿被剐裂了一个窟窿,血流如注。他不知道对方的人伤得如何,没听到一点动静,他用尽吃奶的力气喊人,偌大的田野里,只有风发出凄惨的叫声。小伙子看到两辆车的车蓬都没了,像一个揭去了颅骨的恶魔。他无法伸手摸到口袋里的手机,拨打110救人。他一点没有感到自己伤痕的疼痛,他喊张海鹏,看到大滴大滴的血从他的脸上流下。他喊:“张哥,张哥,快醒醒;你千万不能睡着,嫂子和张楠还在家等你回去呢。”
    小伙子被挤在方向盘上,他拼命地喊叫,最后没有了力气,晕过去了。他们是被一个早起赶集的老翁发现的,之后来了一个小伙子帮着拨打110营救的。张海鹏大哥因为失血当场就没命了。对方的司机当场就死亡了。
    大哥的车辆一些保险手续不全,小伙子只有意外伤害险。过错在对方车辆,可对方是本地的,关系过硬,公安交警大队对所发生的交通事故作出裁决:认定张海鹏大哥的货车会车时占道行驶,会车违章使用灯光,违反《道路交通管理条例》第三十五条第(二)款、第四十九条第(一)、(四)款,也是造成事故的主要原因之一,应负事故的主要责任。根据交通事故以则论处按责任分担的原则,该事故造成的全部经济损失,由张海鹏大哥承担70%,对方承担30%。就是说张海鹏大哥要赔偿对方人命车辆共计28万。如果张海鹏活着应该是38万。大哥赚了死了的光。小伙子的医疗费用和评残预计12万。
    这些数字,我是盲区。弄懂了也无济于事,更不用说弄不懂了。我只关心大哥的后事,张楠告诉我,家中拿不出钱,爸爸还在海南的一个殡仪馆里冰冻着。
    我走时没带那么多钱,公司没有那么多现金。我立即给安振义打电话让他把公司所有的现金通过银行给我划过来,安振义告诉我,只有上新流水线的钱了。我说:“只要是钱就行,哪怕我卖公司,卖血,我也要大哥尽快入土为安。”
    第二天,安振义如数把钱打给我,他对我说,公司实在没有那么多现金了,有五万元是颜如雪给他的。她已经知道我离婚的事,也知道我现在需要钱给海鹏哥处理后事,我知道安振义给她打过电话,我也会原谅安振义,他在天津没有别的朋友,只有找颜如雪了。
    肖烟嫂子的身体不能再折腾,我和王达去海南办理张海鹏大哥的后事。
    一路上我沉默不语,一点东西吃不下。王达给我买来几包鲜奶,让我喝下去,说不吃东西,你怎么办事。我强行喝下,王达碰碰我的手,说老屋坚强些。
    我想起和张海鹏大哥在内蒙小酒馆里结拜的镜头,还有我被刘京啸追杀大哥给我家中唯一的两万元钱的镜头,大哥每次给我电话,都说老屋好好干,争取早日回家。我的家没了,大哥也没了。春天风大,阳光留恋地徘徊在枝头上,刮起的尘土,把人的心压得厚厚的。飞速闪过的树木、村庄、田野和田野里的庄稼,多么像两年多前,我和大哥去内蒙跑运输的情景。南方的屋顶越来越小,我一张开眼睛,就是那片我们在一起的天空,眼里忍不住流泪。
    王达一句话不说,默默地陪着我。
    好不容易到达海南。我觉得自己也去了一趟天堂。
    去刑警大队交钱办理好手续。我和王达来到冰冻张海鹏大哥的殡仪馆。那个殡仪馆在偏离市区的一个寂静的地方。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并没有想象中的死亡和可怕。殡仪馆像一个归隐的园子,有小亭子,有池水,池子里有尖尖的荷叶。那根高高的烟筒像蛇一样堵塞着我,冷嗖嗖地。工作人员是三个中年女人,穿戴得很整洁,脖子上带着丝巾,一点不像和死人打交道的样子,脸上有恰到好处的面容。让你看不出她们是笑,还是在哭。
    大哥被她们抬出来时,模样彻底变了,一张大脸变成镰刀的形状,流血过多的缘故。他死的时候坐着,手没有伸直,她们给他把两只手插在口袋里。我很感谢她们构思了这个细节,活着的人为死去的人做一点事,也是为自己积德吧。不久的一天,每个人都会来到这些,都会去面见上帝。
    我几步走到大哥跟前,喊了一声:“大哥,我来晚了。”然后我跪下,抱住大哥失声痛哭。
    “大哥,我们结拜的时候,说同年同月同日死的,你为什么不守信用,早走了一步。大哥,如果黄泉路上,你觉得孤单,我就跟了你去,嫂子和张楠还有我的儿子狗蛋就没人管了。”
    王达死命地拽我,不让我搂住张海鹏,他说:“老屋,不要把眼泪滴在海鹏哥身上,西天路上,他会心事重重,让他早一天升入极乐世界吧。”
    那三个女人看我失去了理智,就强行拖开我,把大哥抬走了。
    她们告诉我尸体只能就地火化,这是政策。我已经不管他妈什么政策了,大哥死了,我也死了。我找到有关负责人,塞给他五千元钱,花两万元雇了一桑塔纳2000,把大哥运回了武汉,让嫂子和孩子见他最后一面。在中国,我就不信还有钱办不到的事情,除非得了不治之症或者像大哥一样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其实,我想让大哥坐我的车回武汉,王达坚决不同意。他说:“老屋,什么事情我都依你,就这件事不行,俗话说‘冷尸不进热房’,你是做生意的,你糊涂了?你想大哥想傻了,我不能任着你的性子乱来,海鹏哥活着的时候也不希望这样。你的心到了,他在天堂会安息的。”
    大哥的尸体运回武汉后,也是不能回家的。一是像王达说的冷尸不进热房,二是大哥失血过多,肖烟嫂子和张楠看到后会伤心。在武汉殡仪馆我请美容师傅为大哥化妆,尽量化得像他活着时一样。化装师傅的技艺确实高巧,海鹏哥安静地躺在我为他准备的帝豪棺木里,像睡着了一样。大哥对我说过他喜欢皮夹克,一直没舍得买,我让王达给花一万三千三百五买了一件雅库皮衣,在我给他穿衣服时,我仿佛感到大哥的手指动了一下,我的眼泪又流出来,大哥走了,谁是与我分享孤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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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6-8 15:48:53 | 显示全部楼层 IP:山东潍坊
        通过对本文及跟帖,采用遥感、GPS定位、DNA分析、相控雷达等技术的综合运用,终于鉴别出老屋的本来面目。
        如果老屋不愿意将真相告白于天下,赶紧送封口费5万元来,或者请我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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