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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多那么多的玫瑰花艳艳的开在我的眼眸，空气中弥漫着幽香，我飘逸的发沾染着爱的味道，拂过尘埃，缓缓上升，纯蓝的天，轻盈的云，柔和的风，我在三万英尺的高空浅笑如玉。真好，如果就这样伫留。
轰然的电闪雷鸣，凛冽的风刀霜剑，大片大片的夕阳如血，我在刺鼻的烟雾中左突右进，逼仄的窒息，胸中似憋着浊重的气息，急需一个出口爆发。我用尽平生力气脱口而出：莫可，不要。我的手紧紧抓住一只温暖的手，指甲深深的嵌进去。
夕夕，夕夕。我听见有人叫着我的名字，我的眼皮好似托着一块天，疲惫，乏力。我的脖子怎么了？毫无知觉，像缚着什么东西。
夕夕，夕夕。我又听见有人叫着我的名字。是安安，我的好朋友，好姐妹，每一次都在我身边，不离不弃的姐妹。
我睁开肿胀的眼，模糊的影子在我眼前颠簸。瞬间的眩晕之后我用不甚清晰的声音急急的问道：莫可呢，他在哪里？
在还没来得及听到回答之后我又坠入无涯的黑暗之中，但那些长长短短的片段在我若有若无的记忆中逐渐连缀成篇，如正在涂抹的画，渐渐完整。
林夕夕。
谁的声音如此熟悉？在我左边，在我右边。彼时我正仰望着高高的大雁塔想念莫可。
这里是我五年前的求学之地，确切的说我已经离开此地五年了。还会有谁在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之地记得我的名字？
我转过身，夕阳的一点金光遽然碎裂。
迎向我的是一双灼化成灰也难忘怀的眼睛。它曾专注温柔的凝视过我五年，看我从青春少女羽化成蝶，又折了双翼惘然出逃。
事隔五年，薄幕低垂的大雁塔下，雷鸣不可预知的站在我的对面，一米的距离，触手可及。
短短的惊诧与黯然之后我恢复了平静。我们都还没开口讲话，一个稚嫩的声音穿过了我和雷鸣之间，她叫他爸爸。
我低下眼，一个如天使般的白衣小女孩仰着脸，粉雕玉琢如白瓷娃娃。我蹲下去，摸着她的小脸，柔润，细致，一丝沁凉自我指间直至心扉。
我曾经多少次梦中渴望的女儿，就是这般冰洁无暇。
雷鸣雷鸣。
在我终于可以忘记的时候突然出现。
年少轻狂的痴情，风花雪月的春来春往。雷鸣是我大学四年的全部记忆。这个从偏远西北展翅飞来的忧郁男生以他低沉的嗓音非凡的才华折服了我向来骄傲的心。我不顾朋友的劝告父母的阻拦毅然的表白对他的爱慕。我的好朋友安安说我从小被宠惯了，现在要去宠别人了。
玉兰花开的季节，他牵住了我的手。
我为他素衣淡服。
我伴他添香夜读。
校园里留下我们青春的身影，七里香见证过我们纯洁的爱情。在我眼里只有雷鸣，他的喜怒哀乐牵系着我的生活。
雷鸣是敏感又自尊的男生。为了摆脱从前贫困的生活他努力学习。他说他要用自己的实力证明未来是由他自己来创造。他还说一定要让他的爸爸妈妈弟弟妹妹到城里来过城市人的生活。我佩服他的毅力和从不妥协的精神。所以雷鸣是最优秀的学生，年年拿头等奖学金。他是我的骄傲，所以我心甘情愿改变自己。
雷鸣雷鸣。
无数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我对着澄明天空祈祷，请求上苍保佑我的雷鸣一切顺风，如果可以我宁愿用自己的青春与生命换取他的苦难，好让他脚下的路平坦一些。
雷鸣雷鸣。
我该拿什么来爱你。我青翠欲滴的青春？我细密如发的温柔？
不，这些都不够。
只要你能成功，快乐，我可以是你身边最轻最轻的一粒尘埃。
毕业了，我暗中请求父亲成全雷鸣进入一家大型公司工作。
我们租了靠近地安门的烟袋斜街的房子。那里的喧嚣与宁静调和着我和雷鸣的爱情。在我们终于赤裸相对的夜晚，天堂开满绯红的花朵。我在雷鸣的怀中轻轻啜泣，他不知晓我刻骨的忧伤，因为爱情的风沙沉淀在我的心房，爱着痛着。隐约之中我怕此刻的永恒终为灰烬。雷鸣紧紧将我搂在怀中，在我耳边低沉的说：夕夕，给我三年的时间，让我给你最好的婚礼。他用唇吻去我眼角的，鬓边的，腮上的清泪。那晚有很好的月光，薄薄的照着我们的窗棂。我们甚至设想过有个乖巧漂亮的女儿，她的名字叫做月月。
爸爸，我渴。
小女孩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低下头说：月月，阿姨带你去吃冰淇淋。
阿姨，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一愣，抬头看看雷鸣。他也正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瞬间的恍惚过后我惊觉自己不曾问过她的名字？难道这只是巧合？
雷鸣的应酬逐渐多起来。每晚我做好饭等到的常是：你先吃吧，我还要加班。
雷鸣早出晚归，他不再夜晚回来抱我，清晨醒来吻我。
他也不再指点我的发型如何，衣服颜色漂不漂亮。
我的一切似乎他都不再关心。我想他是太累了。问他他只说没什么工作太忙了。
白天上课，傍晚过后我所做的只有等待。等雷鸣回来享受我为他制造的温馨。这个拥挤的城市，我没有亲人朋友，只有雷鸣。
初冬的天气干燥，冷涩。一如我的爱情，岑寂直抵西山残阳，寥落，颓败。
我在百无聊赖之中迷上了“藕”。“爱无永恒，偶有例外”是它想要传达的语言。我的爱情，会是那个例外吗？
“藕”轻艳，没落，感伤的风格正切合了我的心境。我也曾如嫩藕一般有过清爽微甜的灿烂芳华。而如今，孤单的城市里，我的悲伤如影随行。记不清我在“藕”迷醉了多少次，哭泣了多少回，雷鸣始终没有问过我是否快乐。所谓“最好的婚礼”如天边云霞绮丽却遥不可及。
这一切我不敢告诉父母，我不想他们为我担心。
安安成了我最好的倾诉对象。我知道她不能排接我的忧伤，但她可以纵容我的眼泪肆意流在电话线的这端。
安安说：夕夕，不要委屈了自己。一个人的爱情不叫爱情。
我说：爱情有时是一个人的事情。
安安说：夕夕，给自己一条生路吧。
我说：安安，爱上了雷鸣，我已无路可逃。
后来后来。
终是一场梦。
雷鸣提出了分手。
他说他爱上了别人。那个别人是他公司董事长的女儿。
雷鸣说这句话的时候月光依然薄薄的照着我的窗棂。
我不知道当时的自己为什么可以如此安静。哭闹，争吵，索要荒废的青春，这些都没有。我只问他可曾爱过我。
雷鸣看着我的眼睛，非常平静的说：爱过。
这一个“过”多好。是从前，是过去式了。从今以后他不再爱我。是他清清楚楚的告诉我，我们的爱情已经是过去式了，再也没有了。我在他的瞳孔里看见小小的一个我，有些变形的我。凄艳的冷从我们的衣袖间穿过，轰然坠地。
那时候正是深冬。
仅仅过了半年，我的爱情被不知名的女子打败。半年居然敌过四年！在爱情的时间计算里，一秒可以是一生。那么我和雷鸣已经过了多少个一生？在这样的计算里我欣然而笑。但是但是，为何我的脸上有泪，心内如灰？
雷鸣说他搬走，要我好好照顾自己。
他不知道没有了他我该怎样面对自己的未来？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在楼梯，在街角，直到不见。从前说爱我的雷鸣竟然不再看我一眼，决绝的离我而去。
他，心中有过愧疚吗？他给我的承诺早已随风了吗？他还记得那个叫月月的将来应该属于我们的女儿吗？
月月。我轻手抚着肚子。我们的女儿，她在这里，他却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也好，既然说过不再爱我，就让我的印记彻底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我在阳台上站了一天，没有了泪，也没有恨。
没有了我，雷鸣应该过得更好，只要他好，我无所谓。从爱上他的第一天起，我就没有了自己。爱情有时是一个人的事情。
怎么我的头好似千斤重？
我模糊记得莫可是和我在一起的啊，他人呢？
趁着暮色我踏上了东去的火车，回到了生我养我的地方.
妈妈看着我憔悴的样子伤心的哭泣，我笑着说没事。爸爸只说好好休息。我坚持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爸妈知道倔强的我不会轻易改变主意，也只好再次遂了我的意。
谁知我不小心又失去了孩子。我的爱情一败涂地。
伤心自不言说。
我想：这，就是宿命。
安安说：夕夕，都忘了吧。命中注定没有的也谈不上失去。
可是我亲爱的安安，我是有过爱情的啊，是我太小心丢了爱情。
安安说：夕夕，你才23岁，你还有机会享有爱情，不要辜负了青春。
我说：安安，爱情是奢侈品，我已消耗不起。
我是个受伤的孩子，只能蜷缩在爸妈的怀抱，舔舐伤口，猩红的疤痕像朵朵萎靡的花，瓣上仍有晶莹的泪珠，能够有泪珠也不错，可以证明我心中还有梦。当有一天只剩下干燥，花迹真的无处可寻了。
安安说春天来了会有更美丽的花。
安安不懂我的花季不会再来。
我没有给雷鸣关于我的任何消息。却听到见过雷鸣的人说他结婚了，听说现在做了某集团公司的总裁。这样很好，是他一直想要的生活。也是我无法给他的生活。
至于我，好不好，反正雷鸣也不关心，没所谓。
第一次见到莫可是在家里，他来向爸爸汇报工作。很干净的样子。爸爸介绍我们认识，我客气的向他点点头。
莫可的名字经常被爸爸提起，我知道了他是努力的青年。他的微笑和银川的天空一样灿烂。安安仿佛很喜欢他的样子。
我说安安，喜欢他就告诉他吧。
安安笑而不语。
爸爸有时会带我参加他公司的活动。是安安想认识更多的有为青年，所以我不忍拂了她的意。我不会把自己的悲伤强加于人。安安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有责任让她更快乐。于是爸爸公司的员工都知道他们的老板有个冰冷苍白的女儿，也有些许的美丽。
安安说他们背后叫我“冰心公主”，面如冰霜，美丽“冻人”。
所以莫可向我求婚的时候我的惊讶不异于当年雷鸣说和我分手。
莫可说你可以不答应，但请你要记得快乐。
我的心湿润了一下。
从此每天我都会收到一只鲜艳欲滴的玫瑰，卡片上只有一句话：请你要记得快乐。
妈妈说：夕夕，莫可是不错的孩子。
爸爸说：夕夕，莫可很能干。
安安说：夕夕，我要是你该有多幸福。
他们不知道，我到不了，所谓的将来的美好。
他们不知道，我到不了，所谓的幸福。
这年的夏天，爸爸病倒了。
离开雷鸣三年后的秋天我答应了莫可的求婚。
安安说：夕夕，你是最美的新娘。
莫可说：夕夕，我会给你最安稳的幸福。
我在夜里偷偷哭泣。
我知道莫可心里的担忧。
莫可的天堂没有盛开绯红的花朵。
我的心中尽是微酸的苦涩。
莫可是善良的体贴的温柔的丈夫。
每天清晨醒来总会有温热的牛奶，37度。
傍晚莫可回家总会递给我一枝娇艳的玫瑰，正盛开着。
如此的生活宁静安稳的持续着。
我对莫可充满了感激。
莫可常常会在我耳边叫着：夕夕，夕夕。
他做着从前我为雷鸣做的事。
他说着从前我为雷鸣说的话。
我像个溺水的人，紧紧捉住一根稻草来证明自己还在人间。
莫可不言不语的牵着我的手走。
两年来，我们就这样走着。
莫可上班时间，我就去照顾爸爸妈妈。
有时我们去看午夜场。漆黑的影院里我看见莫可的眼睛闪闪发光。他握着我的手，不说话。
莫可的爱情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
安安说：夕夕，你要懂得珍惜。
莫可莫可，我该拿什么来爱你？
莫可说：夕夕，我们出去旅游吧。
我说好。
行程将近时，莫可无论如何又走不开了。他抱歉的说：夕夕，再等一阵子吧。我说：莫可，没关系，我自己去。莫可说：夕夕，我会担心你的。我说：莫可，我不是小孩子了。
莫可送我上了车。
我突然有万般的不舍。
这是我们两年来第一次分别。
只是离开了才三天而已。我那么思念莫可。他的声音，他的微笑，他的37度的牛奶，他的玫瑰。我第一次了解自己原来已经离不开莫可给我的温暖。
我在电话里对他说：莫可，我想你。
莫可笑着说：夕夕，我也想你。
彼时我正仰望着高高的大雁塔想念莫可。
突然听见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林夕夕。
一转身，我看见了夕阳的一点金光遽然碎裂。
迎向我的是一双灼化成灰也难忘怀的眼睛。它曾专注温柔的凝视过我五年，看我从青春少女羽化成蝶，又折了双翼惘然出逃。
雷鸣。
像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最后一次相遇在曾经相恋过的地方，我知道，这一次转身之后我的世界里只有莫可。同时我看见了那个像月亮一般的小女孩，她应该是雷鸣的天使。我的天使，我的月月早已去了天堂。那是雷鸣无法了解的秘密。
我看着小女孩一点一点的吮着冰淇淋。
我被云遮雾绕的心一点一点开朗。
一杯冰淇淋的时间彻底融化了我和雷鸣的从前，此刻开始，两不相干。
我不问他离开我以后的从前，我也不想知道见到我之后的他的以后。
我的生活与他无关。
我告诉莫可接车的时间。
从没有一种迫不及待令我如此慌张。
莫可莫可，每接近你一步我的爱情都在开花。
车终于到达终站。我没有看见莫可的身影。急急的冲出机场，远远的看见莫可的车子开来，在他还没来得及看见我的时候便冲了过去。
莫可停好了车子也看见了我，他向我跑了过来。
谁知一辆车像发疯一般冲向了我。
莫可叫着我的名字，将我推搡在一边。
在我跌倒的瞬间满天都是殷红的花朵，那是我的爱情之花绽开的颜色。
我想我一定是笑着的。
从此我不再喜欢玫瑰，因为它已化作了灰。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5-3-21 16:38:58编辑过] | 
狗仔卡
发表于 2005-3-21 16: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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