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曾经沧桑

对这首诗有三种理解：

一是营造了一个温馨、美好、幸福的氛围。全诗又是做幸福的人，又是祝愿，又有春暖花开，诗句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

一是理解为海子追求理想与世俗幸福的矛盾。抓住了全诗的关键词 “只愿”，诗句大部分虽描写了世俗幸福，结尾却用“只愿”一转，表明诗人背对世俗，面朝理想。全诗语言明朗清新，情怀真诚善良，心理矛盾复杂，感情从热情开放到收合封闭。
一是满溢着挥之不去的悲凉。一般的解说是：用质朴本真的语言，乍看以淳朴、欢快的方式发出对世人的真诚祝愿，在满溢着“幸福”的诗句背后却有着挥之不去的悲凉。关键词是“从明天起”，显示今天呢，不幸福。

现在流行的理解是第三种，除了文本，主要依据是此诗写作后两个月，海子就在山海关卧轨自杀了。认为海子可能有遗世独立、逃避意识或者是不甘堕落、追求崇高的心理。因而“有意把自己关在生存的困境和文化的困境中与世隔绝而导致的个人的孤独，他的孤独感不是来自社会，而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旷古的悲剧情结的体现”。

似乎很合理，既分析文本，又知人论世。把前面两种理解看作误读。

我认为以上三种理解都是片面的。第一种理解还停在表层，不必论。第二种理解，认为海子“矛盾”，其实海子的指向十分清楚，无矛盾可言。第三种理解是被海子的自杀笼罩了。

全诗虽有悲凉、孤独感，但不是诗的侧重点。因为全诗读来实在很温馨，为表现孤独、悲凉实在没有必要用适得其反的手法来进行。

下面我们分析一下文本。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是山民的生活，“关心粮食和蔬菜”，是小市民的生活，这样的生活是幸福的，也是我海子向往的，但是，今天是不可能了，因为“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这所房子是什么？“从明天起”是理解诗的关键，这所“房子”也是理解诗的关键。

第一节可以转述为，今天我还不能去过世俗的安宁、幸福生活，我不幸福，但我有一个精神家园，家园博大而温暖。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和亲人通信是幸福的，与别人分享幸福也是快乐的，尽管这个幸福非常短暂。用闪电喻幸福，非常精准地写出了来自天际的幸福感觉，既短暂又心动。更不用说是与人分享了。然而今天呢，我没有这么做，我为什么不今天就这么做？是他们不理解吗，还是来不及了呢？不管什么原因，我是孤独与封闭的，但这一节看不出有什么痛苦或伤感。

第二节可以转述为，今天，我孤独与封闭，但是我仍有来自天际的短暂又心动的幸福感觉。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很显然，那是陌生的山川，正如对陌生的人，我一样心怀好感，为他们取温暖的名字，为他们真诚地祝愿。我为什么这么做呢，正是我受人冷落，我可能没有灿烂的前程，我的情人也不能与我成为眷属，我没有尘世的幸福，我不愿你们也这样，愿你们比我好。我呢，放弃这些了，因为我另有追求，那就是“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照应第一节。

因此，第三节可以转述为，我受人冷落，没有灿烂的前程，我的情人也不能与我成为眷属，我没有尘世的幸福。这些都无所谓了，我要追求的是精神的理想。换言之，我没有尘世幸福也罢，只要我能有精神的幸福与温暖就行。

联系第一、二节，可以看出，这首诗意在表现海子的执着追求，诗中也透露出诗人的孤独、落寞甚至不被人理解，有一种落寞失意的悲凉，但诗人并不怨恨，反而进行祝福，祝福明天会更好，祝福别人不像自己一样，可见他博大而善良的情怀。简言之，作者表现的是执着，透露出悲凉，显现出善良。

我不愿意把这首诗同诗人的死联系起来，虽然诗人心境可能很悲凉，但我们可以用这首诗看出海子的一些性格，用性格来解释诗人的死。


附：
西川在《死亡后记》③一文中对海子自杀原因进行了有说服力的考察 ,他认为,导致海子自杀的原因有如下几点:(1)自杀情结。海子是一个有自杀情结的人 , 他曾于 1986年自杀未遂。在海子的大量诗作中 ( 如发表于 1989年第一、二期《十月》上的《太阳•诗剧》和他至今未发表过的长诗《太阳•断头篇》等),也可以找到海子自杀的精神线索。他在诗中反复、具体地谈到 死亡——死亡与农业、死亡与泥土、死亡与天堂 , 以及鲜血、头盖骨、尸体等等。甚至 ,海子还与其友人谈过自杀的方式。海子在死亡意象、死亡幻像、死亡话题中沉浸太深了 , 这一切对海子形成了一种巨大的暗示,并使得他最终不可控制地朝自身的黑暗陷落。(2)性格因素。他纯洁、简单、偏执、倔强、敏感、爱干净 ,有时有点伤感，有时沉浸在痛苦之中不能自拔 ,对理想爱情执着。（3）生活方式。海子的生活相当封闭。简单枯燥的生活害了海子,使他对人世间的温情和生之乐趣感受少了。（4）荣誉问题。和所有中国现 当代诗人一样，海子面临着两方面的阻力。一方面是社会中某些人对诗人的不信任 ,以及某些守旧文学对于先锋文学的抵抗。这不是一个文学问题而是一个政治问题。另一方面是受到压制的先锋文学界内部的互不信任、互不理解、互相排斥。海子 曾受过不少的诽谤和攻击。（5）气功问题。练气功练出了身体上的一些问题 ,出现幻听、幻觉等 , 影响了他的写作 ,破坏了他的心情，这对于一个视写作为自己生命的人来说 , 是一个灾难性的打击。 (6)自杀导火索。海子的不如意的爱情生活或许是导致海子自杀的一个重要原因。(7)写作方式与写作理想。海子那一种燃烧自己青春激情方式的写作,或许是 把他自己推进这个在写作与生活之间没有任何距离的黑洞里去的。

大群杂货铺

海子听说是一个诗人

大群杂货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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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每一条河每一座山取一个温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写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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