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看海回家的路上,高伟有一句话总想对欧阳梅芳说,可又怕她不知肯不肯接受,老是在心里犯嘀咕。刚才的那股高兴劲儿突然没有了,只是默默地低头向前走着。 “高伟,是不是累坏了?”欧阳梅芳靠近了他。 “不……”高伟还是低头向前。 “看你少气无力的。” “是吗?”高伟抬起了头,“梅芳,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高伟,什么时候变得斯文起来了?”欧阳梅芳笑看着他,“有话直说嘛!” “不知欧阳伯伯……” “他怎么了?” “他还喜欢我吗?” “高伟,你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了。” “都这么多年了,我真地很想他。” “就这,还用商量?” “梅芳,我是说……欧阳伯伯……我是不是……” “说下去吗?” “我是不是可以去看一看他?” “高伟,我不会拒绝你的,我父亲不是也很喜欢你吗?” “那都是几年前的事了,一个穷孩子。”高伟顿时有些消沉的神情,“可现在……” “你呀,就别傻想了,他一定会欢迎你的。” “梅芳,有你这句话,我可就有了信心了!”高伟一下子高兴了起来,“郭勉,你跟梅芳姐回家吧,我可要和你们分道扬镳了……” “高伟,你不是要去看欧阳伯伯吗?”郭勉喊着已经很快远去的高伟。 “我呀,可不能赤臂上阵……”高伟消逝在忽而得意的笑声中。 “这高伟呀,可真会‘金蝉脱壳’。”欧阳梅芳说着,和郭勉同时爽朗的笑了起来。 秋日的中午,海风又升温了,太阳还是有些炙热,。海边马路上的游人们,有的走到树下乘凉,有的还在匆匆赶路。但比清晨的时候,人群还是显得稀疏起来。 欧阳梅芳和郭勉径直往前走去,她几次约郭勉吃一些冷饮,消一消热,可郭勉怎么也不肯。 “梅芳姐,你的脚板子可不如我了。你呀,小时候总是比我强,现在……。如果再赛爬山,你可就……”郭勉走在欧阳梅芳的前面。 “郭勉,以后我一定拿出一段长长的时间,重回蒙山,把我的脚板磨一磨,再跟你比。” “梅芳姐,”郭勉走着走着,突然放慢了脚步,有些神秘的说,“你不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吗?” “郭勉……你……”欧阳梅芳随着郭勉的眼神望去,“你呀,还真有城市女孩的精灵,不管他,我们尽管走。”欧阳梅芳的眼睛向路旁瞟了一眼。 “可……我心里不舒服,我们蒙山可没……”郭勉嘟哝着。 “莫怕,如果是坏人,我们就喊警察。”欧阳梅芳若无其事的样子。 其实,欧阳梅芳早就发现了跟随她们的那辆黑色小轿车。那不时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的人,她似乎觉得有些面熟。他是谁呢?他为什么要跟踪呢?欧阳梅芳的心里可真有些纳闷。正在她想来想去的时候,那辆黑色的小轿车就已经很快地挡在了她们的面前。从车里钻出了一个年轻人,穿着笔挺的西服,戴着墨镜,傲慢地来到她们的面前。 “你……”欧阳梅芳并不示弱而友好的态度,“你,你想……” “梅芳,不认识了?!” 戴墨镜的小伙子慢慢地将墨镜摘了下来。 “啊……柯翔,几天不见,你可变得阔气多了。”欧阳梅芳有些讽刺的语气。 “何以见得?”柯翔半闭着他那细小的眼睛。 “我似乎从你身上闻到了一股气味……”欧阳梅芳欲言又止,“柯翔,你可真是响当当的金融大学的学生了。” “梅芳,人各有志嘛!你将来成了电影名星,我也会为之骄傲的。”柯翔的脸上红一会紫一会的,“梅芳,我爸告诉我,欧阳伯伯回国那天,他到东方电影学院迎接了他,在回家的路上,我爸要用车子送他回家,他怎么也不肯,只好陪他一起走,他们都是老朋友了,我们又是同学,你说欧阳伯伯还那么客气啥?” 欧阳梅芳听着,心里真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柯翔说起话来没有什么趣味,这是她早就了解的。柯翔在学习上也并不是一个娇娇者。在上小学的时候常常被老师逼着重写作业,升入了东方电影学院附属高中,他的学习也不甚突出。尽管他的父亲柯流总喜欢在别人面前夸耀儿子,但他的心里常常为柯翔的呆傻而苦恼。 现在,欧阳梅芳真不知道柯翔说这话的意图,他到底要干什么呢? 欧阳梅芳只知道,柯翔的父亲和爸爸虽然一起共过事,但他们只是一般关系,交情并不深厚。对于他们之间的纠葛,她可以说真是漠不关心。但是,现在柯翔和他父亲的态度……,欧阳梅芳的脑子里打起了转转。突然,她想起了一年前的一幕情景。 那是一个课间,欧阳梅芳刚刚下了教学楼,抱着一大叠作业本直奔老师的办公室。不料,一个黑乎乎的身影堵住了她。她不禁问:“你?” “梅芳……”黑影直呼她的名字,显出十分亲切的样子,与他的大脸盘不想称的小眼睛直瞪着她。 “你是……柯……”欧阳梅芳仰着脸,辨认着。 “啊,我是柯翔的父亲,你的叔叔呀!” “叔叔,你找柯翔吗?” “啊……有点小事。” “我给你找一找?” “不用了,班主任已经告诉他了。”柯流满脸堆笑,端详着,“梅芳,是不是不认识叔叔了?” “怎么能不认识呢?就是时间长了,样子有些……”欧阳梅芳心里故意这样说。 “梅芳,你真是越长越漂亮了,叔叔可喜欢你了。”柯流看一看周围没有什么人,就把他的胖脸凑近了欧阳梅芳的耳朵,“孩子,有时间要多跟柯翔在一起,好吗?” “叔叔,你……”欧阳梅芳心里十分反感,真想痛骂他一顿,可她那优良的素养竟使她忍耐了下去。 “梅芳,你是一个好孩子啊!” “谢谢叔叔,再见!” 欧阳梅芳远去了…… 想到这里,欧阳梅芳看一看柯翔,有些厌恶的说:“我爸他怎么敢劳驾大市长?” “梅芳,我爸对欧阳伯伯可佩服哩!这是应该的吗?”柯翔显出温顺的神情,“梅芳,那天我爸跟欧阳伯伯谈了咱俩的事。” “柯翔,你说什么?咱俩什么事?” “我爸他喜欢你,让我跟你好。”
“我的柯大人,你都要念大学了,还要听你父亲使唤吗?你父亲喜欢的人你也喜欢吗?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这么愚昧。我劝你到大学里去很好地修养修养吧!”欧阳梅芳喊一声,拽一下郭勉,径直向前走去。 “梅芳!梅芳……”柯翔还在欧阳梅芳的背后喊着。 高伟来到了百货超市,东瞧西看的,总是拿不定主义买些什么。一想到欧阳伯伯,他的心里就象翻了五味瓶,真有说不出的激动、感激和困惑。虽然六年没有见到欧阳伯伯的面了,但是他从来没有忘记欧阳伯伯对他的关怀、教育和激励。他想起了他的家,想起了他那靠捡破烂维持生计的父亲。要是没有欧阳伯伯的接济,他家不知会是什么样子呢?现在父亲靠勤劳改变了现状,自己也能在课余时间给人制作广告赚一点钱,总该报答报答欧阳伯伯了。他这样想着。到底带什么去呢?他喜欢什么呢?高伟狠狠地拍着自己的脑门,你看你看,我怎么这么傻呢?竟一点点也没记性?他努力地回忆着。这?那?还有……。最后他就不管那一些了,只要自己看中的,就往他的那个大兜兜里装,不一会儿,就装得满满的。 高伟兴奋得走出了百货超市,挤上了公共汽车。 “喂!你这小伙子,看你老丈人这么急呀!”一个中年胖女人的声音。 “啊……,阿姨,踩你脚了,对不起。”高伟尽管汗流满面,也掩饰不住他那激动的心情。 “来来,扶这。”胖女人拉了他一把,“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是个孝子,到哪里去呀?”中年女人很是和蔼的样子。 “市东,”高伟看了她一眼,“一个同学家。” “那里都是搞电影的,女孩子一定漂亮。”胖女人抬头看着他“是不是女的?” “啊……,看她父亲。” “哪,还不是一回事吗?”胖女人抹一把脸上的汗,“那里我可认识不少人,她叫什么名字?” “欧……阳……,梅芳。”高伟的声音有些嗫嚅。 “啊呀,这可是个好孩子。她爸是大导演,她妈是……,这你都知道。这孩子以后也一定会成为大明星的。”胖女人喘一喘气,“我也在电影学院待过,那年头搞窝里斗,我就离开了。小伙子,代我向他们问好。” “阿姨,您放心,这话我一定捎到。” 高伟到站下车的时候,胖女人又一再嘱咐:“小伙子,记住了?” “阿姨,您放心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