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思特斜对面的小广场的西路边上,新搭了一个长棚,竟是个卖书摊儿!横幅广告上扬言说,书是论斤两称,十二块一斤。我们正沿了街边往西走,爱人一下子发现了它,于是我一面摇头叨念斯文在当下沦落成了失足女,一面毫不犹豫地奔向前去。
棚子不长,里面搭了三溜低低的木板案子,书就一摞一摞摆过去,还算整齐。三三两两的人在两道窄窄的走廊里低头慢慢翻着看着挪动着。一个年轻的姑娘坐在中间的位置,面前桌上一架小小的电子台秤。
我自娶妻生子,有了家累,早已消失了买书的激情。但书还是时时翻的,不过大都是年少时积下的那点余粮。一本小字普及本的红楼,已经破烂不堪,书脊散了,底叶缺了。于是想买一本新的,几次进城都留心过,可惜没得机会。正轨点的书店里总是有的,可是不是嫌贵吗,所以每见着街边的打折书摊就倍感亲切。
一溜一溜缓缓看过去,发现这里面红楼的版本有三种,两种勉强算是精装,一种上下两册的简装。然而精装的除了有个硬皮儿硬底儿,里面的纸张很是粗糙,也不说明依据的本子,更不见名家点校的文字,而且上面印着的出版社名字又是完全陌生的,我信不过;简装本的情形也是一样,只是纸张略好一些,开本小,拿在手里舒服。于是决定要这简装的。上称一称,三十四,爱人说给三十,小姑娘面无表情说不行。我觉得意兴索然。
靠边儿的一溜案子上有一本《源氏物语》。这书早年曾经读过一次,夏丏尊翻译的,文字雅洁有古韵。女儿上学读日语,我还嘱咐她给我细心访求这书,想买一本放到手边儿得空能翻翻,三年过去一点影子也没有。眼前的这本《源氏物语》,译者的名字还是头一次看见,粗读几行文字,觉得更切时一些,可能是一个现在的年轻译者吧。然而我想,还是先买这书吧,这书市面上不容易见的。上称一称,二十一,爱人给了二十,小姑娘说没零钱吗,爱人说没,她也就不再言语。
在商店里买衣服的时候,我还想,回去买下来那套红楼也是可以的,然而到底也只是想想而已。爱人说,你今天买书,我不是二话没说吗?
是的,我也不能说自己有错,家里那本就是破烂点,也并不是没法儿将就着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