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长里短

涵香

                                      家长里短
        昨天，回娘家喝喜酒去了，三娘的孙子过几天就要结婚。
        我的父亲弟兄五个，可是，到今天还活着的，只有五叔一个人了。妯娌五个，除了大娘去世，还有四个。
          都说，男人的寿命活不过女人，看看我们家这些人，就知道这句话有多确凿，多真实。
          然而，五叔，这个唯一还活着的长辈男人，并不是一个健康的人。在他还年轻时，福建当海军期间，就在部队上疯掉了。至于具体原因，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昨天姐妹们在三娘家里屋嘻嘻哈哈地玩耍时，突然之间发现五叔悄悄地进来了，我们都特别高兴，五叔虽然疯癫，却也知道这是一个大喜的日子。
          要知道，我们平日里回娘家的日子毕竟屈指可数，即使过年过节回家一趟，也难得看到他。因为，他常常一个人跑出去，哪里都去，很少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面。
          我是一个念旧的人。记得，初去北京的那几年，每年春节回娘家，我总是会去小卖店买点糖和烟，每个长辈家里去坐一坐，唠唠嗑，说一些家长里短的事，弥补一年来远离家乡的思念亲情。
          到了五叔家，我会拿糖逗他，问他我是谁？五叔就会笑咪咪地，不紧不慢地说，你不是………吗？每次他都说错，可我每次都要问问他。因为除了这个，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跟他沟通。
           我走到五叔身边，帮他把餐具打开，倒入茶水，把他未扣上的上衣纽扣扣上，“来，叔，喝水！”
           眼前的五叔，干净整洁，安安静静，用我们老家的土话说就是“特板正”。平日里，他可都是胡子拉碴，脏了巴叽，不修边幅的……虽然他给不了我想要的父爱，我也仍然愿意这样默默地坐在他的旁边。
           五叔就这样坐在那里，憨憨地笑着，整个酒席下来，他没有像以前那样邋邋遢遢，嘴里絮絮叨叨，乖得很……我想，他是幸福的。当我们在为人世间的纷纷扰扰争名夺利弄得面目全非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只知道自己的吃喝拉撒睡，活得简单而又快乐。
          “聪明难糊涂更难”。说到底，所谓的“糊涂”都是装出来的，而五叔，却是真糊涂。否则，他怎么会活得时间最长？
            听五婶说，他的小孙子出生那天，当他知道儿媳在医院里生下的是一个男孩，兴奋极了，一个人出来进去的。打烧纸，到院子里烧纸，磕头，嘴里还念念叨叨……第一个小孙女出生的时候，他可没有这些举动啊。五叔的糊涂，半真半假。
           姐妹们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谈论五叔好多了，清醒多了，尤其是在全家喜庆时刻。
           看到了五叔，不免想起早死的父亲，父亲已经离开我们20年了。五叔的身上，明显地有父亲的影子，只是父亲还要瘦削得多。听五婶说，叔叔最像爷爷了。
          是的，五叔是幸福的，70岁的人了，看着孙子们一个个的结婚生子，喊他“爷爷”，他再傻，也知道咧着嘴乐。
          家长里短，不为别的，只为板正的五叔，只为五叔身上，有父亲的影子……
作者简介:
            殷炳莲，笔名涵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