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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的记忆 口述/刘成玉 整理/王亮芹 每次爷爷抽着老旱烟给我讲那些过去的故事时，我都会感觉到他的思绪，随着一圈一圈的烟丝，缭绕在他的心头，厚重厚重的压着。他怀念那个时期的一些人，憎恨那个时期的一些事，可人不能改变历史，唯有能改变的是自己。望着爷爷满脸的沧桑，握着他满是老茧的手，(其实，说实话，就是一副粗糙的搂草耙！)通过他的叙述，我深深的感觉到了那个时期的他，是多么的无助！ 谨以此文，慰津那个年代的人流过的泪，代爷爷感恩当时相助的恩人！ 文内涉及的人名不一定字对，因为爷爷年龄已大，耳朵听力下降，交流困难，所以口述人名是按当地的方言而取谐音。-----题记 爷爷；名刘成玉于1930年12月初2，出生在郊河县小观音山村（今诸城市林家村镇桃园社区东升村）农家小院，时年85岁，属羊。 【入党启蒙人】 爷爷的爷爷刘良彩领着四个儿子去山西（原因不详），大儿子刘**下落不明，姓名不详；二儿子刘砚武；三儿子刘凤山（我爷爷的爸爸）；四儿子刘凤武。几经辗转后，又回到了山东老家，跟随回家的只有刘砚武、刘凤山、刘凤武（18岁病故）。 二儿刘砚武领着妻儿全家6口人从山东又去了东北。在爷爷的记忆里：刘砚武老爷爷是一个人从东北回来的，对任何人都不曾提及自己的妻儿。那时他出门办事都带一把关公刀，和一把不知道名字的刀，这把刀杀过很多日本鬼子。照爷爷的描叙，我参考历史，感觉此刀模样有似辛酉刀，是日本刀的克星（爸爸也见过这把刀，这把刀在刘砚武病故后，被村里的刘成志拿去，后下落不明）。他当时在村里担任的是：没有人敢当的-----农救会会长！ 爷爷家的堂屋一直有一间房子留着后门。每次刘砚武老爷爷与上面来的人会面，都在这间屋子里，并与刘砚武老爷爷一起睡在里屋。外间是爷爷住，并担任着给他们望风的角色。刘砚武于1953年病故，享年76岁（或78岁），对他的历史及妻儿下落也一直没有透露！ 【一】 1945年，“参军支前运动”掀起高潮，刘砚武老爷爷动员爷爷去支前，那时爷爷15岁。于是爷爷与本村刘成路（任当时的民兵队长）、刘成芳，大观音山的李进发、大桃园的孙德喜等数人参加了解放石门尚庄战役（现在这些人都已经故去）。爷爷他们和其他村去的民兵奋力抵抗，可是战斗很吃力，有幸县城的军队及时赶到，带来了4架机关枪，加上战士们的勇猛，很快将村内的敌人歼灭，爷爷跟随周区长（不知道什么名字了）一直到战斗结束。爷爷很仰慕周区长，要求跟随南下解放江南，老奶奶不放心爷爷年龄小，怕有闪失，周区长也赞成，所以就没有南下。 【二】 1952年，成立三大合理组（试办农业生产合作社）时，因为是在新中国刚刚成立的时候，很多人的心还在茫然中，初级合作社这种耕种模式是做试验的时期，村内情况复杂，很多人都不愿意将自己的地拿出来与大家合种。县粮食局万局长亲自去东升村指导。刘砚武老爷爷让爷爷起带头作用，参加三大合理组并任小组长，有管廷芳（当时任桃园妇女主任，丈夫李秀原任书记）组织。分配制度按照“地四劳六”分配，有地的拿400斤，只出劳力去劳动的分600斤，有地并去劳动的总共分1000斤。组里有参军的，优先照顾，集体安排耕种人员先去给他们劳作。一季庄稼成熟后，地里收成很好，每家每户分的粮食比自己种地的时候收成的都多，这样很多户就加入了进来，在这种现实物质的影响下，很快又成立了4个合理组。 【三】 1953年初级社正式成立。爷爷继续任组长。，很多人都知道爷爷的组收成好，都愿意去这组，所以很快就满了规定的12户。在当时的分配制度里规定，劳力多的多分，光寡孤独因为不能干活，就吃最低标准。但爷爷的组比较好，收成不错，爷爷就让光寡孤独的和他们分的差不多。在三大合理组成功组建的情况下，初级社很快发展起来。大家伙都很积极的参加劳动，干劲十足，打理的庄稼也是郁郁葱葱。爷爷经常去胶河县冯家铺小庄开会，并接受过多次表扬。 上级有规定率先搞初级社的，国家支持发展，并有奖励。在一次会议上，爷爷受奖一辆拖车、一架七步犁、（因为太笨，很快被淘汰）一辆小推车、3头牛、4部水车。当时引起了很多人的反对，不如要粮食实惠。可奖励什么不是爷爷自己说了算的，这是上级的决定。爷爷也有自己的想法，有了这些劳动工具，会减轻队里人的劳动，耕种时会很轻松，也不会因为人力的不足而延误播种时机。尽管有些人挤对爷爷，爷爷还是带领大伙将水车按上。后期有了这些工具，爷爷的组更是如鱼得水。上交国库的粮食都是最好的，最干净的。 同年，胶河县撤销，所管辖的桃园、石门、台西、属诸城县。 1953年刘砚武病故，在短短的6个月里，他的手下三人，相继去世，传说扑朔迷离。 1954年担任社委会主任.一直负责村里的大小事务。 1957年入党。同时高级社成立了。这年城东区的尧里、皇华区的杨庄、城北区的大埠屯闹退社比较严重，而爷爷的合作社却轰轰烈烈的干了起来。大桃园、小桃园、小观音山、阿乐为一个分支，爷爷任分支书记。分配制度是按：“地四劳六”劳动力40%，工分是60%，人口是一部分。时年秋，干旱无雨，爷爷的组水车派上了用场，在全县抗旱紧急的情况下，躲过了这一灾难。 就在今年辅助村里成立了“共产主义小学”。 附近村里的孩子都在东升上学。 1959年---至1960年，自然灾害相当严重，得浮肿病的特别多。爷爷一直担任分支书记并管理生活，四个村大约2000多人，就有220多个吃“营养食堂”的！（所谓营养食堂，就是特殊病号饭了，要比其他人的生活好些。其实也没有什么吃的了，这四个村的人全都没有东西吃，树叶、树皮都扒着吃了，向哪里找营养！）一天都能死到4个人。阿乐、大桃园得病的最多，共80多特重 病人！当时有人不让报多了，怕报多了会得到批评，官就没有了！爷爷看着一个个生命一天好几个的走了，而且人数在上升，他下了一个决心：“这官我不当了，人都死了，我还当得什么官啊！”爷爷斩钉截铁的说“如实上报县政府！”：223个病地厉害的！报上后便命令其他人员愿意走就走，出事他一个人承担！县政府接到报告后，即派县委副书记邹连芳前来调查。爷爷让王金凡去各村下通知，能走的走来！能背的背来！但凡有口气的用门板抬也抬来！ 邹书记见了那一副副不堪入目的脸，握着一双双瘦骨嶙峋的手，眼泪哗哗的流下来，哭着问爷爷：“老刘啊！多少粮食能把这些人救活！在当时全县上下饥饿成灾的情况下，爷爷狠了狠心要了5000斤粮食。3000斤小米，2000斤大豆。周书记在爷爷家住了20多天，见到这些病人有起色了才离开。这些人除了一个已经不能下咽的人死亡外，其他人都被救活了！ 同年又被任命连长带领修建水利工程，挖水库。 后来赶上刘少奇邓小平提出“三自一包，四大自由，寸土不闲，谁开垦谁有地”的主张，在小段的乡镇实施这一方法，才让这一寸土地上人烟兴起。 后期一直担任分支书记负责生产，管理多种经营，多次接受表彰。在百尺河开会，王学芝副书记陪同。龚喜凯任桃园书记也经常表扬爷爷。 1962年整体形势很好，老百姓安居乐业。县上张进书记一年来视察两次，组织现场学习会多起。高粱的种植成问题，在其他村里不好种，管理不好，就让爷爷带领先搞试种。而且每次都试种成功！ 多种经营也是优秀，带头打浆喂猪。全乡小观音山最好，工艺品发展大约1万元，存粮6万多斤，一年不收成都饿不着。乡副书记田桂先经常表扬，播音员张学爱每次都将现场会用大喇叭广播。因此爷爷光荣的参加了潍坊人大代表大会！爷爷奖励了一整套【毛泽东全集】，那个时候这个奖励是至高无上的，总共奖励了8个人。 1964年冬天，四清开始，王培祥（桃园党委书记）、赵竹秀去县城开会学习党中央的精神。两位领导回来后，偷偷力劝老奶奶将爷爷全家分出，以免到时候出事牵连大家，当时爷爷家是16口人，老奶奶不舍的，分家就等于家没了，四散的不成家样了。几经劝说，老奶奶才含泪同意分家。 北京组织部的（当时称“四支部”）张少川、张一梅、王学武、济南大宾馆的好像姓宫。进村清查。依“谁提的意见多，就奖励谁粮食多”的奖励办法，引导广大社员积极提供线索。不知道什么原因，最后的结果说是爷爷贪污！多种经营在外面的开销都是爷爷的贪污款，乱七八糟的加起来400元钱。爷爷不承认这个结果，就被软禁在一间屋子里押着，有4个人抱着枪轮流看管。监禁3个月。 1965年春天“四清加一扫”开始，横扫牛鬼蛇神。爷爷就被赶出去干活了，还是有人抱枪监管着，30多斤的大撬棍发到手里，去开河，挖水库。一样和别人劳动，别人可以休息，“犯人”不能休息！稍有怠慢，便有人用鞭子抽打，手裂的口子一道一道的流血。经常是吃不到饭，喝不到水。这一年是在非人待遇的情况下走过的。 1966年春天海阳社教（社会主义教育工作队）开始。诸城社教设立的工作组，在村里对每一位干部进行清查，一个不留。加之文化大革命开始，王培祥、亓连芳、王学之、周连芳与爷爷一起被打成走资派，身上绑着草靶子游街于各个村庄，天天被不同的村来提审，游斗。奶奶的哥哥是抗美援朝的烈士黄凤纪，奶奶就是军属了，所以没有被一起挨斗。也幸好那个时候，有很多好心人会暗中通风，告诉爷爷做好准备，要不的话，在接受这一天的挨斗、挨打，沉重的劳动中，还捞不着吃饭，身体会很快垮掉的！ 每一次有外村的人来提审爷爷时，都敲锣打鼓的来，二姑一听到锣鼓响，就吓的尿裤子！有一次趴在风箱上玩，锣鼓又响了，又有人来提爷爷了，二姑一害怕，将风箱上的石头扒下来了，正好砸在小脚丫上，鲜血留了好多，后期小脚丫发炎，蜕了一从皮！ 被遭受多次折磨的爷爷，硬是不承认贪污。没有办法他们就把房子查封了，贴上封条。全家扫地出门！ 当夜刘成友大爷爷和奶奶冒险将奶奶和姑姑爸爸留下，并在他们家住了一年，那个时候没有敢出面的，怕惹了自己身上麻烦！ 1968年在西崖头人家遗弃的三间破草房里住下，夜里也被闻讯赶来的红卫兵把门刨走了 。那时候奶奶身怀有孕，而且又没有什么坏心眼。家里能拿走的都让他们拿走了，包括一点点口粮，也不知道被谁偷走了。这段时间爷爷则是天天挨斗，游街示众，基本上和电视上演的一样！根本顾不得家里。 四不清干部家属都没人敢待见，爸爸参加扫盲班都不允许，被命令给集体放牛。阿乐老师王同利与工作组理论，“大人有错不应该耽误孩子前途！”也一并被“斗争”了。 13岁的爸爸在队里与10岁的大姑和其他人一样干活，甚至比别人干的都多，经常被人欺侮。农忙时拔粪，推粪，又脏又累的活，几乎都是爸爸干，肩上常常被勒出一道道血印。可是俩人的公分加起来，也不够人家一个人挣的工分。分粮的时候，肯定是最少的一户了。再加上连扇门都没有，弄点粮食就让人偷走了！这么多人口吃饭，根本是不可能够吃。挨饿是常有的事。 没办法，大姑、二姑就去挖野菜，以及去捡队里扔掉的幼玉米苗，回来煮粥喝。能吃的野菜都吃过了，不能吃的野菜也尝了！为了生存，也曾去过曙光、东北庄讨过饭！ 吴继全部长偷偷让爷爷逃跑，大宾馆的那个领导也说： 早晚有一天会平息的！共产党的政策不是这样的！ 就这样1968年的4月，在许多好心人的保护下，爷爷含着泪闯了关东。爷爷逃难到东北马场，马场连长姓马，心知爷爷是逃难的，暗地里非常照顾爷爷，并让爷爷将家属都搬往马场，爷爷婉言谢绝。 同年8月，奶奶在西崖头空洞的草房里生下小姑后，因饥饿，惊吓，产后虚弱于 1970年4月就病故了。当时，爸爸15岁、大姑12岁，二姑7岁。小姑3岁。刘青乐家奶奶、臧运华家奶奶、张砚忠家奶奶、朱家奶奶经常去救济这些没爹没娘的孩子。 爷爷走后的日子里，是泪水泡过的日子。二姑，大姑，让人差点淹死在村前的小河里！幸好大姑反应的快，赶紧逃出，并救出了二姑！ 爸爸差点被人活埋了，土都埋到肚子以上了，又不敢反抗，爸爸回忆说，呼吸都很困难了，幸好刘清怀、刘清德说好话，求了情 ，他们才停手！ 【房子】 1968年11月落实问题。王培祥偷写信依老奶奶的口气告诉爷爷让他回来。腊月爷爷回来了。爷爷的家没有，因为工作组早已经撤离了，落实爷爷问题的人都走了，家里的房子也早被冲了公！（作为队里的办公房，给青岛来支教的知青住着）。 爷爷去队里要房子，队里不给。 因在西崖头的房子是人家的，又没有了门，东西常常被偷走，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1970年，二爷爷（爷爷的弟弟，也是一名复员军人。）实在看不下去哥哥受此罪，他家有三个儿子，就拿他儿子的一个名额给爷爷家，去支部申请了一处房场，由好心的乡亲们帮着出力的出力，出东西的出东西，共同给爷爷盖了四间没有门的房，虽然没有门，但是左邻右舍的邻居好，经常救济爷爷家。 后期支教的人走了，爷爷去队里要自己的房子，但是都未果！再后来，房子被扒了，别人在原址上利用本房子的石头，和门，改成了私人的房屋。 爷爷多次去信访办为自己讨回房子，最后都被不了了之了。 【简序后话】 刘干事（不知道名字，只是按照当时的职务这样叫）经常去爷爷家玩，爷爷家的席子破的没法看了，二姑缝得些大补丁都快掉了。刘干事可怜爷爷的处境，对爷爷说，“炕上没席，脸上没皮”！给了爷爷5元钱去买了张席。 腊月爷爷生日，刘干事为爷爷点播了一段《姊妹易嫁》。喊爷爷去听他家听广播，说有党中央指示，到了时间后，却播放出了这段茂腔。在这个非常的时期，爷爷过了一个非同寻常的生日！后来，刘干事走时，偷偷走的，他不愿意让爷爷知道他走，怕爷爷为难伤心。 在挨饿的那个年代，好像是瓦店乡的一个9岁的小男孩，去爷爷家讨饭，老奶奶可怜这个孩子，就多给了这个小孩一点吃的，后期这个小孩还来讨过几次，以后就再也没见。若干年后，这个小男孩当了兵，大概是在青岛，还去爷爷家谢过爷爷，给爷爷捎的礼物和军队上的袜子，大概也是自己不舍的穿攒下来的。若干年后，就再也没有见过。爷爷也是很惦念这个人。 文化大革命被平息后，寸土不闲的主张没有被废除，私留地每口人五分，私留园三分，按村里土地多少的情况自行划分。日子才渐渐好起来。 罪名颇多乱乾坤， 妄加贪污扣奴身 天当被子地当床， 风霜雪雨夜中侵。 篱笆院墙篱笆门， 讨饭罪父穷苦人。 幸得世间好人多， 寒冬过后总逢春。 | 
狗仔卡
发表于 2015-9-13 14:5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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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身卡
发表于 2015-9-14 12:5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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