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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党费(小说连载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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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元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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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年大吉勋章喜气羊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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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6-20 16:36: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IP:山东潍坊

最后的党费

(五)
收回思绪,梁宇又把深情的目光凝注在父亲的胸前。那里,离父亲心脏最近的地方,有一排图案不同、形状各异,却一样闪耀着金色光辉的军功章。这是父亲前一天晚上就让自己帮他从箱子底下找出来准备好的。早饭后,父亲换上中山装,之后就亲自动手,一枚一枚地、郑重其事地别在自己的左胸口能摸得到心跳的位置,做完这些后父亲还特意要来镜子照了照,那严肃认真劲儿,不亚于一次重大行动即将出发之前的准备。这些军功章,梁宇多年以前就见过了,他知道,那是父亲战争年代军旅生涯中一次次冒着生命危险完成党交给的任务后上级党组织嘉奖他的。他还知道,这每一枚奖章上面,都浸染着父亲殷红的鲜血,每一枚奖章上面镌刻着的,是一颗无私无畏、鲜红耀眼的赤胆忠心!透过奖章上面的功劳等级,梁宇看到的只有两个字:忠诚!
梁宇思绪纷乱地飞着,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都是跟父亲闲暇时候聚在一起亲切叙谈时,父亲一字一句讲说历史似的讲给他听的父亲自己和父亲战友们的故事,耳畔仿佛又回荡起父亲一次次给他讲述的那些年月他们那一代人浴血奋战、保家卫国的奋斗、抗争、厮杀和呐喊……
说实在的,父亲这辈子,能够从那么多流血牺牲的战场上活下来,能够从那么多死人堆里爬出来、活下来,活到现在,活到九十高寿,也真的不容易:战争年代战场上的残酷,让父亲在一次次出生入死、生命悬于一线的战火硝烟中,历练成一个坚强的革命战士;解放后转业到地方,和平年代一线上的艰苦建设,让父亲在一回回几近承受上限的艰辛劳作和为国家水利事业呕心沥血的谋划,以及临阵指挥时殚精竭虑的过度操劳中,磨练出钢铁般的意志和毅力;离休后回到老家,父亲始终以一个坚定的共产党员的身份为村里的父老乡亲默默地奉献着一个共产党员所能奉献的一切。
梁宇记得,自己每次休假或者逢年过节回家看望父母,亲朋好友聚在一起,话题最多的,就是父亲,说父亲没有闲住的时候,不管阴天下雨,还是打雷刮风,就是大雪封门、地冻三尺,只要你出门转转,总能看到老人家勤快的身影。拿一把铁锨,村里村外,东西南北,这里修修,那里补补,窟窿眼睛的地方填一填,磕磕绊绊的地方铲一铲。村里人出门做事,或者下地干活,晴天有坦途,雨后有便道,出行时不用担心坑坑洼洼、泥泞难行,老人家早早地就修补或者铺垫好了,就是雪后出门,你也不用担心被雪滑倒,老人家总会赶在有人出门之前,扫出一条干索索的路来,让你大雪天走在路上也都是干手干脚的。
东邻刘三叔说的话,梁宇记得特别清楚。
年初梁宇把村里几个老人约到家里来闲叙家常,酒桌上,三叔竖着拇指说:“梁大哥啊,那真是村里少有的好人啊!不光是我们村,就是这左五右六十里八疃的,我都没见过像梁大哥这么好的大好人。修桥补路不说,村里谁家有急事啦、难事啦,或者有谁病了恙地需要帮助啦,梁大哥不是人到、就是钱到,而大多时候是梁大哥把救急的钱送到,人还跟着跑前跑后。三百、五百啦,千儿八百啦,小小不然地三十五十那是常有的事,只要大哥知道那家人确实需要,他从来不含糊。”
刘三叔呷一口酒,似乎打开了话匣子:“那次村后头王二傻的媳妇生孩子,二傻在外地打工赶不回来,二傻他娘取借无门急得什么似的。梁大哥听说后亲自送过去两千块钱应了急。二傻回家后,用喜盒提着一碗喜面汤和两个点了胭脂点儿的喜蛋,拿钱来还给大哥,说‘爷,您可帮了孙子的大忙了!让我怎么感激您呢?这钱还给您,您老数数,收好。’梁大哥说‘数啥数?不就是两块钱吗?钱是什么?小子,爷今儿告诉你,记着啊!钱呢,就是一张废纸,在我这里放着闲着什么用派不上,它就是一张废纸!当它派上大用场的时候,它才有价值不是?这钱你拿回去,就当给你的大胖小子的见面礼吧。生孩子坐月子不是小事,你给孩子他娘买点营养品补补吧。’”
炕桌上摆着比平时稍显丰盛的菜肴。三叔再啜一口酒,夹口喜欢的菜肴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继续讲下去:“这二傻其实不傻,就是实诚点,见大哥说什么也不要,急得扑通一声给大哥就跪下了,说‘爷啊,这怎么行?我有力气,能挣到钱,俺娘、媳妇还有孩子我都能养活。你看您老也这么一大把年纪了,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梁大哥说‘起来吧孩子,男人不兴动不动就给人下跪的啊!男人膝下有黄金!你也不用心里过意不去,我一个老人能有什么花钱的地方?反正我这钱闲着也是闲着,有地方用得上,我心里反倒高兴。不用担心我没钱花,我有你宇叔养着,耽不着花钱。再说,国家不是还每月给我发着那几千块钱的离休费吗?不用担心啊!你要觉着实在过意不去,等我走的时候,给我多磕两个头就行了。快起来,回家照顾你媳妇和孩子去。’二傻没办法,又把钱带了回去,走时一步三回头,那样子,显然心里满含着对梁大哥的感激之情的。”
“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还提它做什么?”老人打断了刘三叔的话头,笑着,阻止他说下去。
在场的爷们都知道这事,这时听到刘三的复述,也都跟着七嘴八舌地说父亲如何如何地热心,如何如何地帮谁家谁家解困,如何如何出主意帮着解决村里大伙的共同难题。
村北街上的郭叔说:“前些年,村里吃水是个大难题,大伙每天担着两只铁筲,早起五更地跑到三里外的那条小东沟底上沟下崖地去挑水。邻村的人也去那里挑水吃,每次几十号人在那里排长队,一担水挑回家,往往要多半天的时间。有时遇到旱天,更得在那里出上功夫耐心等,等挨到自己的时候,水还不一定有得舀。你想天干得厉害,上面的塘坝里,水一天天减少,有时都几乎底朝天了,哪里还有那么多现成的水等着你?唉——想想那时,吃水呀,实在是难!后来老哥回乡看到这情况,在村里的党员会上说:吃水比吃粮还要紧。这样不行呀老少爷们,我们得想办法解决。大伙听了,都赞同。可是村里人能有什么办法可想?多亏老哥在外工作多年认识的人多,不知用什么法子把施工队也调来了,给村里引来了自来水,从此全村老少再也不用为吃水起早贪黑地跑去挨号了。自来水,呵呵,那个方便啊,想啥时候用,就啥时候用;啥时候用,就啥时候有,水龙头一拧开,那清清甜甜的水呀,不用你舀,自己哗哗啦啦地就跑出来了,哈哈哈哈,这可是老辈子几世几代人想都想不到、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啊。哈哈,这可都是梁老哥的功劳啊!”
老人只是笑笑,不以为然地说:“谁家没个难处啊,都是乡里乡亲地住着,分得你家我家的那么清干嘛?人家能够让我帮,能够接受我的一点心意,就算看得起我了。再说了,三十、五十的俩钱儿,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帮不了什么大忙。村里的事就更不用说了,老少爷们吃水那么难,我想点办法是应该的。再说,我是党员啊,党员就得多为群众办点实事不是?还有,我自己也要吃、也要用呀,解决了吃水问题,对我自己也有好处不是?所以呀,他叔,这事不值得说道啊!呵呵,来,不说了,咱喝酒!”
(六)
刘三叔也是党员,他是村里的信贷员,有时村里村外地为信贷到处跑,见得多,识得广。此时听到老人的话语,他紧接着父亲的话茬儿道:
“老哥你说的没错,党员是得多为群众办实事,这话绝对错不了!走到天边都是理!可仅凭你一个党员,仅凭你每月的那点离休金,能解决得了多少群众的困难呢?再说了,你现在离休在家,已经不在职位上了,俗话说得好,‘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所以呀,我说老哥,解决群众困难的事儿,还是让他们那些身居要职说了算的人去做吧啊,那是他们分内的事。您老革命了一辈子了,您为村里人做的那一切,大伙都记着呢!现在该是您享享清福的时候啦!”
“兄弟,你说哪里话?职位?你说党员的职位在哪里?有公职,有要职,那是人民的公仆,为人民办实事,了解百姓的疾苦,解决群众的困难,那是分内的事,是职责所在。退下来,退下来又能怎样?不在职位上就不是党员了?叫我说啊,党员没有职位,又到处都是职位,哪里有群众,哪里的群众需要你,哪里就是党员的职位!”
老人喘口气,稍事歇息,感觉刚才的话意犹未尽,接着道:
“你没上过战场,你不知道,战斗激烈的时候,首长一句‘共产党员给我上!’,哪个党员不是拼命向前冲?那时,党员有什么具体职位?冲锋在前,就是党员的职位。那个情境下,可容不得你半点犹豫,不管前面有多危险,不管前面是死是活,就是刀山火海,共产党员也要去闯!”
他端起茶杯喝一口茶润润嗓子,继续道:
“我在水务局那阵儿,有一次,一处水库的泄洪闸出了问题,需要连夜抢修,否则,下游两个村子的几千口人的性命就不敢保险。我记得,那晚冒雨上阵的三十几个人,大多是共产党员。好在几个小时后闸门的故障排除了,一场水患消除了,几千人的性命保住了。但是那一次,其中的一名优秀党员被急泄的水流冲跑了,后来在十几里外的浅滩处找到了他,可惜已经牺牲了……”说到这儿的时候,老人家神色有些黯然。他感慨着,思绪仿佛还停留在前尘往事当中。
“我记得那年那件事发生后,我代表组织,带着抚恤金去他家慰问他的家人,你知道他老爷子怎么说?他说‘梁局长啊,谢谢你!谢谢你把孩子培养成了一个真正的共产党员!’我当时听了,心里特别惭愧。我说,‘老哥哥啊,都是我的责任啊,身为孩子的领导却没能保护好孩子,这都是我的罪过啊!’那老爷子却说,‘快别这么说啊梁局长,孩子是党员,那是他该做的,用他一条命换几千口人的命,值!’我当时那个汗颜啊,你们寻思都寻思不出来。你想,把人家孩子领导没了,人家不但不责怪,不追究,还反过来说谢谢……,我这心里……唉……这是一种怎样的情怀啊!”
老人幽幽地端起酒盅,慢慢地呷一口,慢慢地品一品,再慢慢地咽下。那神态,仿佛要从那点滴的酒中品出一种别样的味道来。他轻轻咂一咂嘴唇,接着说下去:
“唉——党员啊,这就是党员!冲锋在前,哪里危险就出现在哪里,哪里需要就出现在哪里,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这就是党员,真正的共产党员!这可不是书本里、口头上的大道道,也不是戏文里的花花腔,只唱着高调说着好听,而是我眼前、我身边,真真正正、实实在在的共产党员!”老人将手中的酒盅举起,“来,兄弟们,喝酒喝酒!看看看看,大过年的,扯远了不是?”
老人的表情恢复了正常:“来,宇儿,陪你几位老叔干一杯!我这把老骨头啊——不中用喽——,烟抽不了了,酒也喝不动了,想给乡亲们多干点实事,恐怕也没有多少能耐了……马克思在那边不停地召唤呢,恐怕很快我得过去报到啦,哈哈哈哈……”
严肃的话题、有点沉闷的气氛,就这样被老人家几句看似轻松的幽默打破了。一桌子老哥们都情不自禁地笑起来……窗外檐下歇着的几只麻雀,这时被屋里突然爆出的笑声吓了一跳,惊恐地瞪大眼睛,叽叽喳喳地互相传递着信号,扑棱棱地飞远了……
刘三叔听了老人的一番说道,有点汗颜。同样是党员,同样是曾经的国家干部,他觉得自己这个共产党员做得比梁大哥差远了。于是心里就更加敬佩眼前这个已是风烛残年却依然以一个党员身份严格要求自己的老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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