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州半日

流年清欢

　　  去潮州，是有所期待的。不仅出于对一处陌生之地的吸引，还有它历史文化古城的称谓。如此，再揣度名字，感觉都有一股古味出来。
　　
　　飞机在夕阳时分抵达揭阳潮汕机场。再乘坐机场大巴到达潮州时，已是夜色笼罩。大巴车在每天的几个固定时间段，把乘客都会拉到固定的潮州宾馆下车，然后随大家各自的去向。潮州宾馆作为涉外豪华型宾馆，价格当然不是如自己一样的工薪族承受得起，只是终点站而已。但的确为考虑周全的终点位置：位于市中心，除了在此入住的客人，也利于其他旅人就近寻找住宿处，长途汽车站就在对面。
　　
　　下车，即望到了熙来攘往的马路对面“长途汽车站”的招牌。再转头，看到了宾馆前面的一排大王椰子树，高高直直挺拔壮观，顶端向四周自然分散下垂的颀长羽状叶鞘，又增加了它的秀美，是最具南国特色的树种。也让自己生生多出身处异乡的确认感。
　　
　　这样的确认感也在随时发生，冬天明显不同于北方的气温，让潮州的夜色多了温适和潮湿。路两边枝繁叶茂的香樟，不时有落叶飘下，路面，已集结薄薄一层，像北方的初秋。青青葱葱的树蕨，浓密布满在枝干间，更显出大树的苍郁。在车水马龙的闹市一角，正对一处湖面亭台的位置，一家老字号小吃“镇记牛杂店”正在红火经营，小店的露天桌椅已满满当当拥坐着食客。
　　
　　空地位置已经爆满，只得找了店面拐角处的一张桌子。“叫号点餐”，足以说明了小店的红火。需先取到一个号码，店家依顺序叫到号码后方可点要。锅灶间，只见主勺的大师傅随手从灶台边的圆竹盘里，各取用一些牛肉、牛腩、牛百叶和牛肝等放到漏勺里，再伸入牛骨高汤中烫熟，最后根据食客10、15和20元三个价位量的碗，捞出旁边锅里的烫煮河粉，然后把各种烫料浇上，再舀点汤，点缀上芹菜末和姜末等，一碗牛杂面就算出炉，整个过程只有半分钟左右。
　　
　　还好，去时没有赶上用餐高峰时段，不多时就品用到到达潮州的第一顿食物。味道极好的汤头、地道纯正的牛杂、滑爽的河粉和锦上添花的菜末等配搭，让这种色香味俱佳的潮州小吃初尝就印象深刻，以至于次日早上在那棵高高的石栗树下，食用同样味道不错的老字号“肠粉”，也觉出了略有的逊色。
　　
　　牛杂店正对的湖心亭，属潮州西湖公园，晚上并不开门迎客。因为与住宿旅店的傍临，也因为在清早时分公园的免费开放，所以锁定那儿为次日行走的第一站。
　　
　　早早起床。外出，正是阳光初绽之时，公园在它晶亮光泽的铺洒中现出勃勃生机。首先是满眼的绿：榕树、木棉、红花羊蹄甲……簇簇密集叫不上名字的灌木，一股脑儿盈满视野。从冬天北方树木的萧枯中走出，这样的出现无疑令自己振奋。公园内并不高陡的山体环道，因为这些植被的浓情相伴而成为游众的主要去处。又因其间的峰岩石刻、亭台楼阁和古迹传说，成为除西湖水景外公园的另一重要组成部分。对当地的市民来说，他们更愿意在清晨时段的前往，除了免票因素，绝佳的天然氧吧、平整舒适的健身环山步道，更是喜欢前往的原因。何况三者兼之，何乐而不为呢。连我这个局外人，面对此情此景也禁不住如孩子般兴奋得一蹦三尺高，且禁不住连连大叹，如此适合的市区健身之地，怎一个买票不买票能得来，实在如天赐良缘一样可遇不可求啊。
　　
　　但尽管如此，下山出公园时，还是感到了些许遗憾的存在，门口内，一位高高大大的女性工作人员，正在大声嚷叫极力阻拦着几位未买票游客的前行，音量声势足够像在吵架。公园免费时间已过，就如军令状般不依不饶捍卫，没有任何缓和余地，让对方在众人面前多有尴尬。记起白岩松在《新闻1+1》中“公园应该姓‘公’”中一段话，大意如下：我个人还有一个很大的梦想，由于我们的公园要收钱，要去挣钱，因此就要用栏杆把它围起来，用墙把它围起来，于是我们城市里头拥有一个又一个小的独立王国。如果有一天免费了，可以把这些墙拆掉，可以把这些栅栏拆掉，那么就可以让我们的城市变得更开阔，每一个人都拥有绿色的肺，城市可以成为一个可以自由穿行的地方，是不是一个美梦呢？
　　
　　那么，这同时，是不是大家一个共同的美梦呢！这样的城市的开阔，我想也便意味着个人心灵的更加开阔和舒展。城市的氛围，也该会在开放中更趋向包容，有着更高的生活幸福感指数。
　　
　　当然，不仅指公园，也体现在一座城市中的其他景区，若都能有既符合景区保护的运营力，又能够给予游人利益最大程度的保护，用长远眼光拉动起旅游经济，比如门票价格的合适和稳定，而不是一味利润驱动下的乱要价，影响游人对一座城市的好感，那便是理想的城市环境了。
　　
　　从市区走出，拐过一道城墙墙角，终于寻得了城市古风的踪迹：远处宽阔韩江之上的广济桥出现眼前，望去廊亭相连，蔚为壮观。其与赵州桥、洛阳桥、卢沟桥并称“中国四大古桥”。此次外出之前，已从图片和文字介绍中领略过它的风采，一座启闭式桥梁，作用于通航、又作用于排洪。东西桥以浮舟连接，以梁桥、拱桥和浮桥相结合的特色著称。
　　
　　当初看图片时，这座始建于宋乾道七年的古老建筑，传递出的信息带出想象，尤其桥上那些早期曾作为茶亭酒肆、问卦占卜的摩肩接踵的热闹楼台，如今，又该是怎样的一番沧桑物事呢。
　　
　　真正地走近，去寻找那些楼台，看到带有重修痕迹明显的半新青砖石时，才忽然了然古远历史真迹已无法一一复原的现实，它们只能在时光变迁中一次又一次被修筑甚至改建，也便在心中自然消失掉属于历史的、应该存有的一份沉甸甸的重量。
　　
　　长达一里的桥上，依然不乏游客。但感觉已没有太大去走的必要。何况还需要偏高的票价。
　　
　　其右首的古城墙，为潮州现尚余的一小段明城墙，比起南京北京等地高大厚重的古城墙，它明显低矮和单薄了许多，且成色也明显为粉饰过的气象，自然也就没有了多少与历史唱和的心动，也就转身而过了。
　　
　　在城墙附近的太平路，建有若干座牌坊，可谓牌坊一条街。因潮州历史上为粤东的政治中心，州、路、府所在地，达官明吏多集中于此，入宋以后更是人才辈出、人文荟萃，因此明清二代，在潮州城内兴建起众多牌坊。现在，许是地方政府出于顺历史遗迹推进旅游项目的考虑，所以在牌坊较为集中的太平路修建起这一景点——长达一千多米的牌坊街。在街上行走、伫足、观望，没有寻到几座历史痕迹浓重的牌坊，很多看上去都是以现代人的采石、雕刻技术和工具完工而成，缺乏历史的底蕴和年代的沉淀。但尽管如此，每座牌坊的细致雕刻以及坊门上为不同名堂表彰的设牌，总归给游人留下了悠久历史大背景下的潮州文化特色，这些不容置疑。
　　
　　有特色的，当然还少不了街两旁三步一遇两步一见的潮州风味小吃。最有名的，当属“胡荣泉”品牌老店了。以经营各种饼类为主，“清油素饼”、“春饼”、“腐乳饼”、“酥皮馅饼”……买的两个酥皮豆泥馅饼，咬一口香甜糯软，味道确实不错。还有一家店，可谓独成一景：门口，一店员稳坐一块方正案前，正用双手轮流挥舞两根特制的铁棒，连续不断捶打面前用来制作牛丸的肉团，大有不把牛肉捶打成牛浆决不罢休的势头。据说此种方法是从客家人用刀背捶打牛肉的做法改良而来。因认为只有花人力功夫棒打，牛丸的肉筋才会彻底分离，吃起来才更加爽口。
　　
　　好一个棒打牛肉，这让外地游客怎不得了稀奇，不时聚拢拍照呢。
　　
　　阳光的明亮，晒照得刺眼。走出牌坊街，走在人头攒动车辆混杂的闹市区开元路，这种感觉不请自来。内心里对拥堵景况始终做不到从容的缘故，周遭一切，包括阳光，才会分外敏锐进入到身体。所以在同样人头攒动的开元寺，只匆匆拜谒一圈后留下一颗虔诚之心而去。院中那棵盘根错节犹如精美雕塑的菩提树树干，以及枝杈细密繁多、修禅般卓尔不凡的佛花树，如此惊鸿一瞥后，留在了心里。
　　
　　那不妨就到巷陌纵横的老城区走走。那儿应藏着时光缓慢的味道。穿街过巷，迎面，不时有一辆接一辆拉着客人的人力三轮车出现。遇到行人，车夫会手持小铁棒轻轻敲击几下车把，随着清脆的叮当声，带着遮篷的车影慢悠悠远去，从容而静好。这让自己联想到民国时期那些同样走街串巷的黄包车影像，清脆细碎的叮当声里，透出被过往岁月洇渍的古远韵味。如同自己在相遇一座民居古厝时，不经意的一眼，望到从暗旧的门扇后面闪出一张高颧骨大眼睛的老潮州阿妈一样，时光就在里面隐藏，深不可测，却安详美好。
　　
　　在这样的老城区行走，自然也便随时随地都能回味一些老味道，斑驳的灰墙、逼仄的巷道、某个拐角不期而遇的屋脊高翘的明清古民居、宋代三进五间气派的府第建筑……一一，犹如一幅幅恬淡的水墨画出现眼前。有很多老屋，虽然看上去门面和格局已经改变，有的更被修建成现代楼房，铁质的防护窗栏里，正摆满红红绿绿的盆栽花，但老巷休闲安静的生活气息却依然浓郁。
　　
　　老城，别有一番生活的温暖的味道。
　　
　　

吴心柳

老味道的潮州，静好的潮州。

流年清欢

吴心柳 发表于 2014-4-8 13:57
老味道的潮州，静好的潮州。

潮州老城区那些街巷很有味道。走在其中，会感觉时光一下子慢了下来，沉静、从容、安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