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font size="5"> </font><font size="4">我不会讲故事,我要说的大概也不能算是故事。<br/><br/> 那天,她在qq告诉我,说要结婚了。这是意料之中迟早要来的消息。除了祝福,我无法说出其他的话,有时候,沉默是孱弱的灵魂最需要穿上的盔甲。<br/> 晚上,我没有开灯,任凭黑暗将我和我的电脑慢慢吞噬。伴随着主机嘶嘶的鸣响,无声的泪,化作淋漓的血,从布满我心的层层叠叠的新旧伤痕中迸发,把我的一切都混淆在一片赤色的朦胧之中——过去的,现在的,和未来的。<br/><br/> 没有喝酒,但却醉了。这醉没有纵情的放歌,没有肆意的欢笑,也没有淋漓的哭泣,有的只是乏力、麻木、空虚和无聊,感觉自己就像一条浸泡在盐水中的死鱼,没有欲望,没有活力,甚至淡漠了生与死。巨大的凉台空旷依旧,后面的沙河中依然是一片嘹亮的蛙鸣。暗夜里的沥青地面却明亮的宛若阳光下的一面玻璃镜,反射出来的是两个依稀的身影。<br/><br/> 她一边摇着呼啦圈,一边严厉督促我继续走,不能停下来。这是晚饭后必定进行的功课。她摇呼啦圈的水平非常高,只要她不愿意停止,那红蓝黄相间的圈就在她凹凸有致的躯体上光彩夺目的转动。是的,我将继续走。那时候,抬头看一眼她扭动着的充满青春活力的曼妙躯体,我乐于继续走,而现在,虽然心境截然不同,但我还是要继续走下去。<br/><br/> 是的,继续走下去,但尽头在那里呢?是楼下西边那一片墓碑林立、鬼影幢幢的墓地吗? <br/><br/> 我活着,只是因为我还没死,你年轻也只是因为你还没老。现在,我连说这句话的勇气也没有了。数年前,我还有这样说的自信和力量,但现在呢,只是一个暮气沉沉的垂垂老者了吗?<br/> <br/> “主任,出去散步吧。”那时候,她还没有直呼我的名字。那古老小镇的坑坑洼洼的大街小巷,布满了两双足迹,她的和我的。从黄昏一直走进暗夜。她身材高挑丰腴,穿上高跟鞋,比我还要高出一点。不知从何时起,她就挎着我的胳膊走,也忘记了从那天起我们就住在一起了。<br/> <br/> 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和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呵呵,小镇的人们终于发现了新大陆。开始是津津有味的窃窃私语,和鄙夷不屑的指指点点,后来就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惊涛骇浪。一叶孤舟,忽而被推向浪尖,忽而被打入谷底。无情的狂潮,似乎永不会停息。<br/><br/> “我爱我的,与别人有什么关系!人怎么都这么无聊!”那时候,她是如此果决,如此无畏,因而也如此可爱。<br/> <br/> “这是国人的劣根性。好像指责别人就能掩藏自己的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脏,龌龊的变成纯洁,下流的成为高尚。”我力图用哲人的假面具来武装自己。<br/> “哼,骂完我们,他们就心安理得的干自己的勾当。也不过我们是明的,他们是暗的,五十步笑百步!”她有些愤愤然。<br/> 三人尚能成虎,众口吐污,星星点点的唾液,就能汇聚成泛着腐臭的浊流,汹涌澎湃,无坚不摧。身处漩涡中心,浸泡在这臭水之中,我们每一时每一刻,都眩晕、无奈和愤怒。<br/><br/> 终于有一天,她崩溃了。有人当面指斥她图我的钱,是卖肉的。<br/> “你给了我多少钱?你有多少钱?除了一屁股债,你还有什么?”她抽泣着质问我。<br/> “还有一大把年纪。”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br/> 一位我称她姑姑的,曾经这样说过:爱情,什么爱情?如果你是要饭的,她跟你?——是啊,这是真理。但,她只有跟一个要饭的,才是为了爱情吗?人们往往将极端制造成子弹,装填进逻辑怪枪,无情地射向别人。<br/><br/> 我们义无反顾的离开了故乡的小镇,为了这份神往已久的宁静。但是,被污渍染黑的白布,要复原其白几无可能。在以后的数年之中,任凭我们怎样小心翼翼的避免触及自己的伤疤,但它却总在意想不到的时刻迸裂,给原本温馨的生活,搅入些许腥臭气息。<br/><br/> 一头瘦老的黄牛,拉着一辆沉重的破车,步履维艰的前行。车上满载着责任、义务、道义和亲情,以及诸如此类的无数宝贝或者垃圾。<br/> 蜿蜒入海的沙河,几株独立的白杨,堤下的那片雨雾馄饨的墓地······<br/><br/> “我们结婚吧,”她有些揣揣的说。“这样下去,我们到哪里都是另类。”<br/> “第一,我过的生活是那种不适合婚姻的生活。第二,······”我迟疑的盯着她。美丽的脸庞在我的眼前忽隐忽现,女儿天真活泼的笑脸不时地穿插在这隐现之间,和这些天使般的笑容相对的,是我卑琐懦弱的灵魂。<br/> 貌似威猛的雪罗汉,在温暖的阳光下,逐渐萎缩瘫软,终化为一滩污水。这是我的灵魂吗?<br/><br/> 又不知过了多久。<br/> “爸爸的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人,是个······医生。”她眼圈红红的,语气滞涩。“你说,我见吗?”<br/> “该见就见吧。”悄然深深的叹口气,我把脸转向窗外。<br/> 大街上,衣着光鲜而时髦的男男女女,熙熙攘攘。注视的久了,在我眼前竟然渐渐演化为一帧古老的镜像:脏兮兮的长袍马褂,脑后拖着一条长长的pigtail(猪尾巴)。民族之魂,究竟什么是真正的民族之魂呢?<br/><br/> 终于有一天,这房间里只有我自己了。茫然的徒对四壁,木然的完成工作。原本空旷的凉台,也就愈加空旷。再没有人逼我洗澡理发,再没有人强迫我吃早餐,再没有人拉我饭后散步,也再没有人穿起刚买的新衣,逼我欣赏她青春靓丽的容姿。时空成为一盆盐水,我是腌在里面的死鱼。<br/><br/> 她即将结婚的消息,并没有给我以尖锐的刺痛。不过使灰暗的天空更加灰暗,麻木的灵魂更加麻木而已。清晨的凉台依然在承受着雨雾的洗礼,楼下的沙河依旧无声无息的蜿蜒西去,岸边的几株老杨树和那片浑噩的墓地,也依然在默默的见证什么,等待什么。<br/> 抬头看看东方,一束束朝晖穿过浓重的云彩,给它镶上了璀璨夺目的金边,放射出绚烂的万道霞光。这是全新的一天,那么,我呢?<br/><br/> 哦,永别了,六年的情,六年的爱,六年的我,永别了。我亲手把你埋葬,并矗立起一座永恒的墓碑。将一堆乱草般干瘪的文字,编制成一个灰黄的花圈,套在独立在凄雨寒风中的坟头,永久的瑟瑟发抖。<br/><br/> “在日月沧桑后,你在谁身旁。用温柔眼光,让黑夜绚烂。” <br/> ··· ··· ··· ···<br/></font>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8-8-20 7:23:15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