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小小狗

北极星的眼泪 · 发表于 2013-12-11 15:24:02

   当我还在妈妈肚子上拱奶吃的时候，我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当有一天我能听懂人话的时候，听他们说我是一只狗，一只浑身披着闪亮的黑缎子的小母狗。原因是我见到陌生人会汪汪乱叫，在熟悉的人类面前我会不住的摇尾巴示好，他们说这是狗的天性。好吧，我信了，我是一只小黑狗。
   我的妈妈后腿瘫痪，走路时用前腿撑着身子往前挪，后腿就铺在地上跟着身子往前滑，因此前腿格外强壮有力。有时候我看着妈妈的样子替她难过，但是她用坚强的眼神告诉我，即使是一只狗，也要有尊严的活着。
   我的家在一个高大的门楼子旁边的草垛里，妈妈怀着我的时候，用前爪拼命地撕啊撕啊，把草垛撕开一个大窟窿，我和两个姐姐就出生在这里面。这里暖和又朝阳，门楼子的人偶尔还会施舍给我们残羹剩饭，每当这时，妈妈就拼命地摇着她那条黑不溜秋的短尾巴表示感激和感谢。更多的时候，是我和姐姐们去离家不远的垃圾堆翻找食物。这里的食物对一只狗来说相当丰富，大肉包子、大饽饽、各种骨头，应有尽有，运气好的话还能扒拉出整只的烧鸡或猪蹄，我们会兴高采烈的叼回家和妈妈一起分享。吃不完的我会找地方埋起来，以备不时之需。妈妈说，人类有个成语叫‘未雨绸缪’，我想我们狗类也要为了明天更美好而储存更多的食物。偶尔也会有其他的野狗来争抢我们的资源，这时候我们一家四口为了捍卫我们的食物，齐心合力把那些什么流浪狗流浪猫撵出我们的地盘，充分诠释出什么叫‘团结就是力量’。总而言之，在我六个月大之前的日子里，我们一家的生活充满了阳光，直到有一天，高大门楼子的人们改变了这一切。
   事情发生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深夜，我们娘几个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忽然一团网子落在我们身上，把我们罩了个严严实实，我们四处乱撞想跑也跑不了。妈妈和姐姐不住的挣扎尖叫，我则吓懵了，嘴角差点抽风，趴在地上不知所措，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高大门楼子里的男人，不顾我们死死地挣扎，硬把我们姐仨关进了铁笼子里，只留下妈妈在他脚边不住的转圈哀嚎。末了，男人拍拍我头顶上的铁网说，明天给你们找个好人家享福去，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翻垃圾堆了。我大声地哀求他，我本来想说，不要啊！不要把我和妈妈分开！求求你，让我和妈妈在一起！可是，从我嘴里发出来的分明是‘汪啊。。汪啊’的狗叫声，男人根本听不懂。那时候，我好恨啊！恨自己为什么不早去掌握这门外语呢！男人自顾自地走了，留下妈妈在笼子外不安的徘徊，我和姐姐们在笼子里悲泣。谁也不知明天会是什么样，天快亮的时候，我实在是熬不住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嘟嘟的汽车喇叭声把我从梦中惊醒，我下意识的一咕噜爬起来想躲避一下，还没等站起来就闷哼一声跌坐在地。看着眼前密密的铁丝网，想起昨晚发生的惊魂一幕，我悲哀的发现那竟然是真的！多想那是个噩梦啊！
汽车在门楼子跟前停下了，下来一男一女。我漠然的看着他们走了进去，心里揣摩着这两个陌生人的来历。一会儿，男人领着他们来到我们跟前，我下意识的想躲开，无奈动弹不得，只好警惕的注视着这些不怀好意的人们的一举一动。是的，不怀好意，此情此景，我只能用这个词形容一下我眼中的人类。我拿眼偷瞄了一下我俩姐姐，发现她们和我一样，因为紧张和害怕而浑身正在筛糠。多么悲哀啊！我本来觉得人类挺可亲的，可是通过昨晚这一折腾，忽然发现人其实是多么可怕的动物，这些自以为是的人类，自以为是我们的救世主，她们给你饭吃，给你微笑，甚至亲昵的抚摸你，目的是什么？谁知道她们友善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什么颜色的心？她们把我们这些独立的个体当成他们的附属品，硬要掌控我们的未来，随随便便改变着我们的命运，而我们，根本无力反抗，这是我们无法言喻的悲哀，真的。
   眼见她们说笑着来到我跟前，我退无可退，只好扭过头去不看他们。男人拍着我头上的铁丝网说：这几个狗，看门好样的，尤其是这个小黑狗，千精神百伶俐的，一个顶十个，你那个大院离不了这个东西儿，说实话我还真不大舍得这小黑狗，杠杠滴，嘿嘿。这个女的，就是后来成为我女主人的说：这小狗看起来刚精神来，眼珠乌黑，身材匀称，浑身上下没有根杂毛，黑得放光，还中，肯定管用。边说边低下头来观察我。我确信她是个近视眼，因为她如此近距离的审视我两眼还得眯成一条缝。事实证明我的感觉是对的，在以后和她相处的每一天里，她鼻子上都托着两块酒瓶底儿。她眯着眼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个遍，甚至使劲瞅了瞅我裤裆部位，看清了我的性别之后竟然兴奋地大叫：哎呀哦！还是只小母狗来，以后生的小狗肯定好看！哎呀妈呀，我面红耳赤赶紧收紧了后腿，仰起头来心慌意乱的看着蓝蓝的天空飘着的几朵乱七八杂的云，不住的在心里划着十字：苍天啊大地啊！你救救这个女人吧！人家还是个狗伢子呢，她怎么能这么侮辱人家呢？真是.....真是，就算赞美人家也不要这样子嘛，弄得人家怪不好意思滴。不知怎么，那只嘴上长着小胡子的、主人叫他壮壮的家伙，一下子涌上了我的脑海，竟然莫名其妙的撞了一下我少女的心扉。。
别了，妈妈。别了，壮壮。别了，我可爱的垃圾场。当他们七手八脚把我和姐姐抬上车的时候，我就知道，和妈妈分别得时刻到来了。可怜的妈妈，离开我的日子里，谁会为你叼肉吃？谁会为你舔去眼角的眼屎？亲爱的妈妈，以后还能不能见到你？这是不是就是人类所说的生离死别呢妈妈？我在心里无声的哭泣，妈妈跟在汽车后边费力的爬着，嘴里唔哩哇啦的嚎着，我懂，妈妈，你是叫我们好好保重，来世我们还做母女！我大声回应她，一定的，一定的，妈妈，你也要好好保重，也许我还会找机会偷偷回来看你的。无奈飘进人类耳朵里的还是凄惨的‘汪啊。。汪啊。。’有谁会明白两条狗的心情？我们的心，早已碎成了千百块。
汽车在我熟悉的小路上行驶了片刻便上了大路，周围全是一片陌生景象，我从没走这么远过。为了掩饰心里的慌张，我索性闭起了双眼，回忆起了和妈妈相处的每分每秒。有一次，一只长毛流浪狗强行闯入了我们的地盘，他看着我们年纪小就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这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东西，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来了个喧宾夺主，不但大肆在我们的垃圾堆大嚼大咽，每回我去找吃的他都龇牙咧嘴的示威。这怎么能行！我们娘四个商量了一晚上，决定给他个厉害尝尝。老虎不发威，你当我们是病猫啊是不？第二天，我若无其事的翻寻食物，果不出所料，那流浪汉继续装模作样的向我示威，我按既定方案向他发起进攻，猛地窜到他跟前作势要和他拼命，当时他惊呆了，完全没料到我竟然敢反抗，估计愣了大概五秒钟，我趁他发愣的时候转身而逃。他哪知是计，狂吠着紧追不放。太好了！我向着商量好的地方飞奔，把他带入了埋伏圈。在一个拐角处，我妈妈趴在地上当绊脚石，我一跃而过，流浪汉就没那么好运了，冷不防被我妈妈绊了个狗啃屎，一跤摔出去老远，趁他头脑发蒙眼前火星子乱舞，我们娘四个一拥而上，拳打脚踢、连咬带啃、霎时流浪汉长毛飞舞惨叫连连，最后挣扎着从我的裤裆里窜出去，一瘸一瘸地夹着尾巴逃走了，从此就消失在我们眼前了。想想真是爽啊！我真是佩服我妈妈智慧的头脑啊！其实，我们也不是欺负狗的狗，那厮也太狂了，在我们的地盘过活还敢撒野，这不是猪八戒照镜子自找难看嘛。
   车子走得太快了，不允许我想太多就到了我该去的地方。我的新家就是眼前这处不大不小的院落。满院都是一排排一行行高大的白杨树，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成排的树间扯东到西一溜溜的敞棚，敞篷里一排排的铁笼子里关着的活物才是主人赖以生活的根本。我终于明白他们费尽周折把我绑架来的意图了，不就是缺少我这样的人才吗？至于的搞滴惊连连的差点吓破我的胆。弄清了这些，我长吁了一口气，看来这辈子也许可能大概是还有机会和妈妈见面吧。唉！这人真不会办事，把我妈妈也一起搬来享享福该多好啊！
新主人暂时不打算把我们从笼子里解放出来，她想让我们适应一下熟悉熟悉环境。为了体现出她做为主人的诚心和热心，说白了就是为了拉拢我们好好给她做事，她拿来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鸡肝招待我们。说实话，那散出浓浓香气的鸡肝摆在我眼前，说不馋是瞎话，这是我们的最爱。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干净上档次的饭，和从垃圾堆里拣出来的那简直是天壤之别。但是，我不能被一块新鲜的鸡肝就这么轻易收买了，我也是条有尊严的狗，你们毫不通融五花大绑的把我们母女硬生生的分开，你们想过我们的感受吗？呜呜呜。。。，想起了妈妈，我又悲泣起来，眼前的鸡肝和妈妈相比一点也不好。我俩姐姐看看我又看看鸡肝，大概也想起了妈妈，眼圈通红，嘴里唔哩哇啦的胡乱出了个声音，我不小心看到一滴哈喇子从姐姐嘴里流到了地上。我赶紧闭上眼假装没看到，小心滴咽下去一口唾沫。
   今晚的月亮真他妈的圆哪，这么圆的月亮底下我却没有办法抓住那只偷粮食的小耗子。它鬼鬼祟祟的跳上锅台，一跃身又跳上了和锅台相连的绞肉机，去偷吃那些美味的鸡肝鸡背鸡屁股，刚才它悉悉索索的从我身边经过，冷不丁看到我吓了它一跳，但是细看看我的处境，它又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连蹦加跳的偷吃去了。混账主人，还不放开我，要不然明天早上你就看到我的本事了。虽然说那叫什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但是我觉得没人会反对我这种正义的行为的，除了耗子。我的爪子好痒啊，下意识的磨了磨牙，大概我磨牙的声音太大，小耗子像受了惊吓一般急溜溜的钻进墙角的旮旯里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