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岳麓山旁的大学

流年清欢 · 发表于 2013-11-3 08:28:00

　　火车晚点。本来可以在黄昏时从列车窗外搜寻一段铁路路线，可是已完全不能。火车开动时，天已完全黑下来，只能双手拢在车窗上，并且头极力贴近车窗，才能把映到窗玻璃上灯火明亮的车厢内景象遮蔽，从而望见外面黝黯的物象。这样的动作一直持续了大约20分钟，直到确定火车已驶出郊外，再没有望到的可能。
　　
　　那是一段京广铁路，处在一道狭长的东西走向堤坝内，轰隆飞驰时，穿过国防科大的校园，逶迤向远方。之前，曾站在校内连接南北院落的桥面上，面前隔着密细的栏网，反复等待一列列火车从中呼啸而过。愿意反复等待，只为看到从蜿蜒的铁轨之上滑来的巨大车体，由远驶近再驶离的迢迢旅途景况。装载矿砂或快递集装箱的货运列车、载满乘客的客车，间隔不久便出现一列。如是，归程，知道要经过此处，经过刚刚离开的那座桥、那座偌大的校园，自然心生亲切、希望重见。
　　
　　这于大学校园，是一道风景。到各地都要游历的大学，国防科大，因为有了火车在其中悠远的穿行，所以印记深刻。彼时，正值国庆假期，校园寂静空阔。兀自繁茂的行道树下，几乎只有清扫工身影，于是一条条校园大道，凸显幽深和雅致。
　　
　　处于东南腹地自古文教发达的湖南，10月，几天的长沙及周边城市之行，各具特色的大学校园带给内心良好观感，是日后旅程回望中最想记录的内容之一。在四所国家211重点建设高校中，除湖南师大，另外的中南大学、湖南大学、国防科大，还同属于985工程重点建设高校。除此，还有省部共建的全国重点大学：湘潭大学。其是此次之行最先见到的大学。
　　
　　到达湘潭已是傍晚。从市区穿过熙攘嘈杂的街道，寻到一处叫老人大的公交站点，一个小时左右车程到达那里。下车，开阔的视野里，望到了校门前环背双手、器宇轩昂的毛主席纪念铜像。湘潭两个字于脑中出现，便应该和主席联系在一起。这样的出现似乎自然而然、顺理成章。但一旦见到，也还是颇多震颤：为一代领袖和一座城市的历史渊薮而产生的敬畏和亲切。
　　
　　由三道拱门组成的简洁大气的校门，与铜像一起进入眼帘。一座校门，刻带历史痕迹，同某种文化相连，便首当其冲波及内心，弥散开独属它的底蕴和价值魅力。记起看到南京大学校门的瞬间印象。“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毛泽东1937年为抗日军政大学题写的八字校训，熠熠生辉在南大敦厚的两侧门楣之上，红字草书大字飘逸遒劲，与上方同是毛公手迹的金色四字校名相互辉映，给人以文化薪火相传的历史厚重感。它们同属如此。
　　
　　而这只是开始。每所或多或少具有历史文化底蕴的大学，从所见那刻到结束，总伴随美好在心。这种美好是独属象牙塔的一份纯净所致。纯净意味着面对时个体心灵的放松、安宁、向往和尊崇。它以外在表征而深及自我内心的接收方式完成。在湖南大学起源地岳麓书院参观时，这种感觉尤为凸显。白墙青瓦庄重幽深的一方方厅堂、院落，自公元976年创建、在历经宋、元、明、清后至今，仍然在进行高等教育，已成为国内外文化交流中心。整座书院按年代递进、图文并茂展现的各时期文化活动，浓重体现出千年学府弦歌不绝的文化活力。
　　
　　上世纪20年代正式将其定名为湖南大学后，以岳麓书院为一院，开始在书院周围兴建起新的教学建筑，并逐渐向湘江延伸。它们均为柳士英、蔡泽奉等中国近代建筑大师设计。红墙绿瓦是这些民国时期古朴典雅建筑的基色调。岳麓书院，湖南大学。生活、学习于此的一批批学子是幸运的。自认为如此。因为每所不同特质的大学，都会以它独具的魅力吸引观者视线，是个体生活中对于某种文明、思想、历史过往痕迹的浸润需求得到的满足，由此，会很容易思索个人内心的精神走向和价值感观。如是，湖南大学与岳麓书院悠久的历史渊源，让校园里每一幢建筑、每一条林荫大道、每一块草坪，都隐透散发出一种卓尔不凡的风采。那同时又是一种醇厚的文化温度的弥漫和传播。
　　
　　在标识为麓山南路2号的校办公楼前，这样的气息扑面而来。浑朴优雅的建筑楼体面前，是碧草如茵的一方偌大草坪，灌浇草坪的晶莹水流正向外汩汩喷洒。周围，是浓荫匝地的参天古树。灿烂阳光、高大树木、有坡面并不中规中矩的草坪……更重要的，是一座楼所折射出的文化厚重力量、并以其为轴心向四周氤氲的一种洪通博大气质，这些，让自己瞬间恍若身在哈佛大学等一些世界顶尖学府中。这便是历久弥新人文传承的作用结果，带着令人悸动、陶醉的韵味。
　　
　　钦羡湖大的美。这不仅仅来自它的悠久历史，还来自它与自然景观的契合相融。其前临“漫江碧透”的湘江水和后倚“万山红遍”的岳麓山佳境，更增添美妙韵味。其时，还未到“层林尽染”之时，但自有它葱郁的美。
　　
　　有同样优越地理位置的，还有教育部直属的综合性全国重点大学：中南大学。两所大学，仅相差四个公交站点。步入大门处铺展艳丽花朵的校内，看到了近在咫尺环抱校园的岳麓山。这顿让自己有了好感。清新、朗润、舒爽、安宁，这是置身其中来自环境的的最初印记。而做学问、求得真实和更高自我的声音以及价值体现中，能有如此接地气的依傍，无疑该值得欣悦。“山地给人安慰，让我们领悟天地恒昌，进而让我们体验回归祖先居所的悠悠厚味……”这话实在受用。
　　
　　不仅如此。行走校园，时时感受的阔大、幽深和井然有序，让自己又多出尊崇。用电瓶观光车乘载学生的校车，舒适、便捷、低碳，少掉尾气和噪音，一辆辆从身边倏然滑过。多条校园大道像城市别处的道路一样纵横交错，却又有明显不同。是宁然阔远的美，不带喧杂和忙乱。
　　
　　俨然，一座校园，也同别处一样有着该有的生活设施，不出校门，便可基本完成日常生活需求。这些，在中南大学得到特别印证。除不在话下的超市，另外，修伞摊、配钥匙处、自动取款机、打印部、照相馆、音像店、书屋……而且所售物品大多比市价优惠。在打印部，看到复印一张纸只需三角五分的张贴广告，显然比校外的五角便宜。
　　
　　学生公寓后的小吃巷道，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因为几乎全国各地风味小吃都能在那里找到踪影。店铺一家紧连一家的逼仄巷道，似迷宫一样七拐八绕，让缺乏方向感的人走入其中很难找寻到出口。
　　
　　若说各种小吃店的出现丰富了学生除食堂外的饮食种类，那么在其周围应运而生的那些家庭式小旅店，便多少令人夹带负面印象。在青春激扬血脉贲张的学子那里，那些众多的钟点房、住宿店，是否会因为方便了爱情的滋生而在不经意间迷失掉一些什么。不得而知。或许这是杞人忧天。
　　
　　在校园葱茏的大树间一隅，看到了在拍婚纱照的一对新人。不知道他们是否曾经是其中一员，在新生活开始之际来此留念。抑或在他处，只是喜欢这儿的风景罢了。确定一点的是，他们把倾心的背景瞬间留下时，作为旁观者的自己也正把他们的身影印记下来。
　　
　　于苍郁的大树下或幽深起伏或宽亮笔直的路走下去，到校园的另一门口。同样精到构建的校名标牌令人眼前一亮。一块并不太高大的紫灰色岩石上，镶刻出刚劲有力的四字校名，和岩石质地相得益彰，透出一股韧性。周围巧妙点缀的松柏和低矮灌木，凸显着岩石及其上的金色大字。
　　
　　这似乎又验证了之前的感觉——校门文化带给的冲击。若一所大学除主校门，别处的校门标识也有它独特审美之处的细节体现，便犹同管中窥豹，校园的整体风貌可有所良好预见。
　　
　　也仿若它一定不可缺少那样，是一所学校亮丽的眼睛。
　　
　　所以，在看到一处楼外侧墙壁上写有湖南大学字样的校区时，第一反应是学校的正门在哪儿，而不是像缺失一个链条中的一环那样，有中断不完整的寡淡感觉。但终究，打听到它的主校区在较远的湘江边时，由于时间关系，只能作罢。
　　
　　也还有另一遗憾的存留。
　　
　　坐远距离的公交车，去一睹千年学府、百年师范的湖南第一师范风采，却在到达那儿时，被告知因整修院舍，暂不对外开放。站在校门外，看到相隔几米就在眼前的一座主体楼，猜它或许是学院一座标志性建筑。从第一眼望到它青灰色调、端庄清丽的欧式风格形貌，便不由有时光倒退之感。因为面对它的同时，在同时面对着一段历史，眼前即出现那些烽火连天的动荡时光。虽然楼是按原貌翻修而成，早已消失了当初毛泽东、何叔衡、蔡和森、徐特立等一代伟人、名人“恰同学少年”峥嵘岁月里的影子，但深刻历史痕迹于人们记忆中的留存，已让它衍变为一个厚重的历史符号出现在众人面前。于任何时候，不会磨灭。
　　
　　因为这些，提及湖南，再谈到那些知名学府，内心自然多出回味和敬重。
　　
　　这便是历史底蕴的魅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