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们相识
我叫她样儿,她叫我笨笨。
我们2008年5月9日相识,同年11月23日结婚。我们沿着岁月的辙迹,一起走过了五年多的时光。尽管人生值得纪念的日子太多,但于我与样儿这两个日子却深深刻在了心中。
记得一次,在回家的路上,与样儿谈起母亲节。想着日子近了,该给两位亲娘准备点什么。随后样儿又问我今天是什么节日?我故作深沉状,佯想片刻,问“是不是我的受难日?”这引得样儿一阵白眼翻飞。
我自然知道样儿要问些什么。5月9日,是我与样儿相识的日子,至今已五年。但不是像很多童话描述的那样“王子和公主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而是犬科类与猫科类动物的狭路相逢,是五百年回眸换得了今世冤家的一世聚首。
2008年,鼠年,算命先生说我春心动。那年,我依然过着全家吃饱一人不饿的生活,在外贸有酒有肉很自在。但青春尾巴尖上的荷尔蒙正在飞扬,周围一颗颗闪亮的红心也像圆周率一样无限循环地嘘问着我的个人问题。我也感觉我的生理与心理像红楼梦里的风月宝鉴,一面照出了欲望,想着是不是该找个女银了,而另一面照出了僵硬的现实,在通往漫长的婚姻求索路上继续狂奔。
因为有了之前几次奇葩的相亲经历,我对相亲很是抵触。觉得这像命题作文一样,有人拟题有人监考有人打分,但是在这方面我严重偏科,甚至还跑题,成绩总是不及格。于是我发了狠,并感慨着 “天涯芳草,何处寻找,想我许某,独身终老。”
但天上是不会掉女人的,掉下来的估计也是脸先着地的。所以相亲就像快餐一样,没准还能吃出个满汉全席的味道。
亲友团对我的态度始终是“不抛弃不放弃”,亲大姐更是满腔热血地满世界给我找对象。大姐是热情的人,是隔着几米远都能让人听到她挚烈心跳的那种。她尤其喜欢为身边的孤男善女牵线搭桥,热情到让人难能弗其盛意。如果不算成功与否的话,大姐搭的桥估计能超越杭州湾跨海大桥了。
桥是搭了,但实事求是地讲,大姐搭的是虹桥,雨霁云散,浮光一现,几乎没有一对成功的,甚至还有因此结怨缘成仇的。所以我戏谑道“大姐实应去拆婚,绝对百发百中,也正好为那些痴男怨女化去情债,不在爱中相聚,那就在爱中相离吧。”
作为亲弟弟,我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大姐依然不遗余力地张罗着为我介绍对象。相亲这事吧,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有了两次的遭遇,我的抵触情绪更甚。
5月8日晚上,独自在宿舍思考人生的空当,大姐打电话说让我明天到她家相亲。我慌了一下,问相什么亲?大姐说她跟人家约好了,姐夫同村的祝耀刚带一个女孩到她家,说是让我们见见面。
听罢,我的心情晴一阵阴一阵,搞的神经兮兮的。我执拗地说不想去,既来之则远之吧。大姐急了,说她与人家说过了,这种情况怎样向人家解释,不是晾人家的台吗?随后大姐又以什么千载难逢,机会难得,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一类的话来诱惑我。
于是,我妥协了。
翌日傍晚,我骑着破旧的弗莱尔电动踏板车,买了两个外贸烤鸡背,风尘仆仆到了大姐家。先是在大姐家吃饭,我坐在餐厅北侧,正好能瞧见门口。饭吃到一半,祝耀刚带着一个女孩走进餐厅向我们打招呼。于是免不了客气寒暄,他们说是吃过饭来的,于是便不再让。
我们吃饭,他们在客厅看电视。大姐给我递眼色,想从我脸上找答案。我是喜形于色的人,自然矜持之中流露出一丝悦色。
闲聊了几句。大姐说家中真热,要不你们出去走走散散步吧。雨桐那时候还上幼儿园,蹦蹦跳跳地嚷着要一起。于是我们便在裕泰祥小区转了半圈,听着雨桐的差遣指挥。
“舅舅、阿姨,我们赛跑吧。”于是我与雨桐以楼前甬路为跑道,由样儿裁断胜负,跑得猴急猴急的。
“舅舅、阿姨,我们玩坐轿游戏吧。”于是我与样儿的手儿牵叠在一起,让雨桐坐在我们双手搭成的轿上,看着她优哉游哉的样子,像个小小娇娘。
那晚的月亮很亮,有了雨桐这个灯泡更加明亮。约一个多小时,时间倒也过得很快。只是奇怪样儿为什么没有问我是男是女?有没有孩子?工资多少?有没有买房,面积多大?房贷多少?因为毕竟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同样,相亲时没有十万个为什么,这样的女孩也是独特的,让我一时没适应过来。
样儿自始至终没有一言问物质诸类,自始至终脸上鞠着笑,笑的像弥勒佛一样。这种神情倒是令人赏心悦目的。
九点多钟,祝耀刚对我说,你去送送人家吧。嗨,还真不怕羊入虎口。于是我就英雄送美,在夜色中骑着笨重的电动踏板,一路西行。听着样儿随夜风传来的声音,似乎说她摩托车也没有那么快,让我慢一点。当时我想这个女孩居然会骑摩托,真不能小觑。
过东坡街路口,依约感到样儿的额头靠在了我的背上,于是感到一阵电流噼里啪啦,心中又像喝了七十多度的酒精,烧的五脏六腑滚烫滚烫的。但我更加挺直了腰,纹丝不动地端着姿态,只顾驾车。哥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人。
到了样儿公司,样儿问还过来坐坐吧?典型的杀鸡问客。我抬头瞅了一下夜空,说不了,这么晚了自己在外面俺娘也不放心。
这便是我与样儿的第一次见面。后来我也像个文艺青年一样,写道:那夜/我们相识/如孩子一样纯真/穿过阑珊夜色/斑驳了一时的容颜/或如思慕的瞬间/流溢着内心的暖……
大姐趁热打铁问我们彼此的印象。我说就那样吧。就那样是哪样?大姐追问。非得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是?过了几天,大姐将这次相亲的事告诉了母亲。母亲掐指一算,说一个是大海水命,一个是水中金命;一个属狗,一个属牛,命相属相都合,奇好!这八字还没一撇,就粉墨登场地唱开了大戏。
于是鼓风机就这样在我耳边便嗡嗡地吹着,弄得我也没了主意。过了一两天,大姐说你得给人家短个信,语个聊啥的,主动点!按照最高指示,先下手为强。三言两语下来,聊的还算投机。
打仗亲兄弟,恋爱姊弟情。认识了没多久,大姐便天天包水饺、煮排骨,摆出又是杀羊又是宰牛的架势,三天两头地让我约着样儿到她家吃饭。一回生,二回熟,吃着吃着我们就像认识了许久一样。
大姐与样儿在餐厅包水饺,姐夫悄悄指着样儿,告诉雨桐说“这是你未来的妗妗”。于是雨桐就妗妗地叫个不停,叫得样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像个唱戏的花旦。
妗妗是什么?妗妗就是舅舅的亲老婆呗。
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之前大姐给我介绍了她的同事,一个看似端庄的大龄女医生。我们见过两次后极少联系。但大姐又言某某其实有意,问我该如何选择?我说别扯了,我又不是傻。大姐倒庄严认真地像入党宣誓一样,说这是真的。我窃喜,对于我这样一个没有原则的人来说,有时原则起来又不是人。我知道我的取舍,我想要些什么。
与大金聊天,我说我感觉一个可以很好的生活,一个抑或可以谈史哲,换做你该怎样?大金说得瑟吧你就。
生活不是文艺,也不是隔着山淌着河,何必来那些虚的。浪漫主义与适用主义,就像一只胳膊与一条腿,胳膊自然拧不过大腿。
认识了样儿,人便满面春风起来。科室刘副科说“呦,小许恋爱了,铁树终于开花了。”
起初,样儿是一个很勤快的孩纸。早睡早起,听领导的话,干好工作,是个根正苗红的好青年。她一般会在六点多起床,七点多点准时发短信或打电话叫我起床,准的像格林威治皇家天文台一样。
见面的频率也逐渐多了,但仍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记得有一次聊天,想不起有什么东西在她那里,我说我去拿吧。样儿说不用,我给你送过来吧。我乌鸦嘴,说天黑你别遇见色狼什么的。样儿说放心。未过几分钟,样儿开着单位一辆货车雄赳赳地停在了我宿舍面前,像天兵天将降临一样,把我骇了一跳。后来我与样儿谈起这事,样儿说她怎么不记得了,是你杜撰的吧?
我对天发誓,这个真没有。
后来,样儿对我说,其实在早在半年前祝耀刚就想撮合我们俩,但是当时都你侬我侬的,谁也没往这方面想。我说缘分到了,就像拉大便一样,憋不住的时候自然就随之而来了。结婚后,按照风俗,我们拎着割好的几刀肉(似乎10斤),买了奶,是否买鞋我也忘记了,到了祝耀刚家,算是答谢“始作俑者”了。这是后话了。
2008年,在外贸的那段时间,生活痛并快乐着。那时候领着几个月或半年一发的工资,又少得像数字后面的小数点一样忽略不计。金钱与爱情的考验赤果果地就摆在了面前。也曾因为这个,有语言道“宁嫁武大郎,不嫁外贸郎。”相亲时,女孩子们听到见面的是外贸男青年,一般避退三舍,像演唱空城计一样。那时外贸工资低的实在离谱,又迟迟发不下来。人像喝风一样活着,马瘦毛长,人穷志短。
同事长春在考取公务员前,有一次相亲被问到工资情况。长春沉思片刻说这个月还可以,公司发了2000多块。女孩眼睛一亮,说外贸不错,工资不低啊。殊不知长春说的发了2000多,是那个月公司一下子补发了三个月的工资。每个人都欢天喜地像过大年一样,这毫无夸张之处。
样儿从不问我的工资,所以我就愈发地难能矜持。我把我的工资条给她看,想看她什么反应,其实心里又倔强的要命,已经决计做好了自己的选择。样儿不惊,说工资低算什么,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好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有时做人的差距的确是很大的。
但是样儿也会暗度陈仓。由她认识的一个嫂子安排人做卧底,打听我在外贸秘书科的情况。结果得到的评价是好的,说除了老实以外,没什么大的缺点。样儿遂吃了定心丸,算是一锤定音吧。殊不知在她们稀里糊涂落锤计后面,我也使了反间计和欲擒故纵计。这让我明白有自己的同志与队伍是多么的重要。
下了班,我们一起吃饭、逛街,钻公园柳荫。吃着三四块钱一碗的面,骑着破电动车在小城穿梭。有时还带着雨桐这个灯泡,说着一些已经记不起来的话。
但那些日子我还记得,像翻看日历一样清晰。
如今时光恍然流逝,五年俨如一瞬。但那些美好的记忆早已融进我们风雨与共的岁月中,甚至消磨在我们每天直面的柴米油盐中。
在婚姻的华盖下,在生活的琐屑中,我们也会有争吵,彼此之间像个孩子。但我知道我的内心是丰盈而满足的。“在这个世界上,即使是最幸福的婚姻,一生中也会有两百次离婚的念头和五十次掐死对方的想法。”书上又如是说。
最后以一首打油诗结尾,这便是关于我们之间的情感历程。
样儿今年二十八
自诩靓丽一朵花
花虽百般芳泽好
屈委卅岁一傻瓜
五载光阴匆逝过
都成孩儿他爹妈
生活琐然意韵足
五味酸甜辛苦辣
一个精于浮沉事
玲珑宅心被人夸
一人不黯烟火味
以梦为马系天涯
年复流水淡如是
道谋相争难上下
然有陶情安于状
乐得悠然一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