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园漫笔》（《去桃林》之四）

道听途说 · 发表于 2013-6-13 09:57:06

四、樱园漫笔

赏完茶园，一行人拖拖拉拉下车，沥沥落落行进，奔此行的下一个参观点----樱园。我对樱园主人心存十二万分的感激，所以下了车即紧随其后，不肯有一丝一毫的掉队---在我的身后，拖了老长老长一趟队伍。从我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主人的背影，我觉得主人无比高大，他当是天底下少找的好人，是高尚的人，是纯洁的人，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是肯为文学的肚子奉献自家整座樱桃园的人！

傅歌说,主人是桃林教育战线上的一位老师，平时工作努力勤恳、兢兢业业、认真负责，业绩突出，很受领导器重。还说主人现在也极偶尔到诸城文学论坛转转，我对此的理解是主人之所以也来这种地方不是工作不专心的表现，而是为留意一下大家那天吃了他家樱桃后各自都有些什么观感，这有些像厨子偶尔也下下饭馆，但不是为了像普通食客般满足口腹之欲而是为了提高厨艺。但主人叫什么名字我不知道，主要原因是我没打听，傅歌也许说过，但我没往心里记。那天主人曾站在一棵樱桃树下给我们解释，说今年天不作美，开春后气温一直偏低，清明后还下了一场雪，冻了花蕾，所以今年樱桃结的特别少，为此还向我们表示了诚挚歉意。但有关他的模样，我只还记得那天的他穿了件挺板整的白衬衣，除此之外，脑子里竟再也翻不出一丝一毫。也许曾有的，但我心里老惦记着樱桃樱桃樱桃，估计本不多的那点儿也和着樱桃一起被咽下肚去，消化了吧。

从小到大，我吃相难看，而且一旦与好吃狭路相逢又往往奋不顾身，估计很招人笑话，这点儿我有自知之明。前几天黄鑫请客，上了一大盆冬瓜虾仁汤，我专照稠的下勺并连吃三碗，全桌人面面相觑谁也不说话，那汤本就清浅得可鉴人脸，被我这样三勺下去，他们就都真的只能喝汤了。黄鑫于是吩咐服务员重上一盆，说，草，看这干干净净的模样，估计是被老道脱了裤子跳进去捞过！从小到大，因为老跟大哥抢东西，所以尤招他嫌烦。大哥说，人家西游记里的妖精吃人还吐骨头呢，我家兄弟吃什么都不吐核，比妖精还厉害！羞得我无地自容，欲争辩却又觉得此事确也属实。大到西瓜，小如苹果、梨、山楂、葡萄、枣等，我向来是嚼巴嚼巴一古脑咽下去的，没有吐核吐籽的习惯，后来一度发展到不但不吐籽核，而且还吃皮，比如刚认识香蕉那些年，不扒皮就吃，比如瓜籽，抓一把塞嘴里，一边看电影一边老牛般吭嗤吭嗤倒沫，不知道的还当我也会反刍。这次吃樱桃也无例外，前不久在网上看到一则消息说樱桃吃多了容易上火，但同时多吃几枚樱桃核下去就不会了，于是我变本加厉更是不肯放过一粒核出来。

我觉得同是樱桃，被摘下来放到篮子里一路颠簸送到市场上卖，其味道肯定不如直接从树上摘下来吃新鲜，如果不幸被买回去还洗了洗那滋味就更等而下之。我的体验是樱桃挂在树上，你不要拿手碰它，直接衔到嘴里吃下去，那滋味简直可以用妙不可言形容。其中法门你不妨联想《西游记》五庄观一回人参果的吃法，什么见土则入、见木则化、见水则消等等等等，反正你不能拿人间的物事来碰它，最终得要用镇元子家专用的什么摘果神器金击子来打，我不知道孙悟空当初有没有想到：你直接像我这般蹿到树上用嘴衔，不就得了？当然这种有手不用的吃法往往让人不由联想到喜鹊或乌鸦等鸟类。

确如樱园主人形容，今年樱桃结果还不及往年十分之一。但历经风霜雨雪硕果仅存下来的那点儿，滋味同样也非同一般。我跳上了树，之所以这样做，一是因为我个人从小上墙爬树习惯了，纯属下意识自然而然；二是因为想把好摘的留给队伍中的女士，我是体面人，自己尽管走在前面，但也不能给人留下皇军过境鸡犬不留的印象。在我扫完几棵，手抓树丫双腿急蹬试图跳上另一棵的时候，事情发生了！

我只感觉裆部轻震了一下，犹如放在裤兜里的手机调到了震动状态而这时恰好来了电话，但同时那个部位发生了异常清脆的一响----“啪”，一贯燥热潮湿的裆部刹时感觉到一股清凉，我就知道：狗日的，裤裆破了。

裤裆一破，我刹时没有了吃下去的兴致，赶紧从树上跳了下来，偷眼观瞧身侧不远的一位文友，见她神色如常专注于寻找樱桃，方才放下心来。但此后直到活动结束往回返，我想我行路的姿态肯定象极了夹尾巴走路的乡村土狗。

因为自家腰粗腚大腿短且不知消停，所以这种抻破西裤的事件我遇到过不只一次，每次都把我羞愤紧张到恨不得赶紧找个地缝钻进去藏起来。因为这样，从小到大，我就一直很佩服自家父亲对衣着穿戴一贯的毫不在乎，人家那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发出心底的彻底的不以为意。作为男人，父亲自有其神采与自信，让同他交往的人不由把注意力转到他眼睛、神态等内在的东西上，而不是穿什么。端午节回家，翻看父亲年轻时的照片，留意到他穿着的裤子拉链时时是坏的，但看他神色依旧笑得非常灿烂。上中学那几年，青春期的孩子开始注重打扮，父亲见我在镜前扭来梳去，说，秀才不怕衣衫破，就怕肚里没有货。

我这前半生穿过的最结实如意的裤子，是在新疆当兵的二叔探家带回来的军裤，这种粗腿肥裆精壮皮实的裤子那叫一个金钟罩铁布衫。父亲说，不要骑狗，骑狗破裤裆。我试过，还果然，后来我因为好奇，验证过骑骡子、骑牛、骑猪、骑羊、甚至骑猫骑鸡骑兔子，还把小伙伴们挨个按倒到自已裆下骑过，实践证明：果然是数骑狗，最费裤子。但在军裤面前，那叫一视同仁，父亲让二叔带回一大包袱，因为有恃无恐，以后我去邻居家串门就几乎极少走正门，而是直接翻爬院墙了。

一行人吃完樱桃，来到桃林中心校会议室。有人邀请我去给学生讲讲文学，我坐了那里纹丝未敢动，赶紧以水平有限旁边自有大家为由推辞了。那天留在会议室的还有黄浩和清志，我架了二郎腿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跟他们闲聊，我让黄浩猜：有件事，天不知，地知，你不知我知，是什么？他回答说是鞋底有洞，我说答对了。我又问：有件事，天不知，地不知，你不知，我知，是什么？黄浩摇头，说猜不到。

我把自己的二郎腿倒换了一下顺序，黄浩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