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五

独木桥 · 发表于 2013-5-13 19:57:16

马五住在我们村南边，他妻子是村支书的独眼女儿，这个女人将先天劣势转变成后天优势，犹如射击需要闭着一只眼才能射的精准那样，她看事看人就有了入木三分的功能，比如马五偷偷塞给他爹娘几块钱，她马上看的出来，会双手叉腰，一下蹦到屋顶上，发出与他爹经常使用的大喇叭不相上下的高分贝，骂的马五垂头丧气，骂的马五的爹娘将那几块钱乖乖送来方才罢休。所以我们村的人送她外号“看的准”。每当这个时候，一直暗恋电影明星聂小倩的马二就在家暗自庆幸：苍天啊大地啊，多亏我没有娶“看的准”。于是，他也就更加思念聂小倩。

有一年春天，傍晚时候天上开始落一场不大不小的雨，使干燥的村子氤氲着湿漉漉的春天气息，如同万物生长需要雨的润泽一样，我们村闲置了一个冬季的精壮汉子们也借势迸发出旺盛的生殖欲望。入夜，整个村子都沉浸在暧昧的亢奋中，马五也不例外，他如同一头猪，吭嗤吭嗤喘息着，血红的眼睛凝望着他的独眼媳妇，压抑了许久的情欲在体内翻江倒海一般的让他躁动不安。但是，“看得准”名不虚传，她一下子看透了马五的心思。她习惯的将自己碾盘一样大的屁股冷漠的撅着，最终将马五的欲望消磨殆尽。

夜半时分，变得稀稀拉拉的雨声敲打着院里一块铁片或者一块木板，清脆的声音好像发自马五的心坎上，他瞪着悲哀的眼睛，盯着黑乎乎的屋顶，耳畔是“看的准”巨大的呼噜声------

“看的准”一觉醒来，发现马五没在身边，她没有在意，以为马五到猪圈里拉屎尿了。待到天麻麻亮，马五还没有回来，她没好气的叫了声马五，没有回声。雨已经停了，院里，猪在圈里安详的趴着，牛在棚里悠然的反刍着，早起觅食的鸡辛勤的寻找着食物，院门的锁好好锁着，院子里印着马五出屋门到院子中央一行歪斜的脚印，然后凭空没了，好像马五化作空气消失了一样------

那几天，在支书的带领下，我们村全体村民出动寻找马五。水库边，沟汊里，树林中，拉网式搜寻了一天，却一无所获。马五的爹娘哭哭啼啼去找赵瞎子，赵瞎子五个指头掐算一番，说午夜时分失踪，那时阴气最重，够呛啦，你们回去吧。

我们村的支书毕竟是领导，领导最基本的素质是高瞻远瞩，他说不见到人或尸绝不罢休，难道狗日的变成乌鸦飞上天了？死了便罢，若还活着，找到他，老子要敲断他一条狗腿。“看的准”却说，若是马五死了，她就嫁给马十三------

第二天，搜寻的范围扩大到了方圆十里之内，仍旧是死无尸活无人。

第三天，搜寻的范围扩大到了方圆二十里之内。我们村向南十里路是群山，几个人在山中高声叫着马五的名字，山中风大且急，那叫声就忽闪忽闪的在山谷中穿梭。忽然，他们隐约听到有回声，几个人一怔，循着回声慢慢找到一个隐藏在草丛中的山洞，回声就是从山洞发出来的。他们站在洞口高声叫马五，终于，马五从山洞里慢慢钻了出来，他神情呆滞，身上的衣服丝丝缕缕的。

回家后众人问马五是怎么回事。马五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那个山洞里去的。那晚起来拉尿，他看见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子一直向他招手，他就糊里糊涂的跟着那个白衣女子走了，直到听见有人高声叫他的名字才慢慢的回过神来。问他这几天吃的是什么，马五说，是水饺啊，顿顿吃水饺呢。正说了，一阵翻肠倒肚的恶心，接着张口呕吐出来，众人一看，哪儿是什么水饺，都是些尚未消化的蜥蜴蛤蟆。

次日，支书带人到了那个山洞，发现洞里有件白色的衣服，衣服里包裹的是几根人的枯骨。支书想把那件白色的衣服和那几根枯骨拿到洞外烧掉，哪想刚出洞口，一阵山风吹来，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