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四是我忘年交的朋友。 二十三岁那年,他后脑勺生了个风刺。这风刺犹如人中巨人症,长到花生米大小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他爹说,我给你把风刺捏出来吧!不想,这个风刺捏出来仅隔一夜,周围便肿胀起来。马四的脖子也麻木酸胀的抬不起头来。再隔一夜,风刺的破口处竟然流出绿色的脓水,如同一条小河,汩汩不息。马四的娘用一条毛巾给儿子扎住脖子,阻止脓水四处泛滥。 马老带着儿子去医院。医生在伤口处消毒、体内注射消炎药水、嘴巴里塞消炎药,几天下来,那绿色的小脓河依旧不徐不疾的顽强淌着。医生满脸无奈,摊摊手说,回家吧,想吃什么就抓紧吃些。 马四才二十三岁,他不想死,但是此刻死与不死已由不得他了。马四只能趴在炕上等死,他爹跟他娘哭哭啼啼的轮流给他更换脖子上的毛巾。几天之后,马四在炕上待烦了,提出要到外面走走。他爹说我陪你去?马四说不用,我很快就回来了。 马四出了村子,顺着村南的那条深沟向南走,他抬不起头,只能看到眼前很短的距离。他没有目的的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走了多长时间,来到一个树木茂盛的地方,他看到穿过树叶投射到地上斑驳的阳光。再走一会儿,侧着脑袋他看到一间低矮的房子,房前三两只鸡在觅食。马四想或许这是护林房吧。正想着,忽听一个女人的声音问他,你是谁?怎么来这儿了?马四只看见一双裹过的尖尖的小脚,还未容他说话,那女人又问他,你这是怎么了?马四诉说了事情的经过。女人说,这孩子,别担心,你这个病我有个偏方保管给你治好。说着,女人回到房子里找了一条黄色的毛巾把马四已经被脓水濡湿的毛巾换下来,然后顺手搭在一个树杈上。 女人告诉马四:回家后把脚上穿的布鞋放在猪圈的壕里沤一个下午,然后把鞋底的布放在瓦盆上焙干,研成末洒在伤口上。末了,她用手拍拍马四的肩膀说,孩子,回家吧,我保管你三天后好好的。 马四回到家,依女人的吩咐把鞋底沤了,焙干研成末撒在伤口上,忽然,他感到一股吸力悬在脖子上方,使得那脓水愈来愈多, 而脖子周围的肿胀坚硬的地方竟慢慢软下来。不一会儿,脓水愈来愈少,终于停止流淌。次日,伤口处结痂了。正如女人所说,到了第三天,只有破口的地方留下一个豆大的疤痕,其他处都恢复了原状。 第四天,马四提着酒跟肉去感谢那个女人,走进那片树林,四处巡视却没有看见什么小屋,只看见一个巨大的长满荒草的坟墓。惊骇间,他看到那个女人给他换下的那条毛巾还搭在树杈上。 回到家,马四的娘慌慌张张的说,那天你回家脖子上的那条黄色的毛巾怎么变成了一张黄烧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