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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今年清明节回家看父母，上午到家时，已经十点多了，哥哥弟弟因为有事没回家，妹妹则是到婆家去了，所以在家陪父母吃饭的只有我。 两点多，妹妹从婆家回来了，还带来一块烧肉。因为知道我下午要走，所以妹妹一个劲的要我尝尝她买的烧肉怎么样，并用刀切下一块递给我，我吃后感觉好像有点异味，当时也没在乎，只说这烧肉不是很好吃。父母因为中午刚吃过饭也就没吃，妹妹说晚上再吃吧。 下午回城里后我就感觉有点恶心，就吃了一点抗菌素，直到快吃晚饭时还是感觉恶心，我马上想到留在家中的烧肉，就给母亲打电话说不要吃，这烧肉好像变质了，并说了我的感受，母亲一再叮嘱我：如果感到不舒服，就到医院看看。 我放下电话，烧了一壶开水，泡了浓浓的绿茶，慢慢地喝着，喝了几杯后，感觉不再恶心，晚饭也没吃，在网上看了一会新闻，就准备休息。这时电话铃又响了，我一看是母亲打来的，就告诉她，现在感觉很舒服，没什么事了。母亲又唠叨着：你一个人在家，一定好好照顾好自己。 打完电话后，我就关机休息，由于知道第二天没事要做，可以尽情的放松，我就懒在床上一直待到八点半。下床后也没开手机，吃过早饭后就九点多了，打开手机一看，屏幕显示13个未接电话，我吓了一跳。赶紧查看了一遍，发现都是母亲打过来的。 晚上打了两个，十点四十五分、十一点五十各一个，另外十一个是从早上四点半一直打到九点！ 我迅速给母亲打过去电话，母亲听到我平安，很平静地说：我跟你父亲一晚上没睡着呢，这下我们就放心了。 放下电话，我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暗恨自己怎么可以这样粗心，竟然就忽视了母亲的牵挂呢！ 我的老父亲在七八年前由于糖尿病并发症，视力越来越差，去年以来，几乎看不清东西了，母亲的那双老花眼，也只能带着眼镜拨打电话号码。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费劲地拨了这么多次电话，是怎么提心吊胆的度过了这十多个小时的！ 二 母亲住着三间房子，中间一间安着大锅做饭，东屋是父母的卧室，西屋除了放着一些杂物外，还安了一张单人床，准备我们兄妹有时回家休息用的。但是基本是摆设，因为很少有人在老家住下。兄妹都在城里上班，每次回老家，都是当天返回各自的家。 结婚二十多年来，我很少在老家住宿。以前我住的地方距离母亲家只有二里路，即便天再晚，我也会回到自己的家里。几年前搬到了城里，虽说距离老家远了，可是交通方便，不到半个钟头，也就回家了。再说有了自己的家，总是多了份牵挂，所以几乎没在老家住下过。 去年冬天，因为晚上喝一个同事的喜酒，天气又很冷，所以我在老家住过一个晚上。 我提前两天就跟母亲说好，要在西屋里住下，母亲赶紧给我把被子晒了，晚上我回家时，明间里的火炉烧得正旺。母亲早就给我铺好了床，当我洗漱完毕钻到被窝里时，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冷，被子和褥子反而是热乎乎的。原来，母亲早就把被子和褥子拿到她屋子里的大炕头上给我烙着，估计我快回家了，才重新把被褥铺好，并且装了一个热水袋放在我的被窝里。 我躺在床上，感受着来自母亲的温暖，眼睛不禁潮湿了。想想自己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母亲怎么还把我当作婴儿来照顾！ 三 母亲这辈子生了七个儿女，却有两个儿子早在三岁前就夭亡了，我不知道作为母亲当时是怎么承受了失去孩子的痛苦，只记得在记忆深处母亲常常一个人坐在暗处抹眼泪。也许因为两次失子的伤痛，使的母亲的胆子变得越来越小，我们兄妹有一点头疼脑热的，她总是时刻紧盯着、呵护着，直到我们恢复健康。后来她的儿女一个个长大，她眼看着我们就像一只只飞离老巢的小鸟，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心里尽管有着许多牵挂，也只好在家里静静待着，能做的只是在我们回家时，唠叨几句需要注意身体，干好自己的工作等事情。 母亲最高兴的就是接听儿女们的电话了，前几年每当听到电话铃响，父母总是争抢着接听，近几年，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差，接听电话、打电话的事儿就全由母亲承包了。 更多的日子，母亲便是在家里数着日子，计算着她的儿子或是女儿哪天要回家，或是她的哪个孩子已经多少天没回家了。 有一次我回家，正坐在院子里和母亲说着话，忽然门响，接着我的小弟弟，母亲最小的孩子回家了。母亲喜出望外，开口说出一句让我们心酸的话，她叫着弟弟的名字说：“你已经五十三天没回家了。”惭愧顿时写在弟弟的脸上，这一阵子弟弟厂里事务多又到外地出差多日，所以没有回家看望母亲。 四 母亲近几年来衰老得特别快，除了年龄原因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对父亲的照料。 为了父亲，大半辈子没学过打针的母亲，年愈古稀又当起了家庭医生，我不知道母亲瘦弱的肩膀到底还能够承受多少生活的重荷。 父亲在很多年前就得了糖尿病，需要每天两次打胰岛素。糖尿病人，打完胰岛素后，隔半个小时就要及时吃饭，否则会发生低血糖现象，并且每天两次打针间隔的时间是固定的，不能随意提前或拖延，所以每天早晨母亲都按时要早起给父亲打针做饭，晚饭前后又要忙活一阵子。父亲本来就是火爆脾气，得病后，心情不好，常常无来由地发火。母亲总是默默忍受，从不与他争执，过后依然细心地照顾着他，这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好多年，并且一直在继续着。 父亲从五十岁起，就查出了高血压，后来一直吃药，什么降压的、软化血管的、保护胃的、降血脂血糖的，每天吃七八种药，每种吃的数量不同，吃药时间有的在饭前有的在饭后，这一切都需要我的母亲。也多亏了母亲的照料，父亲尽管身体很差，可七八年来，病情没有继续加重，多次到医院检查时，医生都称赞病情控制得好。这样的结果，完全来自母亲的默默付出。 母亲早年上过六年学，在农村，她是那个时代里很少识字的女性之一，也多亏了母亲识字，为生活带来了许多方便。 我的父亲几乎每年都要住一次院，母亲总是跟随陪床。由于母亲，我们做儿女的才能够得以安心上班，每次到医院看望父亲时，我心疼的反而是母亲，看到母亲几乎全白的头发，我的心总是颤抖不已。 我很少为母亲做事情，多年来没给母亲洗过一次衣服，唯一给母亲做过的事情就是给她理发。母亲虽说住在距离小镇二里路的一个小山村，可是理发却从来没到镇上去过，村里的很多上年纪的人，都习惯在家找人理发。 八十年代，在乡下专业为女人理发的很少，记得我第一次理了一个青年头，还是跟同事一起骑自行车到城里理的。后来我们就学习着相互理发，给别人理得多了，自己居然也积累了一些技巧。所以给母亲理发对于我来说是最简单不过的事情，我每次为母亲理发，总是很细心，尽量理的让母亲满意。好几次我回家时，母亲对我说：“村里的几个老太太都说你理的发型好看。”看到母亲自豪的神情，我笑了。 五 母亲经常说，年纪大了不要好了，理成什么样子都行。其实我知道，母亲是很要好的人，她做得一手好针线活，家里总是收拾得干干静静，整理的井井有条。 由于母亲会做衣服，所以我们一家人的穿着总是很整齐，在那个普遍穿着大裆裤子的年代，我记忆中兄妹五人包括父亲都没有穿过。当然我的嫲嫲例外，嫲嫲穿的偏襟上衣都是母亲做的，不管长袖短袖，都很合身，那自己盘制的布纽扣，用很小的针脚缝在衣服上，漂亮又结实，非常实用。 几块零碎的花布，在母亲手里就能变化出漂亮的鞋子、美丽的枕头套、或是让人羡慕的花书包。母亲的手巧，受到村里好多人地称赞。村里的妇女经常到我家让母亲为孩子做兜肚或是裁衣服，也有让母亲在鞋垫上画上花的，有时母亲正吃着饭，来了邻居要母亲画花样时，母亲就赶紧放下筷子，为她们完成每一个要求。 不仅我们这一代享受到母亲的服务，我的儿子、外甥、侄子、侄女都受到母亲的眷顾，母亲为孩子们缝制的棉衣，比得上商店里出售的商品，母亲为孩子们做的老虎鞋、老虎枕头堪称一绝。现在我还保留着儿子百日时，母亲制作的那双用湖蓝色棉布做的老虎鞋，尽管鞋底已经破损，可我还是舍不得扔掉，想留着做个纪念。 母亲用秫秸杆订的盖顶式样不一、功能各异，那大大的圆形的，是专门盖铁锅的；长方形三个边打着围的，是专门用来下水饺的；正六角形的周边全打围的，是用来放馒头的，还有专门盖盆子的、盖炒瓢的……记忆中，到了冬天，我家的大炕上堆满了秫秸杆和许多半成品的盖顶。订好的盖顶针脚均匀，那些针脚，有的排成菱形，有的排成拐尺形，倘若用手拿起盖顶摇几下，感觉非常结实，一点也不松散。淡黄色闪着亮光的秫秸杆密密的排列着，散发着特有的大自然的味儿。这些各式各样的盖顶，在我的眼里早已不是普通的家常用具，而是一件件琳琅满目的艺术品。我经常欣赏、把玩着母亲的成果，心中充满了对母亲的敬佩。 以上的制作在村子里并不为奇，我也见过不少订盖顶的高手，比如说我的五大娘、三妗子、大表嫂子，她们订出的盖顶也非常漂亮。 我感觉最能发挥出母亲水平的，还是她用秫秸杆编制的小笸箩。在整个村子里，我从没见过有一个人做过的小笸箩会超越母亲的手艺。 假如有三十多根一尺多长的秫秸杆，母亲不到半小时就能制作出一个精致的小笸箩，还用泡好了的腊条（一种丛生的有韧性的植物）为小笸箩拿了边儿。小笸箩两端稍稍翘起，上口两组对边都是弧形，从侧面看，就像一艘小小的船。吃饭时，用这样的小笸箩盛着馒头，有一种回归大自然的感觉。我的住在淄博的二妗子知道母亲的手艺，曾经专门向母亲讨了几个这样的小笸箩，高高兴兴的带走了。如今我们兄妹五人，家里都有母亲制作的小笸箩。前些年，母亲教着我制作，可我做出的那个歪歪扭扭的，就再也没有学习过。我于是从长计议，要求母亲一气为我做了四个小笸箩，还让母亲为我做一个最小的，只能盛的下三四个馒头的。记得那次把几个小笸箩拿回家，我一一排列开，长时间欣赏着、摩挲着，仿佛得到了几件稀世珍品。 如今，母亲年纪大了，做不了这些艺术品了，所以母亲为我制作的几个小笸箩，就更显得弥足珍贵，我真舍不得用它们。
六
母亲属牛，一辈子真的像老黄牛一样，为我们这个大家庭不辞劳苦，默默奉献。大集体时母亲随社员一起上坡挣工分，中午回家还要做饭，一年到头不得闲。那时很多家庭由于缺少劳力，让正在上学的孩子辍学挣工分，可是我的母亲从没有过这个想法。相反，我在上五年级的时候，看到很多女同学不上学了，回家跟着别人学习钩花，也想辍学。母亲听说了我的这种想法后，耐心的讲了很多道理，让我打消了辍学的念头，现在看来，真的要感谢我的母亲。 记忆中的母亲从没跟邻居红过脸，跟别人说话总是慢腾腾的，语调平和，在家里我也没听到过母亲骂过一次人，即使孩子做错了事情。跟奶奶相处了三十多年，婆媳两个没有闹过一次矛盾。我们兄妹五人，在母亲的管教下也从不敢骂人，有谁说了粗话，就会遭到母亲的指责，作为儿女的第一任教师，母亲无疑是最合格的。 现在，母亲的身体大不如以前，腰腿经常痛疼，头发稀疏几乎全白，我不能天天陪伴她，只能够在空闲的日子里回家走一趟，往往也是匆匆来又匆匆去。 母亲啊，你对我们的爱，我们终其一生也回报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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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3-5-12 11: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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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12 11:23: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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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5-13 07:5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