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玩耍的铁蛋眼尖，大老远就看到姥爷（外祖父）进村了。他爬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径直朝村卫生室跑去。
铁蛋拉着他妈妈回来时，他姥爷正好从西头走进了胡同口。他妈妈赶紧迎上去，叫了声：爷，您来了。说着接过铁蛋姥爷背着的箢子，开门进了家。坐下来后，姥爷喝着水说：我去赶集来着，孩子他爸在外公干，不常回来。我给孩子买了点油条和炉包，顺便来看看你们。
铁蛋妈妈开始张罗着做饭。择好芹菜后，她拿出那个装酒的食盐水瓶子，领着铁蛋到西屋，用瓢从笸箩里挖了多半瓢地瓜干，又递给铁蛋一角二分钱：去，叫上你爷爷，领你去打酒，中午一起来陪你姥爷喝酒。
铁蛋爷爷一听他姥爷来了，非常高兴，从柜子里找出那个黝黑的锡壶，揣进棉衣兜里，领着铁蛋就往南村的供销社走。三斤地瓜干，再贴一角二分钱，换一斤酒。酒换好后，爷爷端着瓢里剩的地瓜干走在前面，铁蛋抱着酒瓶子，跟在爷爷后面小跑，不小心绊了一跤摔倒了，酒瓶子正巧碰到一块石头上，砰地一声破了。爷爷听到响声转头一看，扔下瓢就奔过来，可还是晚了。酒瓶已经成了两大半，底下的一半里，还有不到二两酒，上面的一半，已空空如也。
铁蛋爷爷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额头渗出细小的汗珠。他抬头看了看天，已快正午了。他把下半截瓶子在地上放稳了，抓起飘就捡地上的地瓜干。吓呆了的铁蛋缓过神来，也赶紧帮忙捡。捡完后，铁蛋爷爷拿起那半截瓶子就往供销社走。
回到供销社，铁蛋爷爷让售货员称了下地瓜干，还剩六两，又翻遍了衣兜，只找到五分钱。他商量供销员：我现在只有这些，欠的地瓜干和七分钱下午送来，再借个酒瓶子用一下。销货员有些为难：赊帐不行呀，有规定的。再说，我这里只有一个盛半斤的酒瓶。你剩的这些酒还差不多二两，打三两酒的话是八分一厘。你这还剩下六两地瓜干，值三分钱，加上五分是八分钱了，那一厘就不要了，行不？
铁蛋爷爷无奈，只得同意。回到铁蛋家后，铁蛋爷爷将酒瓶放在锅台后进了屋，与坐在炕头上的铁蛋姥爷寒暄了几句。知道铁蛋的妈妈已简单吃了点东西，到铁蛋的八奶奶家给老人看病去了。炒好的菜都放在锅里。
炒了四个菜：炒芹菜、炒白菜、炒香菜都放在锅里，炒花生米放在锅台上。铁蛋爷爷把四个菜摆在炕桌上，从怀里掏出锡壶洗净后倒满酒，然后端进屋。他先往白瓷盅里倒了多半杯酒，拿出卷烟纸放在酒盅沿上，等酒浸透后点燃，蓝色的火焰着起来。他又拿起酒壶悬在火焰上面，边燎酒边与铁蛋姥爷啦家常。不一会，锡壶里咝咝地响了，铁蛋姥爷说燎好了，铁蛋爷爷就把锡壶往下一压，火焰就灭了。他给铁蛋姥爷添满一盅放下酒壶，用火柴杆把他面前酒盅里的纸挑出来，把自己的酒盅也添满了。铁蛋姥爷就笑：你真会过日子，燎过酒后就没味了。铁蛋爷爷也笑：这两天嗓子老是疼，不敢喝太辣的酒。
边聊边喝，一会铁蛋姥爷已喝了大半盅，而铁蛋爷爷只是光沾嘴唇。铁蛋爷爷端起壶给铁蛋姥爷续酒，铁蛋姥爷用手挡住了：亲家，好长时间没见了，一起干了吧，你酒量可比我大不少呢。说着举起了酒杯：你是老兄，我敬你。铁蛋爷爷也端起杯笑着说：真是嗓子疼。也就是你来了，要不真不敢喝酒。你远道来，我敬你。说完一口把酒干了。
续上第二杯酒后，铁蛋爷爷对铁蛋姥爷说：亲家，你先就肴慢慢喝着，我去跟二小子说说浇麦子的事，省得耽误了下午的活，我一会就回来。
铁蛋爷爷很清楚，半斤酒只有两壶，每壶五盅。铁蛋姥爷酒量也不小，喝个三四两没问题。于是出门后他到了他二弟家，希望他二弟家里正好有酒。谁知他二弟家也一点酒没有。于是他借了二弟的酒壶揣进兜里。这个酒壶跟他家的一模一样。回到铁蛋家后，他继续与铁蛋姥爷慢慢地喝，也不提干杯的事，只是不断地给铁蛋姥爷续水。终于，铁蛋姥爷提议：咱哥俩干了这一杯，我下去解个手，再喝一杯就吃饭吧。
哪能呢，你这么长时间没来了，先去解个手，回来好好喝两杯。铁蛋爷爷有些轻松的感觉。
铁蛋姥爷去解手，铁蛋也下了炕，但不去厕所，围着他爷爷转悠。铁蛋爷爷就说：你也去，扶着你姥爷。铁蛋这才跟着姥爷去了。
铁蛋爷爷赶紧来到东屋，从兜里掏出借来的酒壶，从桌子上的医用酒精瓶里倒了一壶，端到里间放在炕桌腿后面，又把酒瓶拿进里屋，将先前的酒壶添满，站在门口等铁蛋和他姥爷。
铁蛋姥爷临走的时候，拉着铁蛋爷爷的手说：老哥哥呀，咱俩就是投缘，喝的真痛快。铁蛋他妈有事，我不等他了。我回去了，你一定常去耍呀。铁蛋爷爷拍着铁蛋姥爷的肩：老弟弟呀，你也常来呀，真愿意跟你多说说话呀。路上一定慢点呀。
送走铁蛋姥爷一回家，铁蛋爷爷就跑到厕所里吐了一地。铁蛋吓得一个劲地问是怎么了？难受不？
爷爷吐完了，搂过铁蛋说：爷爷难受呀。但要记住，咱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为人要讲究个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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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30 22:1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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