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 “抓”学名老鼠夹子,也叫“铁猫”,顾名思义是专门用来逮老鼠的。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家家基本都备有这个玩意。安放这玩意也是有讲究的,要等到吃完晚饭之后,最起码要等到鸡呀鸭呀等家畜上宿之后才能把它老人家请出来,要不哪只瞎眼的鸡或瘸腿的鸭踩上去,(当然这也包括我这个耔子窟窿也得戳戳的主。)那可不是闹着玩的,轻则骨折重则残废。把它老人家请出来之后,你得给老鼠一个上当的理由吧,老鼠怎样才能上当?当然了,放饵!这东西象钓鱼一样,没有饵哪条鱼会咬你的钩?夹老鼠也是如此,在“抓”板上放点肉汤泡馍一类的东西,当然如果有片肥肉那是最好不过了,不过在那个见到肉眼睛都冒蓝光的年代这样的饵是没人去放的,最多的就菜汤泡窝头、煎饼一类的。头天晚上支上“抓”,运气好的当天晚上就能听到老鼠的惨叫,运气不好的时候接连好几天老鼠只吃饵就是不上钩。
而我对这个玩意那是既爱又怕,爱它的理由自然好说,最起码这玩意能帮助人们消灭偷粮大盗,我爱它,却有独有爱它的理由,不过这理由说起来有点丢人也有点勉强。在鼠疫还未横行之前,那老鼠肉真是人间一大美味啊。从灶底的灰烬中烧熟的老鼠经由母亲粗糙的手送到我嘴中的时候那是怎样的一个齿颊溢香啊。不过能得到种特殊待遇的时候是少之又少,其一,老鼠虽多却并不好逮,有时候放几个晚上也逮不着一个老鼠,再就是这种待遇一般五姐享受享受了,小时候她的身体弱嗓子眼又细,只要有的顺口的东西母亲或大姐都是留给五姐吃的。 而这怕说起来完全是因为儿时的好奇心惹的祸。那天早晨不知是母亲起的晚还是我起的早,总之,我都跑圈里去把头天的五谷杂粮轮回一遍了,我家的“抓”还好好的支在圈门后,我一时好奇心起,拿自己稚嫩的小手去以身试法,结果还没起床的母亲听到的不是老鼠的惨叫而是我的惨叫,其结果就是稚嫩的小手又疼又胀地好几天。 后来因为鼠疫横行和用“抓”逮老鼠效率太差而被人们搁置不用,转而用老鼠药,“抓”也渐渐的不见踪迹。 再见它,是在事隔二十多年之后,那是老公去北京谋生的第一年,我带着不到两岁的女儿租住在一家农院里,在一次打扫卫生的时候,于一个墙旮旯里发现了它老人家的倩影,正赶巧那几天我被老鼠骚扰,这下子它老人家可派上用场了。我打开试了试它的弹性,别看这东西年头不短,可劲头丝毫不减当年。吃晚饭的时候我刻意留了几块肥肉片给它老人家开开荤,也算是给老鼠预备最后的晚餐。晚饭以后我直接把它老人家放在衣柜下边的墙角处,九点多钟不到十点的时候,女儿已经睡着,我正坐在床上织毛衣,衣柜下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侧身往衣柜下边瞧去,只见一只灰色小老鼠探头探脑的也向我望来,发现我之后,“哧溜”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这小东西还挺机灵的嘛。我在心里笑道。过了没十多分钟,“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是那只小老鼠,绿豆大小的眼睛贼光闪闪,不过这次它看见我之后没有像上次那样一下子就不见了踪影,直到我咳嗽了一声,它才吓得赶紧逃走。“今晚我就跟你耗上了。”我一边织着毛衣一边拿眼瞟着衣柜下边。这次没等那么长时间,五六分钟的工夫吧,那只小老鼠又出来了,大约是经不住肉片的诱惑吧,尖尖的嘴巴翘着几根小胡子,要不是偷粮大盗这样子也蛮可爱的嘛。这次很明显胆子比上次更大了,不管我是瞅它还是咳嗽它一如既往的向着目标前进,大有一番视死如归的气概。虽然前进的脚步还是小心翼翼,不过离目标近了,越来越近了…我屏住呼吸,想聆听老鼠惨叫的音乐声起,结果这狗日的接近目标之后竟然没有贸然前进,而是先用前爪试探性地伸了伸,尔后再稍稍靠前又往前伸了伸它的小爪子,直到它的小爪子能有足够的长度够得着肉片之后才用两只小爪子轻轻的把肉片捧起来,整个过程那只“抓”对此竟然毫无动静,我怀疑这“抓”的性能,待小老鼠把肉片拖走之后再次拿手摁了摁夹板,幸亏我手疾眼快,要不我这可怜的手指又得光荣负伤了。 我不甘心,又拿了一块肉片放到夹板上去,果然,不一会儿,那只小老鼠又来了,这次它直接奔目标而去,轻车熟路的第二块肉片就到手了,然后拖着它的胜利果实扬长而去,是扬长而去,绝不是逃之夭夭!那付趾高气扬的样子不禁让我又好气又好笑。 第二天,我直接买了一包老鼠药将它们送上了西天,“抓”也终于退出了它的历史舞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