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小说][连载]《事故》（完成）

卢川 · 发表于 2009-6-5 10:21:00

这一节的味道直逼毕飞宇。人世间的辛酸与狡黠化作幽灵钻进读者心底，坠得人沉甸甸的。其境味与（此时）窗外的天空沆瀣一气。 你小子真他什么的叫我嫉妒！

大漠放歌 · 发表于 2009-6-5 13:32:00

赵二混子的篇幅太多，赵二夫妻白手起家太艰难。。。这样大篇幅的铺垫，似乎表达了渴望的最终意愿——我不能让他们离婚，即使婚姻已经名存实亡，大家各玩各的，夫妻间左右摸右手般没了感觉，但是砍掉一只会很疼。。。这个时候夫妻是互为依赖的另一半。。。不知对否？赶紧结尾，不要让人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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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叹 · 发表于 2009-6-5 13:56:00

别瞎猜了，渴望不是写情感文章。 他是在批判，在揭露。

效力 · 发表于 2009-6-5 18:53:00

刚看到下面几章，感到玄机越来越妙了。正你比所说，一定掌握好整个作品的整体平衡性。还是那句话，主帅就要有个全局观念，不要贪吃局部，哪怕是块肥肉。要为整个战役的大略方针谋划。除非当长篇写了。既然战斗已经进入白热状态，指战员就只有一个念头了，按照既定战斗部署往前冲。作为局外人最好就是静观其变，多看少言。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6-6 6:59:44编辑过]

风中渴望 · 发表于 2009-6-5 23:45:00

（上接67楼）
六、隋婉<?xml:namespace prefix = o ns = "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 /><o:p></o:p>
我从河朔小区被带到县交警大队肇事科的路上，“押解”我的两个警察一路无话，除了开车的左边警察中途接了一个电话，但也仅是简短地讲了几句就扣上，仿佛有什么机要内容需要对我实施严格保密。接完电话后，“左边警察”安排“右边警察”把我手上的铐子打开，“右”就问为什么？ “左”看来是个领导，非常不耐烦地对“右”说：“叫你开你就开，哪来那么多为什么？”<o:p></o:p>
如果真如他们所言，我涉嫌肇事逃逸，依我的理解，我应该被直接带到讯问室才对。他们没有，他们把我引去了“右”的单间办公室，指了指椅子示意我坐下，又用一次性水纸杯给我倒了水，我有些受宠若惊，从椅子上欠了身来轻声对“左”说谢谢，“左”没理睬，随手关了办公室门去了楼梯道接电话。“右”有些无聊赖，坐了“左”的位置，顺手从办公室桌上抽了一张晚报来挨个角端详。十分钟，“左”没回来，半个小时，“右”不说话。一个小时过去，依然没有任何有需要我交待什么问题的意思。两个小时，一样。<o:p></o:p>
我无数次抬头看窗外，时间已近中午。我挂念着正上高中的孩子，从小到大，这孩子从没离开过我，什么事儿需要我照顾。尽管已经十六岁，生活知识却基本接近于零，我不是很确信，上警车之前我有没有嘱咐他，冰箱里的东西拿出来后要放了微波炉里热热再吃，不然会闹肚子。哦，如果这次我真麻烦缠身，要许多天不能回家，他吃完了冰箱里的东西怎么办，我真蠢，怎么就给忘记了再补充上一句，如果我过了今天还不回家，让他去他二叔家或大姨家混顿饭吃呢？<o:p></o:p>
我看了看“右”，他这会儿已经没有报纸可看，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办公桌上的电脑神情专注地盯着屏幕不知道看什么。间或嘿嘿无声地笑几下，突然又狗爪样把手寻了键盘上叮叮当当敲什么，看来敲完了，右手摸了鼠标来点一下。等待几秒钟的样子，左手脱离键盘，支了下颌出神地望液晶屏，摸鼠标的右手无规律地点击，鼠标中键发出轻微的“喀喀喀”转动声。我心生不耐烦情绪，尽管“右”坐在我对面，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屏幕的背面，但我知道“右”在用办公室电脑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情，最可能的是在上论坛。因为之前我就经常在论坛折腾，“他”就是我在论坛结识的。“他”是个自由职业者，很有才气，写东西很野性很张扬，有着年轻人独有的那种暴烈粗野的不稳定性格特征，我喜欢。一来无去，我们认识，再来再去，我们上了床，自然而然的事情，我主动，何况我有钱还风韵犹存，他抵挡不了这种诱惑！<o:p></o:p>
 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表，时间已经指向十一点三十分，可“右”依然专心致志盯着屏幕，没有一丝一毫要与我说什么的意思。我的烦躁情绪这时候集累到了终于按捺不住的情绪，鼓足了勇气发问：<o:p></o:p>
“警察同志，请问我今天犯了什么事情，要把我带到这里来。”<o:p></o:p>
“右”有些惊讶，直了腰抻长了脖子视线瞒过液晶屏看了我一眼，又缩了回去，不回答。<o:p></o:p>
见他态度如此傲慢，我抚了抚手腕上发红的两圈印痕（刚刚被手铐擂的），禁不住又问，“警察同志，如果我没猜错，您现在正在登录论坛，而且或在发贴或者在跟贴。请问能不能打断您一下，我今天犯了什么事情？”<o:p></o:p>
听我这样说，对面的“右”竟没有任何反映。<o:p></o:p>
我再也忍耐不住，站起身来，有些质问语气地说话，“请问警官，现在仍是上班时间，您在办公场合用办公电脑从事与办公无关的事情，却不愿意回答我的一下正常询问，作为一个公民，作为一个纳税人，我有意见！”说着，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脸有些发红。<o:p></o:p>
“右”可能终被我的问话刺激到，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瞅了我一眼，忍了忍，却终没有发作。他取了桌上的电话来，拨打了一个手机号码，接通之后，连个你好也没讲，直接辟头盖脸就道：“荆队，你那边的事情什么时候处理完，这边车主等不及了。”我就猜到他是在跟“左”通话，而且“左”姓荆，可能还是个副队长。<o:p></o:p>
听不到荆副队长怎么说，“右”迟疑了一下，接着道，“可车主一而再问我，到底她犯了什么事儿，而且提出可能要去投诉我。”听他这样说，我一愣，竖起了耳朵听话筒那边怎么说，对面可能很生气，嗓门提高了十六度大声喊，“留着你是干什么吃的？是不是又打开电脑了？”“右”竟嘿嘿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抬了左手挠头，不回答。我听话筒继续说，“这样吧，你开车把她带到事故现场来，我在这儿。但记得，千万要把她留了车上隔了车窗观察，不可让她下车，这里有受害者家属，还有可能认识她的围观群众。”<o:p></o:p>
“右”不怀好意地瞟了我一眼，离了办公桌去开门，站到门外了才向我招手，示意我赶紧跟他走。车直奔新安小区方向而去，我心里这才感觉有些慌，心底涌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我掏了手机来，拨打“他”的电话，想向“他”倾诉这一天的倒霉劲儿，寻求一下安慰，顺便征求一下他的意见，看看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我应该怎么办。对方拒接，再打，更干脆的拒接。发短信，回复得挺快，上书：隋姐，看在往日的情份儿上，我告诉你，今天早上你倒车的时候轧死人了，整个小区都转在事故现场呢，有人还说曾亲眼看到你的车逃跑了。你麻烦了，我走了，要离开这座城市，不要对人谈起你认识我，也不要承认晚上是来这儿找我的，感谢咱们之间三个月的缘份，感谢你买给我的房子，三天前我已经把它卖出去了。再见！<o:p></o:p>
看到短信，我只感觉头顶嗡地一下就炸了似地痛，我咬住嘴唇，拼命按压住情绪，再次拨打“他”的电话，提示说“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再打，提示说“你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忘记了身处的环境，下意识地大声骂道：“狗男女！”<o:p></o:p>
车“嚓”地一下停住，“右”双手抚压方向盘，有些愠怒地转头望着我，终于开口说话，道：“说什么呢，说什么呢？！谁狗男女？”一低头，见我手上拿着手机，更是生气，高调了嗓门道：“哎！？谁允许你打手机的，尽管我们对你很客气，但你现在正在被审讯期，为避免外界不必要的干扰，更有利于查明案情，你已经被剥夺了与外界联系的权利，自然也包括通信自由，你知不知道？拿来拿来。”示意我把手机递给他。<o:p></o:p>
“右”拿了我的手机来，不由分说翻看我刚刚接到的短信以及通话记录，上面有个电话号码，我编辑名称为“小宝贝儿”！一分钟后，“右”再抬头看我的时候，笑意盈盈，问：隋女士，现在咱们还需要再去现场，我还需要再向你解释什么吗？<o:p></o:p>
我失神地摇了摇头，尽管我发现“右”此刻看我的眼神中带了一种更强烈的不怀好意味道甚而简直就是蔑视，但我已经不在乎，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的脑子很乱，乱得像茅坑里万头攒动的蛆虫，已经无法进行哪怕一丁点有意义的思考。<o:p></o:p>
我不知道那一天，天是怎么一点一点黑下来的。平生第一次，在拘留所过夜，硬板床，厚重的铁门，没有窗户的四壁，五平米的小房，没有声、没有光，如果不是夜半偶闻的虫鸣，我会怀疑时光是不是已经就此停滞。往日我对这世界的喧嚣和浮华避之不及，但真待今日它们四散逃离，我内心竟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惊恐！<o:p></o:p>
我像初被关到笼子里的野兽，坐卧不宁，站起来又坐下，坐下又站起来，围着狭窄的拘留室摸黑转圈，一圈又一圈，不知过了多久，我可能是累了，睡着了。做梦，往日情形过小电影般。我还是小姑娘，在南山坡上打猪草，满山坡绿油油的草，迎风掀起绿色的浪，我兴奋地割呀割，草底下出现一个小洞，我好奇地拿小镰刀挠，“哗”，洞里瞬间涌出千万条蛇，绿色的蛇，长的短的、粗的细的，追我，我跑啊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喊“赵新亮，赵新亮，赵二混子，你在哪里，快来救我！”<o:p></o:p>
我被噩梦惊醒，也许是被自己的呼喊扰醒，一身冷汗腾得一下坐起身来。铁门这时候哗地一下响了，门被打开，有强烈的日光涌进来，刺得人眼生疼——时间已是上午了！开门的警察手拿一枚环状的钥匙串，一边哗啦哗哗往回抽钥匙，一边嘟囔，“喊什么喊什么，没受过这种洋罪？看把你们这些有钱人给娇怪的。” <o:p></o:p>
草草吃过一点儿早饭，荆左和刘晓右来到看守所见我，提审或者做调察笔录。我知道了他们的名字，他们对我态度不错，他们首先很客气地做了自我介绍。他们只问案情，详细了解我当天我所能知道所能感知到的一切，当然，是仅与案情有关的一切，除此之外，都巧妙避开，避口不谈。我鼓足勇气，厚了脸皮几次想求他们联系一下我的丈夫赵新亮，至少要让赵新亮我进了这里。但不知怎得，心里竟就感觉哪一处还有些放不下架子或者豁不出去，始终没有开口。调察过程进行得很顺利，一个小时后，荆左侧转过脸来与负责记录的刘晓右警官交流了下眼神，刘晓右如释重负般长吐一口气，把手中圆珠笔顺手丢到桌面上，起身把手中笔录放到我面前，让我核实一下内容是否准确，我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半个字半个字把笔录读完，确信我所能知道的就这些东西，在上面签了字。<o:p></o:p>
刘晓右收了笔录，对荆左说，“走吧？”荆左点了点头，两个人头也不回地出了审讯室，没人理睬我。我很着急，赶紧追问：“哎，两位警官，我呢？”荆左回头，这青年脸色白晰、鼻梁笔挺，很帅气，眼神很温柔，却不回答我的问题。在一边的刘晓右憋不住，说，“在事情还没有彻底调查清楚之前，需要你继续回拘留室。什么时候需要，我们还会再来。至于什么时候你可以离开，我们会通知你。但你不要以为那时候你就轻松了，因为那时候你的案子可能会被移交刑事警察大队，或者直接进法院，附加进行民事的和刑事的审判。”<o:p></o:p>
我的心理阵线被刘晓右刚才的话彻底击溃，眼泪鼻涕再也止不住，哗哗流淌下来，一屁股坐到座位上，就欲纵情哭嚎。荆左这时候突然就对刘晓右发作，说，“你能不能不说话，不说话就能憋出你屎来啊？！你多嘴什么，你说了算吗？多嘴多舌！”刘晓右被荆左训得有些发懵，逃也似地夺门而出。荆左走出门口的时候，转身望了我一眼。我这才突然想到应该向他求救，求他帮忙联系正在海南逍遥快活的赵新亮，告诉他，他老婆被抓进了拘留所！我抓紧有限的时间，慌不择言，恳求荆左帮忙联系我丈夫。荆左没有听我讲完，因为我的表达有问题，颠三倒四，也许是不需要我说，他已经明白了我要表达的意思，反正，这次他仍没有回答，再次回头望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意味，就走了。<o:p></o:p>
我再次被带回拘留室，这次他们没有关闭铁门上唯余的一小块方形窗户，上面焊了小铁栅栏，有光透射进来，拘留室里不再黑暗。我把脸趴到小窗户上，贪婪地呼吸透进来的阳光。时间已近正午，外面的阳光一会儿很亮一会儿阴暗下来，飘忽不定，我猜天上有云彩路过，遮挡了太阳。不知过了多久，明亮的世界终于无可挽回地阴黯了下来，天黑了。<o:p></o:p>
我沮丧地坐回到硬板床上，只休息了一小会儿，又烦躁得不行，重新回到小窗前。我所在的拘留室在三楼，看守所所处的位置又较高，从“我的小窗”望出去，能见到整座县城灿烂的灯火。如此反复几次，直到连这唯余可以与我相伴的万家灯火也依次熄灭，我这才感觉到有些疲劳。回到床上稍事休息一会儿，仍躺不住，再起身贴近“我的小窗”向外张望，寂静，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不知过了多久，我看到小窗外的天有些发亮的意思，很是兴奋，以为天要亮了，但过了不久，却发现其实更黑了，失望得不行。慢慢的，慢慢的，我发现天空的颜色开始变化，那种灰蒙蒙的蓝，再是掺了很多黑色调的蓝，越来越脆亮的蓝，靛青的颜色，暗黄，橙黄，褐色，暗红，深红，只一会儿，就成了纯白！<o:p></o:p>
欣赏着外面渐变的天色，我的眼皮开始打架，意识开始模糊，什么都听来不甚清晰（其实也无法听到什么很具体的内容，只是感觉耳际嗡嗡嗡的声响）。我来了睡意，懒洋洋地回到自己床上。刚躺下，就听到最外层的一层铁门“咣”地一声打开，几个人由远及近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声音极端熟悉，他说，“看看这事儿，给李警官添麻烦了，感谢照顾哈。改天我请客，一起吃个便饭。一定要赏光。”<o:p></o:p>
赵新亮，我家赵二混子终于救我来了！<o:p></o:p>
我的意识仍有些模糊，可能是因为缺乏休息，可能是因为这两天受了强烈刺激神经系统起了保护性抑制反应。赵新亮来到后，说了什么我没留下多少记忆，只清楚记着我满怀愧疚、又别有意味地对他道歉，“我对不起你！”赵新亮神情很轻松的样子，回答说，“不就是出了点事儿嘛，谁开车不得大大小小出点事儿？再说又不是咱故意的，你的情况我早知道了，是他自己钻了咱车底下的，怪不得咱，说来说去也就只是赔钱的数目问题。”听他的话，似乎没有听懂我话的全部意思，我横下心来要让他听明白，在他搀扶下仍不依不饶继续喃喃自语道，“我那天不应该去那个小区。”赵新亮回答的语气有些不耐烦，道，“有事儿咱回家再说。”说着，话锋突然一转，开我玩笑的语气问道：“这两天，在这儿呆得还惯吗？”我感觉心口一阵刺痛，回答他说，“我宁肯死，也不愿再踏回这地儿半步。”<o:p></o: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6-5 23:46:58编辑过]

风中渴望 · 发表于 2009-6-6 01:46:00

七、刘差婆<?xml:namespace prefix = o ns = "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 /><o:p></o:p>
一整天，我都坐在那里，那里有我傻儿子李天佑的尸体，我不离半步，谁拉我也不起来，谁也别想再把我的儿子带走，包括警察。<o:p></o:p>
尽管傻，但我自己的儿子我最了解，他是好人。他心地最是善良不过，从来没生出过想害人的念头，尽管从小到大不断有无聊的所谓聪明人欺负他。小的时候，这孩子胆小得要命，有黑影的地方他都不敢去，住筒子楼的时候，晚上去趟厕所都要拉我陪他去。我有些不耐烦，不理他，心说我不陪你，你还能尿到裤子里。他就把门开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缝隙，把小鸡鸡伸进去，就这样“哗哗哗”把童子尿尿到公共楼道里。我儿子的尿格外有股青春的膨勃气味，只需要几滴，就可以把一间房给骚得人掩鼻，足足的一泡，我想能把一层楼楼的住户甚至整幢楼的住户给熏得窒息。为了这孩子尿到楼道里的事儿，街坊邻居不只一次找到我。为了防止类似的尴尬再次发生，我只得随了我傻儿子的性子，不管多困多累，每晚都强忍着领他去厕所。后来我的丈夫死了，我们搬到了新安小区，我的傻儿子突然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不再害怕什么，而且胆子大的出奇。吃过晚饭，天一黑就坚持要到外面逛当，谁挡也不行，天亮了再回到家睡觉。我好奇，问他怎么突然变得胆大了。他说话极端困难，不但发言含混不清，而且表达极不逻辑，东一榔头西一句，如此反复几次之后我才猜到他要说的意思，他说，他不怕，每到天黑，他都看到他爸爸跟着他，护送他。他还听到他爸爸说，有爸爸在，谁也别想欺负我儿子。我摇头，傻孩子，真拿他没办法。<o:p></o:p>
我说什么也不能离开我“儿子”，他刚刚死去，我要保护他。记得我小的时候，俺娘对俺说，人死后的七天，是“头七”，这时候人其实并没走远，他的魂就绕在自己的身体旁边，如果这七天内他的身体一直没有被虫咬狗撕，依然有回阳附身的可能，而一旦身体被破坏，那这人就绝对没有再还阳的可能，甚至立刻就会魂飞魄散。<o:p></o:p>
我看到有几个警察在我儿子的身边忙碌，拍照片，放米尺，拿了放大镜挨个角落寻找着什么。我感谢他们，我知道他们在努力帮我寻找杀我儿子的凶手。<o:p></o:p>
有位大高个的警察去了又回，对我很热情，一口一个大娘，问这问那。我知道他拐弯抹角的意思，无非是想证实我怎么就这么肯定地上躺着的这个人就是我儿子，其实他直接问我就行，何必这么虚伪客气？我不理睬他。尽管脑袋被压碎，但我儿子我怎么就会不知道，鞋子、衣服，以及他裤兜里塞着的身份证，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儿子的姓名、家庭住址、联系电话，以及一段留言：我儿子有轻度智力障碍，如果有好心人遇到他迷路，请帮忙按上面所书联系方式与我联系，必有重谢！你说说，除了我儿子，谁还会闲着没事儿出去闲逛的时候兜里揣张这样的纸条。     当然，这人是我儿子，我给他留下了许多标志，唯有一项是对不上号的，就是我儿子外出时，我都会在他兜里揣上一百多块钱。别看他傻，但他对钱仿佛有种格外的敏感，他尽管语言表达不行，甚至他索兴直接假装自己是哑巴，但什么东西多少钱，谁也别想骗他。我儿子晚上出门，我怎么也挡不住他，我怕他吃亏，比如饿了，比如有坏人拦路，他兜里有点儿钱，但不多，一般情况下会使他少受些委屈。当然，干脆天一黑就把我的傻儿子关在家里不让他出去是一劳永逸的办法，但事实证明这行不通，他三十多岁的人了，这个年纪的雄性物种一般都体格健壮，富于侵略性和攻击性，而且一直没讨到媳妇，尽管是傻子，但总归还是人，身体内部的一些事情总在左右着他，在几次阻拦他外出失败之后，我就放弃了。<o:p></o:p>
这天的早上，当我翻查悄无声息躺在地上“儿子”的兜时，我却发现我之前放置于他兜里的钱不翼而飞。有几种可能，一种是晚上被他花光，这孩子不但喜欢吃，还喜欢喝酒。吃饱喝足再上黄泉路，这种勉强算是一种善终！另一种是路上遇到了坏了，被人掏空了兜，这种情况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我苦命的孩子！！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杀我儿子的凶手，他或者她不然就是它们，不但轧死了我儿子，而且还下车掏了死人口袋，丧尽天良取了钱去，这不只是简单的我儿子苦命的问题！！！<o:p></o:p>
想到这里，我就感到心里愤恨得不行。挨千刀的东西，世上怎么就可以存在这种禽兽？儿子，放心地走吧，妈一定会替你报仇，妈这一辈子坎坷艰辛，但妈这辈子还从没有这般恼恨过。儿子，放心地走吧，妈就是把这条老命搭进去，也要替你报仇血恨。<o:p></o:p>
天快黑了，没人敢动我儿子，他还躺在那里。前前后后已经有七八个警察上前试图清走我儿子，但统统没成功，我就是一头守护他的母狼，血红着眼珠子，声嘶力竭地狂叫，尽管衰老，但却很具威摄力！<o:p></o:p>
那个在我看起来面相白净和善的警察又再次出面了，他很礼貌地称呼我为大娘，他说他已经找到了犯罪嫌疑人。我对他的话很感兴趣，对他产生了一种亲近感。白警察继续说，他说他们上午刚刚做完笔录，基本证实就是今天清晨，她开车，倒车的时候将你儿子轧死。他话锋一转，又说，当然，我说的是基本证实，案件的调查取证本身是件非常严肃的事儿，还需更进一步的工作才能形成上报材料，经上级审核才能定案，然后还要经过很多程序。<o:p></o:p>
我集中精神听他讲，听着听着，突然发问道：“那你说，杀死我儿子的那个车主是不是应该偿命。自古至今就这个王法，杀人偿命，欠债还钱！”<o:p></o:p>
与我面对的这个白净警察叫荆左，见我这样说，荆左迟疑了一会儿，脸上显出很为难的情绪，道，“大娘，我们警察的工作就是保护咱们老百姓的，请您一定要相信我，这起案子我会负责到底，给您一个答复，给死去的大兄弟一个说法。”<o:p></o:p>
听荆左这样说，我很感动，甚至连眼泪都差点儿要流了下来。但我那天的状态足够亢奋，也保持了足够的清醒，我开始分析他说的话，什么请我相信，什么给个答复，什么给个说法，这些话看似冠冕堂皇很具体很务实，实则太空太模糊全是原则全是方针没有一丝具体指标或内容，说句不好听，说了基本等于没说。<o:p></o:p>
我重新握紧了扯住儿子的手，满眼警惕地望着荆左，我见他本来满心欢喜，这会儿被我急速变化的情绪给吓了一跳，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o:p></o:p>
我对荆左说，“告诉大娘个实话，你说，明天，你们能不能把轧死我儿子的人拖去枪毙？”荆左很为难，不回答。我想了想，不能太为难人家，就做出了让步，说，“要不这样，一星期，把杀人凶手拖了城外沙滩上去枪毙！”<o:p></o:p>
我见荆左神色凄苦地裂了裂嘴，给人感觉好象他犯了肝病或胃病，荆左回答我说，“大娘，您老人家听我说。这是些法律的问题，不是我们想怎么着就能怎么着的。再说，即使真的查明那人驾车撞死了你儿子，只要无法证明车主是故意的，最重的刑罚也不过是犯坐十几年牢！”<o:p></o:p>
我知道他在骗我，不屑于理他，我说，“你不用骗我了，你说，如果有人拿了刀子不小心杀了我儿子，没法证明他是不是故意的，那他是不是还一样会被枪毙？”我见荆左不说话，却也没否定我。我接着说，“那有人开了车轧死了我儿子，同样是杀人，只不过一个和刀子，一个开了车，即使都是过失杀人，难道就一个被枪毙，一个顶多判十几年？”我说着，我见荆左竟笑了，我知道他明白我明白，他骗不了我。我说，“你不用骗你大娘，你大娘明白着呢。”<o:p></o:p>
我见荆左终于被驳到无话可说，我见他咬了咬嘴唇，仿佛要准备痛下决心做什么事的样子。果不其然，他挥了挥，对跟来的几个警察道：“不要管这老太太，把她架一边去。”那几个跟我较了一整天劲儿的警察脸上现出极度为难的样子，荆左突然情绪发作，他第一个伸手，动作快如闪电，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他的左手已经反拧了我的右臂，左手沿胳膊而上顺势掐到了我肩关节的某个穴位，不知怎的，我就感觉浑身酥软，一点儿也运不上力气，整个人仿佛瘫软了一样，任由他摆布，组织不起一丝一毫反抗。旁边几个警察还愣在那时，荆左转过头去对着他们大骂，“我操你们，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的，把死尸抬走！”这时，几个警察才如梦初醒，一个个别着脸捂着鼻子忍着恶心，七手八脚带走了我“儿子”！<o:p></o:p>
我眼睁睁地望着载我“儿子”的车走远，而自己毫无办法，禁不住扑蔌蔌落下眼泪来，旁边有围观的街坊靠拢上来，七嘴八舌嘀咕，“这青年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刘差婆？”“是警察也不能这样吧，有本事回家掐自己老娘去！”荆左可能也看到了车已经走远，逐渐松开了手。我重获自由，缓缓转过身来，望着荆左不说话。突然间，荆左双膝着地就跪到了我面前，说，“大娘，今天我实在对不起您。但我没有办法，您这样闹下去对事情的解决一点儿好处也没有。我从小是个孤儿，七岁那年没了爷娘，我知道大娘家死了兄弟，心里难受，如果大娘不嫌弃，以后您就把我当成您儿子吧。”说完，仍跪在那里，垂首不语。<o:p></o:p>
听他这样说，我顿时间泪如雨下。儿子，儿子，一天之内，刚失一个紧接着又自己送上门来一个，都是命啊。我转过脸去，抹了一把脸上纵横的泪，对荆左摆了摆手道，“你走吧，你走吧。”<o:p></o: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6-6 1:46:20编辑过]

风中渴望 · 发表于 2009-6-6 02:13:00

新配乐，http://blog.oeeee.com/z/sing/music/200881120001371.mp3  
  
八、荆左<?xml:namespace prefix = o ns = "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 /><o:p></o:p>
端午节之后，我就没再过上一天安生日子，我一直想骂娘。而且事实是我确实也骂了，在不同场合，对不同人。从警十二年来，还从没遇到过比新安小区12号楼前交通肇事案更让人倍感头痛的案子。<o:p></o:p>
在把肇事车主隋婉带往交警队的路上，我手机就响了，接，是队长，问我是不是接了个交通肇事逃逸案，我说是。又接着问，车主是不是一个名叫隋婉的中年妇女，我笑，惊讶于队长消息如此灵通，但因为当时在车上，不方便说太多。就继续答是，不待队长再次发问，直接打断，道：我现在开车，不方便说话，等回了队里我给你打回去。队长却说，不用了，你手头上的案子会比较敏感棘手，你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处理的时候一定要稳妥、谨慎，不要急于自作主张，多汇报多请示，听明白了吗？我一愣，心里感觉有些奇怪。<o:p></o:p>
队长的话，我琢磨掂量了一路。他这人说话向来如此，经常仅把话说到中途，但又反感别人向他索要“司法解释”。我把隋婉带到警队，车停在楼底下时，我突然想到，在事情没有彻底搞清楚以及我没有彻底闹明白上级领导真实意图之前，我还是少说话少表态为妙。而且，对隋婉既要礼貌客气，又不能太过于热情，要尽可能冷处理，尽可能多的了解对方所思所想，尽可能少的透露有关自己的一切信息，以保证每时每刻自己都能争取到主动。<o:p></o:p>
我本想把隋婉召到审讯室，先取肇事嫌疑人隋婉的笔录。但转念一想，不急，在没有认真斟查现场以及确知事故详细情况之前，不合适提审隋婉。再说，隋婉的表现不像假装无辜的样子，也许世间真有如此凑巧的事儿，她可能还真不知晓自己轧死了人。<o:p></o:p>
我跟刘晓右安排了一下，嘱咐他好好招待隋婉，稳住她，就想开车去现场再详细了解一下。这时候队长的电话又打过来了，辟头就问，“怎么，荆队，今天悟性突然提高了，学会举一反十了，我只说一句你就能明白我全部的意思了？”我拿了电话去楼道里打，嘿嘿嘿傻笑，道：“哪有，我这不是在一直琢磨领导意图嘛。这会儿刚有些眉目。”队长接着说，“不跟你废话，老荆，刚刚上边有领导找到我，至于说是谁你不要问，至于说这是不是已经是上边的上边你也不要问，反映主题就是安排说要妥善处理好隋婉的案子。明确一点儿，就是要搞好调解，千方百计避免案子进入法律程序，百计千方实现双方和解。在这案子里，钱不是问题，只要受害方允许肇事方拿钱换平安，则要尽全力予以引导，要多少都好商量。如果受害方执拗得不行，使案件处理进入法律程序，也要事先介入，通融联络好双方感情，不使矛盾激化。听明白了吗？”听队长这样说，我终于弄清楚了他的意思。我呵呵一笑，不知怎得就觉得在这件事的处理上，队长有些小题大做，但不敢表现出来，赶紧答应说是，请领导放心。<o:p></o:p>
现场已经被封锁，不过围观群众仍不少。我再次到尸体旁察看血迹，查验车痕，刘差婆一直赖在现场不肯走，哭哭啼啼，惹得人好不心烦。有维持现场秩序的同事上前问我，怎么处理刘差婆，我摇了摇头，尽管我也很烦，但我想到目前唯要的是不要激化矛盾，人家死了儿子，要哭就让她哭去吧，就对同事摆手示意他们不要理睬。我掀了警戒线钻出封锁区，寻了几个据称是现场目击群众，他们异口同声说亲眼所见，肇事车就是那辆奔驰S600无疑。<o:p></o:p>
我选了个相对远离人群的僻静角落，半蹲了绿化带与小区道路的交界处，点了一枝烟来，想事情。刚参加工作那年，出于好奇去路边摊算命，先生眯了眼随口道出一句：十二年之后，是你命里的一坎！再追问，他却故作高深，不作一个字的注解。今年是我的本命年，我已经三十六岁，事实上，今年也确是我的关键年份，队长已经到了工作年限，听说年前就要提前离岗单列，作为队里资格最老年龄最小的一个副队长，我很有希望接替队长的位置。当然，前提是我必须勤奋工作，好好表现，工作中不能出现任何纰漏。<o:p></o:p>
正想着，刘晓右打来电话，说隋婉等不及了，一个劲儿囔着要我们给她个说法，甚至威胁要投诉。我猜刘晓右这孩子可能老毛病又犯了，他还是个九零后的孩子，玩起电脑来肯定会忘记了分寸。在电话里，我训了他几句，想了想，觉得稳住隋婉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她自己亲自来现场看看自己清晨做下的好事儿，让她无话可说。于是就告诉刘晓右让他开车载隋婉来这儿趟，我考虑得够周到，怕刘晓右没心没肺，开了警车直奔出事现场开了门就推隋婉去被压得血肉模糊的死人，或者是隋婉晕在现场，或者是隋婉被围观群众认出，万一引起公愤，甚至更进一步引发群体性事件，那事情就彻底砸锅了。我赶紧叮嘱刘晓右自己想到的注意事项。<o:p></o:p>
事情交待完，我还不急着去见隋婉，我甚至想都不急于今天讯问隋婉，让她尝尝拘留所的滋味，打打她身上的贵妇傲气，对事情的圆满解决肯定有益。毛主席说：“卑贱的人最聪明，高贵的人最愚蠢”，卑贱的人为什么最聪明，因为他们革命最坚决，意志最坚定：相较于隋婉这边的处理，刘差婆那边的处理要相对麻烦上几百倍。这人我了解一些，十几年前就是出了名的惹不起的女人。这次隋婉轧死了他儿子，之前他丈夫又因为拆迁被砸死在筒子楼内，换位思考，设身处地为她想一下，这活着也确实没什么太大意思了。怎么样安抚她，确实是个很让人挠头的大问题。<o:p></o:p>
我想了很久，却一直理不出个头绪来。中午时分找个快餐店草草吃过饭，下午不回家接着想，烟一根接着一根，办法却始终没有想出。下午四点多，同事又打来电话汇报，说现场已经勘察完毕，但却无法清理，因为刘差婆赖在那儿死都不肯离开，还抱着他儿子的尸身不撒手，人像疯了一样，问怎么办。<o:p></o:p>
我只感觉头“嗡”地一下就大了，怕什么来什么，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对同事说，你们再想想办法，我这就到。与刘差婆面对面针锋相对僵持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天色渐渐变暗，我自觉自己的态度已经极近谦恭，苦口婆心做她思想工作，好话说了不知道多少罗筐，刘差婆却仍死不让步。我越来越明确的感觉到，事情要坏，上边交给我的任务我可能无论如何也完不成。因为刘差婆摆明了不惜鱼死网破的架式，她就是豁上什么也得不到，也要把仇人隋婉送进牢里，再说，人倒霉到她那个份儿，也肯定不会在乎那几块钱的问题。这种人我以前见识过，脑袋钻进了死胡同已经出不来，他们来世上这一遭的目的与意义只剩下一条：那就是争这口咽不下的气！ <o:p></o:p>
当我气急败坏，大庭广众之下用擒拿功夫摆倒了这位六十二岁的老太太，当围观群众有人嘀咕说是警察也不能这样吧有本事回家掐自己老娘去，当我发现被我以硬手腕拿下的刘差婆竟然出人意料地没有大喊大叫之时，我突然就醒悟到，因为我的冲动，事情已经被我搞糟到接近不可挽回的地步。一瞬间，我很绝望地想：完了，我完了。<o:p></o:p>
我知道同事们已经乘警车撤离这是非之地，他们的方向应该是远离这小区，这时候我出现了幻觉，我明明看到几辆车呼啸着向我这方向而来，我又很清楚不过的知道那根本就是不可能。我在想我应该怎么收场，因为现场只唯余我一个警察了！<o:p></o:p>
“以退为进！”我脑海里不知怎得突然就涌出这个念头。我突然想到，挽回今天这般颓局的只有一条路，就是以更加诚恳到度的态度来打动刘差婆，让她信任我，怎么办？一条路：跪下！认亲。<o:p></o:p>
我缓缓松开了手，我双膝扑通一声着地，我跪下了，我对着刘差婆喊干娘。我不确信自己是不是完全为了自己的前途未来而逢场作戏，因为我说的不完全是假话，我确是幼年父母双亡，我确是很可怜刘差婆，甚至我已经在想，只要你刘差婆这时候肯放隋婉一马答应和解，也就是间接地放了我荆左一马，我就是认你这老太太当娘又何妨！<o:p></o:p>
想到这里，有人拍我肩膀，我抬头，是风中渴望。这人幽灵般荤绕于我们这些人左右，一幅全知全能造物主的样子。我极端反感它，倒不是因为它太自以为是，也不是因为他长相委琐，而是因为这人始终怀着看笑话的心态观察着我们每一个人。他不说话，他看得最明白不过，包括预知我们每一个的下场或结果。<o:p></o:p>
风中渴望催我下场，赶紧找地儿凉快凉快去，因为我的第二次登场心理独白太多，以致影响了他文字的收视率。我有些不情愿，却没有办法，临走，我好奇地问他：下一个接待我上场的是谁？<o:p></o:p>
风中渴望笑着，眯起了小眼睛，道，“下一个是我之前的老同事，于纪。”我哦了一声，转身欲走。风中渴望“哎”了一声，问我，“难道你不想预知一下于纪这次上来打算要向读者透露什么内容吗？”我很好奇，静待他说下去。<o:p></o:p>
风中渴望说，刚刚你穿着警服下跪的镜头已经被围观百姓中好事的给及时抓拍下来了，几天后，这张照片将辗转送到于纪手中，他会在省报发表第二篇稿子，题目叫作<o:p></o:p>
人民警察跪誓将严惩肇事凶手<o:p></o:p>
嚣张贵妇天网恢恢被捉终入狱<o:p></o:p>
<o:p> </o:p>
我感觉自己的头更加疼痛起来！<o:p></o: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6-6 5:12:08编辑过]

月光宝盒 · 发表于 2009-6-6 08:41:00

愈来愈精彩了，期待中 贴的歌儿非常好

暴风眼 · 发表于 2009-6-6 08:59:00

故事性，画面感，时代感很强，跟疯狂的赛车有的一拼。 一个字：稳 跟养的孩子一样，挺砣又好看。 没什么大毛病--------地域性再拓展一些，让所有人都轻松的阅读开来。

大街放驴 · 发表于 2009-6-6 10:39:00

因为那时候你的案子可能会被移交刑事警察大队，或者直接进法院，附加进行民事的和刑事的审判

挑点小骨头：普通人表述这话时没什么毛病，但交警说这话就不专业了，因为他们太熟悉程序了。 交通肇事的处理程序一般是：刑事警察大队侦查完毕后将材料移交检察院审查起诉，检察院提起公诉后，法院再进行刑事审判，在提起公诉过程中，检察院会通知第三方可刑事附带民事诉讼。

风中渴望 · 发表于 2009-6-6 13:09:00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大街放驴在2009-6-6 10:39:00的发言： 挑点小骨头：普通人表述这话时没什么毛病，但交警说这话就不专业了，因为他们太熟悉程序了。 交通肇事的处理程序一般是：刑事警察大队侦查完毕后将材料移交检察院审查起诉，检察院提起公诉后，法院再进行刑事审判，在提起公诉过程中，检察院会通知第三方可刑事附带民事诉讼。 </div>
呵呵，这回可能真是自己钻进死胡同了，那先暂停，把前面完成部分中的法律常识性错误给修正下。 谢谢二姐夫提醒~

卢川 · 发表于 2009-6-6 17:45:00

“我的烦躁情绪这时候集累到了终于按捺不住的情绪”——这句错了。 请问警官，现在仍是上班时间，您在办公场合用办公电脑从事与办公无关的事情，却不愿意回答我的一下正常询问，作为一个公民，作为一个纳税人，我有意见！”——这人什么经历和身份，在什么地方，这么说话？半天了过了，她一点也感觉不到自己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三十多岁的人了，这个年纪的雄性物种一般都体格健壮，富于侵略性和攻击性，而且一直没讨到媳妇，尽管是傻子，但总归还是人，身体内部的一些事情总在左右着他，在几次阻拦他外出失败之后，我就放弃了。——这老太太脑子里有这些东西？<?xml:namespace prefix = o ns = "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 /><o:p></o: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6-6 17:45:49编辑过]

暴风眼 · 发表于 2009-6-6 19:09:00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大街放驴在2009-6-6 10:39:00的发言： 挑点小骨头：普通人表述这话时没什么毛病，但交警说这话就不专业了，因为他们太熟悉程序了。 交通肇事的处理程序一般是：刑事警察大队侦查完毕后将材料移交检察院审查起诉，检察院提起公诉后，法院再进行刑事审判，在提起公诉过程中，检察院会通知第三方可刑事附带民事诉讼。 </div>
 我们要写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才叫好看。 好看才是硬道理。 另：节奏再快点。

风中渴望 · 发表于 2009-6-7 00:04:00

七、刘差婆<?xml:namespace prefix = o ns = "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 /><o:p></o:p>
一整天，我都坐在那里，那里有我傻儿子李天佑的尸体，我不离半步，谁拉我也不起来，谁也别想再把我的儿子带走，包括警察。<o:p></o:p>
尽管傻，但我自己的儿子我最了解，他是好人。他心地最是善良不过，从来没生出过想害人的念头，尽管从小到大不断有无聊的所谓聪明人欺负他。小的时候，这孩子胆小得要命，有黑影的地方他都不敢去，住筒子楼的时候，晚上去趟厕所都要拉我陪他去。我有些不耐烦，不理他，心说我不陪你，你还能尿到裤子里。他就把门开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缝隙，把小鸡鸡伸进去，就这样“哗哗哗”把童子尿喷射到公共楼道里。我儿子的尿有股格外青春的膨勃气味，只需要几滴，就可以把一间房给骚得人掩鼻，足足的一泡，我想能把一层楼楼的住户甚至整幢楼的住户给熏得窒息。为了这孩子尿到楼道里的事儿，街坊邻居不只一次找到我。为了防止类似的尴尬再次发生，我只得选择纵容他的性子，不管多困多累，每晚都强忍着领他去厕所。后来我的丈夫死了，我们搬到了新安小区，我的傻儿子突然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不再害怕什么，而且胆子大的出奇。吃过晚饭，天一黑就坚持要到外面逛当，谁挡也不行，天亮了再回到家睡觉。我好奇，问他怎么突然变得胆大了。他说话极端困难，不但发言含混不清，而且表达极不逻辑，东一榔头西一锤，如此反复几次我才能大约猜到他的意思。他说，他不怕，每到天黑，他都看到他爸爸跟着他，护送他。他说他还听到他爸爸在他耳边说话，有爸爸在，谁也别想欺负我儿子。我摇头，这孩子，不但傻，而且神道，真拿他没办法。<o:p></o:p>
我说什么也不能离开我“儿子”，他刚刚死去，我要保护他。记得我小的时候，俺娘对俺说，人死后的七天，是“头七”，这时候人其实并没走远，他的魂就绕在自己的身体旁边，如果这七天内他的身体一直没有被虫咬狗撕，依然有回阳附身的可能，而一旦身体被破坏，那这人就绝对没有再还阳的可能，甚至立刻就会魂飞魄散。<o:p></o:p>
我看到有几个警察在我儿子的身边忙碌，拍照片，放米尺，拿了放大镜挨个角落寻找着什么。我感谢他们，我知道他们在努力帮我寻找杀我儿子的凶手。<o:p></o:p>
有位大高个的警察去了又回，对我很热情，一口一个大娘，问这问那。我知道他拐弯抹角的意思，无非是想证实我怎么就这么肯定地上躺着的这个人就是我儿子，更甚一步，是想说事已至此光痛哭也不是办法要识时务让孩子入土为安，但他不直接对我讲。我不理他。尽管脑袋被压碎，但我对自己的儿子熟悉不过，我怎么就会认错人？鞋子、衣服，以及他裤兜里塞着的身份证，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儿子的姓名、家庭住址、联系电话，以及一段留言：我儿子有轻度智力障碍，如果有好心人遇到他迷路，请帮忙按上面所书联系方式与我联系，有重谢！     当然，这人是我儿子，我给他留下了不下有十项标志，唯有一项是对不上号的，就是我儿子外出时，我都会在他兜里揣上一百多块钱。别看他傻，但他对钱仿佛有种格外的敏感，他尽管语言表达不行，甚至他索兴直接假装自己是哑巴，但什么东西多少钱，谁也别想骗他。我儿子晚上出门，我怎么也挡不住他，我怕他吃亏，比如饿了，比如有坏人拦路，他兜里有点儿钱，但不多，一般情况下会使他少受些委屈。但早上当我翻查地上儿子的兜时，我却发现这部分钱早已不翼而飞。有几种可能，一种是晚上被他花光，这孩子不但喜欢吃，还喜欢喝酒。另一种是路上遇到了坏了，被人掏空了兜，这种情况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但一般情况下人家往往也就戏耍他一番，对于一个傻子，没人会跟他一般见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杀我儿子的凶手，他或者她不然就是它们，不但轧死了我儿子，而且还下车掏了死人口袋，丧尽天良取了钱去。<o:p></o:p>
想到这里，我就感到心里愤恨得不行。挨千刀的东西，世上怎么就可以存在这种禽兽？儿子，放心地走吧，妈一定会替你报仇，妈这一辈子坎坷艰辛，但妈这辈子还从没有这般恼恨过。儿子，放心地走吧，妈就是把这条老命搭进去，也要替你报仇血恨。<o:p></o:p>
天快黑了，没人敢动我儿子，他还躺在那里。前前后后已经有七八个警察上前试图清走我儿子，但统统没成功，我就是一头守护他的母狼，血红着眼珠子，声嘶力竭地狂叫，谁敢于冲到我面前我就咬谁，尽管我已经衰老得不得。<o:p></o:p>
那个在我看起来面相白净和善的警察又再次出面了，他很礼貌地称呼我为大娘，他说他已经找到了犯罪嫌疑人。我对他的话很感兴趣，对他产生了一种亲近感。白警察继续说，他说他们上午刚刚做完笔录，基本证实就是今天清晨，她开车，倒车的时候将你儿子轧死。他话锋一转，又说，当然，我说的是基本证实，案件的调查取证本身是件非常严肃的事儿，还需更进一步的工作才能形成上报材料，经上级审核才能定案，然后还要经过很多程序。<o:p></o:p>
我集中精神听他讲，听着听着，突然发问道：“那你说，杀死我儿子的那个车主是不是应该偿命。自古至今就这个王法，杀人偿命，欠债还钱！”<o:p></o:p>
与我面对的这个白净警察叫荆左，见我这样说，荆左迟疑了一会儿，脸上显出很为难的情绪，道，“大娘，我们警察的工作就是保护咱们老百姓的，请您一定要相信我，这起案子我会负责到底，给您一个答复，给死去的大兄弟一个说法。”<o:p></o:p>
听荆左这样说，我很感动，甚至连眼泪都差点儿要流了下来。但我那天的状态足够亢奋，也保持了足够的清醒，我开始分析他说的话，什么请我相信，什么给个答复，什么给个说法，这些话看似冠冕堂皇很具体很务实，实则太空太模糊全是原则全是方针没有一丝具体指标或内容，说句不好听，说了基本等于没说。<o:p></o:p>
我重新握紧了扯住儿子的手，满眼警惕地望着荆左，我见他本来满心欢喜，这会儿被我急速变化的情绪给吓了一跳，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o:p></o:p>
我对荆左说，“告诉大娘个实话，你说，明天，你们能不能把轧死我儿子的人拖去枪毙？”荆左很为难，不回答。我想了想，不能太为难人家，就做出了让步，说，“要不这样，一星期，把杀人凶手拖了城外沙滩上去枪毙！”<o:p></o:p>
我见荆左神色凄苦地裂了裂嘴，给人感觉好象他犯了肝病或胃病，荆左回答我说，“大娘，您老人家听我说。这是些法律的问题，不是我们想怎么着就能怎么着的。再说，即使真的查明那人驾车撞死了你儿子，只要无法证明车主是故意的，最重的刑罚也不过是犯坐十几年牢！”<o:p></o:p>
我知道他在骗我，不屑于理他，我说，“你不用骗我了，你说，如果有人拿了刀子不小心杀了我儿子，没法证明他是不是故意的，那他是不是还一样会被枪毙？”我见荆左不说话，却也没否定我。我接着说，“那有人开了车轧死了我儿子，同样是杀人，只不过一个和刀子，一个开了车，即使都是过失杀人，难道就一个被枪毙，一个顶多判十几年？”我说着，我见荆左竟笑了，我知道他明白我明白，他骗不了我。我说，“你不用骗你大娘，你大娘明白着呢。”<o:p></o:p>
我见荆左终于被驳到无话可说，我见他咬了咬嘴唇，仿佛要准备痛下决心做什么事的样子。果不其然，他挥了挥，对跟来的几个警察道：“不要管这老太太，把她架一边去。”那几个跟我较了一整天劲儿的警察脸上现出极度为难的样子，荆左突然情绪发作，他第一个伸手，动作快如闪电，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他的左手已经反拧了我的右臂，左手沿胳膊而上顺势掐到了我肩关节的某个穴位，不知怎的，我就感觉浑身酥软，一点儿也运不上力气，整个人仿佛瘫软了一样，任由他摆布，组织不起一丝一毫反抗。旁边几个警察还愣在那时，荆左转过头去对着他们大骂，“我操你们，你们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的，把死尸抬走！”这时，几个警察才如梦初醒，一个个别着脸捂着鼻子忍着恶心，七手八脚带走了我“儿子”！<o:p></o:p>
我眼睁睁地望着载我“儿子”的车走远，而自己毫无办法，禁不住扑蔌蔌落下眼泪来，旁边有围观的街坊靠拢上来，七嘴八舌嘀咕，“这青年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刘差婆？”“是警察也不能这样吧，有本事回家掐自己老娘去！”荆左可能也看到了车已经走远，逐渐松开了手。我重获自由，缓缓转过身来，望着荆左不说话。突然间，荆左双膝着地就跪到了我面前，说，“大娘，今天我实在对不起您。但我没有办法，您这样闹下去对事情的解决一点儿好处也没有。我从小是个孤儿，七岁那年没了爷娘，我知道大娘家死了兄弟，心里难受，如果大娘不嫌弃，以后您就把我当成您儿子吧。”说完，仍跪在那里，垂首不语。<o:p></o:p>
听他这样说，我顿时间泪如雨下。儿子，儿子，一天之内，刚失一个紧接着又自己送上门来一个，都是命啊。我转过脸去，抹了一把脸上纵横的泪，对荆左摆了摆手道，“你走吧，你走吧。”<o:p></o: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9-6-7 0:05:09编辑过]

风中渴望 · 发表于 2009-6-7 00:04:00

八、荆左<?xml:namespace prefix = o ns = "urn:schemas-microsoft-com:office:office" /><o:p></o:p>
自打接手这个案子，我就没能再过上一天安生日子。我一直想骂娘。事实是我确实也骂了，在不同场合，对不同人。从警十二年来，还从没遇到过比新安小区12号楼前交通肇事案更棘手更让人头痛的案子。<o:p></o:p>
在把肇事车主隋婉带往交警队的路上，我手机就响了，接，是队长，问我是不是接了个交通肇事逃逸案，我说是。又接着问，车主是不是一个名叫隋婉的中年妇女，我笑，惊讶于队长消息如此灵通，但因为当时在车上，不方便说太多。就继续答是，不待队长再次发问，直接打断，道：我现在开车，不方便说话，等回了队里我给你打回去。队长却说，不用了，你手头上的案子会比较敏感棘手，你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处理的时候一定要稳妥、谨慎，不要急于自作主张，多汇报多请示，听明白了吗？我一愣，心里感觉有些奇怪。<o:p></o:p>
队长的话，我琢磨掂量了一路。他这人说话向来如此，经常仅把话说到中途，但又反感别人向他索要“司法解释”。我把隋婉带到警队，车停在楼底下时，我突然想到，在事情没有彻底搞清楚以及我没有彻底闹明白上级领导真实意图之前，我还是少说话少表态为妙。而且，对隋婉既要礼貌客气，又不能太过于热情，要尽可能冷处理，尽可能多的了解对方所思所想，尽可能少的透露有关自己的一切信息，以保证每时每刻自己都能争取到主动。<o:p></o:p>
我本想把隋婉召到审讯室，先取肇事嫌疑人隋婉的笔录。但转念一想，不急，在没有认真斟查现场以及确知事故详细情况之前，不合适提审隋婉。再说，隋婉的表现不像假装无辜的样子，也许世间真有如此凑巧的事儿，她可能还真不知晓自己轧死了人。<o:p></o:p>
我跟刘晓右安排了一下，嘱咐他好好招待隋婉，稳住她，再次开车去现场打算更详细了解一下情况。这时候刑警队的同事已经来了，见到他们介入，我长舒一口气，心说有他们在，我多少能轻松些。这个时候，队长又打来电话，辟头就问，“怎么，小荆，今天悟性突然提高了，学会举一反十了，我只说一句你就能明白我全部的意思了？”中国移动的号码就要移动着打才能充分体现效果，我拿着手机躲去了僻静角落，嘿嘿嘿傻笑，道：“哪有，我这不是在一直琢磨领导意图嘛。这会儿刚有些眉目。我在事故现场，见刑警队的兄弟已经来了，我就在想领导的意思是让我保持克服，少插手少说话为妙，赶紧把肇事车主移交到他们手里。这样才是最稳妥的办法，是不是，队长。”<o:p></o:p>
听我这样说，队长在电话里直接就恼了，说，“荆左，你这个榆木脑袋，多亏我不放心你又打了电话，要不，你还不知道把我的意思偏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去。”我有些发懵，赶紧问，“队长，我怎么了，难道又错了？”<o:p></o:p>
队长的声音很严肃，接着说，“这案子发生不长时间，就在你们把车主带走的空当儿，马上就有上边领导打电话找到我，至于说上边是谁亦或上边的上边是谁你都不要问，现在咱们的主题是将这案子接下来千万不要撒手，就当这是一起最普通不过的交通肇事案处理。”<o:p></o:p>
队长的一席话让我坠入云雾，我这才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我说：“队长，咱们都懂法，只要在主要道路上发生的事故才算交通肇事；现在的问题是隋婉今天早上是在小区里倒车的时候轧死的人，从法理上，这不属于交通肇事范畴，说得很难听，她今天直接就是过失杀人！”<o:p></o:p>
队长不理睬我的申辩，提高了嗓门道：“你今天怎么了，刚刚我对你说的话都白说了？难不成你以为我真的不懂法，难不成你真的以为只有你荆左自己懂？你怎么就能这么笨呢，这是上边的安排，理解了你要执行，不理解也得执行！”<o:p></o:p>
我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愤怒，怎么，你是领导怎么了，你就可以直接命令下属违法办事？我据理力争，说，“可是，队长，即使我这一关可以过，移交检察院公诉那关也肯定过不去，他们肯定会驳回来，因为从性质上说，这不是交通肇事，而是典型的过失致人死亡！  ”<o:p></o:p>
听口气，队长肯定已经是出离愤怒了，他在那边喊也似地说道：“小荆，平素见你小子很聪明很机灵，今天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蠢了呢？检察院的事情甚至法院的事情，自然有人摆平，这些不属需要你操心的范围！”<o:p></o:p>
 我不说话，队长也迟疑了一下，继续说，“小荆，我今年五十多了，基本混到头了，你还年轻，我很看好你，你的前途不可限量。当然，你也可以不做，我直接安排刘晓右来。”<o:p></o:p>
队长已经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我知道自己不答应不但不行，而且简直就是有迎面给队长一记耳光的意味。我对队长说，那好，我尽力而为。<o:p></o:p>
队长立刻补充道，“小荆，不要跟我提‘尽力而为’，而是一定要实现，这是硬任务，这事情上边很重视，你考虑着办，一旦出了纰漏，就不只影响你那么简单，明白吗？”<o:p></o:p>
我长叹一声，终于有些明白，回答道：“请队长放心，荆左保证完成任务！”<o:p></o:p>
刚放下电话，队里刘晓右就又来电话，正想着，刘晓右打来电话，说隋婉等不及了，一个劲儿囔着要我们给她个说法，甚至威胁要投诉。我猜刘晓右这孩子可能老毛病又犯了，他还是个九零后的孩子，玩起电脑来肯定会忘记了分寸。在电话里，我训了他几句，想了想，觉得稳住隋婉最好的办法还是让她自己亲自来现场看看自己清晨做下的好事儿，让她无话可说。我告诉刘晓右，让他开车载隋婉来这儿趟，我考虑得很周全，怕刘晓右没心没肺，嘱咐刘晓右只需开了警车载了隋婉远远观瞧就行，万万不可直奔出事现场开了门带领隋婉去看被她压得血肉模糊的死人，这样一来，可能的结果只有两条，或者是隋婉晕在现场，或者隋婉被围观群众认出，万一激起公愤，隋婉都有被围观群众万拳攒死的可能。<o:p></o:p>
事情交待完，我还不急着去见隋婉，我甚至想都不急于今天讯问隋婉，让她尝尝拘留所的滋味，打打她身上的贵妇傲气，这对事情的圆满解决肯定有益。毛主席说“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愚蠢”，卑贱的人为什么最聪明，因为他们革命最坚决，甚至有钢铁一般的意志。相较于隋婉这边的处理，刘差婆那边的处理要相对麻烦上几百倍。这人我了解一些，十几年前就是出了名的惹不起的女人。这次隋婉轧死了他儿子，之前他丈夫又因为拆迁被砸死在筒子楼内，换位思考，设身处地为她想一下，这活着也确实没什么太大意思了。怎么样安抚她，确实是个很让人挠头的大问题。<o:p></o:p>
我想了很久，却一直理不出个头绪来。中午时分找个快餐店草草吃过饭，下午不回家接着想，烟一根接着一根，办法却始终没有想出。下午四点多，同事又打来电话汇报，说现场已经勘察完毕，但却无法清理，因为刘差婆赖在那儿死都不肯离开，还抱着他儿子的尸身不撒手，人像疯了一样，问怎么办。<o:p></o:p>
我只感觉头“嗡”地一下就大了，怕什么来什么，看来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对同事说，你们再想想办法，我这就到。与刘差婆面对面针锋相对僵持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天色渐渐变暗，我自觉自己的态度已经极近谦恭，苦口婆心做她思想工作，好话说了不知道多少罗筐，刘差婆却仍死不让步。我越来越明确的感觉到，事情要坏，上边交给我的任务我可能无论如何也完不成。因为刘差婆摆明了不惜鱼死网破的架式，她就是豁上什么也得不到，也要把仇人隋婉送进牢里，再说，人倒霉到她那个份儿，也肯定不会在乎那几块钱的问题。这种人我以前见识过，脑袋钻进了死胡同已经出不来，他们来世上这一遭的目的与意义只剩下一条：那就是争这口咽不下的气！ <o:p></o:p>
当我气急败坏，大庭广众之下以擒拿功夫摆倒了这位六十二岁的老太太，当围观群众有人嘀咕说是警察也不能这样吧有本事回家掐自己老娘去，当我发现被我以硬手腕拿下的刘差婆竟然出人意料地没有大喊大叫之时，我突然就醒悟到，因为我的冲动，事情已经被我搞糟到接近不可挽回的地步。一瞬间，我很绝望地想：完了，我完了。<o:p></o:p>
我知道同事们已经乘警车撤离这是非之地，他们的方向应该是远离这小区，这时候我出现了幻觉，我明明看到几辆车呼啸着向我这方向而来，我又很清楚不过的知道那根本就是不可能。我在想我应该怎么收场，因为现场只唯余我一个警察了！<o:p></o:p>
“以退为进！”我脑海里不知怎得突然就涌出这个念头。我突然想到，挽回今天这般颓局的只有一条路，就是以更加诚恳到度的态度来打动刘差婆，让她信任我，怎么办？一条路：跪下！认亲。<o:p></o:p>
我缓缓松开了手，我双膝扑通一声着地，我跪下了，我对着刘差婆喊干娘。我不确信自己是不是完全为了自己的前途未来而逢场作戏，因为我说的不完全是假话，我确是自幼父母双亡，我确是很可怜刘差婆，甚至我已经在想，只要你刘差婆这时候肯放隋婉一马答应和解，也就是间接地放了我荆左一马，我就是认你这老太太当干娘又何妨！<o:p></o:p>
我跪在那里，久久不肯起身。有人拍我肩膀，我抬头，是风中渴望。这人幽灵般荤绕于我们这些人左右，一幅全知全能造物主的样子。我极端反感它，倒不是因为它太自以为是，也不是因为他长相委琐，而是因为这人始终怀着看笑话的心态观察着我们每一个人。他不说话，他看得最明白不过，包括预知我们每一个的下场或结果。<o:p></o:p>
风中渴望催我下场，赶紧找地儿凉快凉快去，因为我的第二次登场心理独白太多，以致影响了他文字的收视率。我有些不情愿，却没有办法，临走，我好奇地问他：下一个接待我上场的是谁？<o:p></o:p>
风中渴望笑着，眯起了小眼睛，道，“下一个是我之前的老同事，于纪。”我哦了一声，转身欲走。风中渴望叹了一口气，问我，“难道你不想预知一下于纪这次上来打算要向读者透露什么内容吗？”我自然好奇，静待他说下去。<o:p></o:p>
风中渴望说，刚刚你穿着警服下跪的镜头已经被好事者及时抓拍下来，几天后，这张照片将辗转送到于纪手中，他会在省报发表第二篇稿子，题目叫作、<o: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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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警察跪誓为民申冤严惩肇事凶手<o:p></o:p>
嚣张贵妇亡命潜逃终被擒获锒镗入狱<o: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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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觉自己的头更加疼痛起来！<o:p></o: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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